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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風聲

夢想島中文    醉迷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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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環一路南行,中途不斷有人加入隊伍。

  董明月、董千海,并有得到消息不斷趕來的親兵,甚至是牧戶。

  等到隊伍趕到牧場門口時,已有近二百人。

  二百輕騎齊奔,業有沖鋒之勢。

  牧場門口,黑冰臺番子見之,頓生忌憚。

  若是旁人,萬萬不敢做此勢逼壓黑冰臺。

  可是,賈家這位霸王,縱然以騎兵沖殺黑冰臺,都未必做不出來。

  因此,這些威風凜凜的黑冰臺番子,都嚴陣以待,甚至還有人,忍不住將腰間繡春刀抽出。

  趙師道見之頓時皺眉,正要呵斥快快收起腰刀。

  卻見賈環一行人已經奔馳而至,臉色鐵青。

  他不禁心中苦笑,這事真是…

  不過,他也并不畏懼。

  身為天子親軍,又有圣命在身,他也不能辱沒了身份。

  況且,趙師道也不信,賈環真是魯莽之人,敢沖殺黑冰臺番軍。

  果不其然,就在戰馬就要沖進黑冰臺隊伍中時,賈環猛然勒住韁繩。

  胯.下戰馬一陣嘶鳴,但到底住了馬蹄。

  只是馬首,就在趙師道面前近在咫尺處甩著響鼻。

  “趙總管,距離你們約定的交接時間,還差兩天吧?你是吃錯藥了,還是腦子出了問題,記差了日子?”

  賈環心情頗差,眼神暴虐凌厲,看著趙師道寒聲說道。

  言辭,不帶半分客氣。

  趙師道聞言,臉上本來浮著的微笑,也漸漸斂去,雙目看著賈環,淡淡道:“寧侯,非是下官言而無信,只是…奉陛下圣命所行,嚴查賈家牧場每一人,下官著實不敢因私廢公。

  若寧侯見責,只管打罵啐面,下官絕無二言。”

  “大人!!”

  趙師道身后番子聞言,無不驚怒。

  在他們眼中,可沒什么寧侯,只有天人一般的趙師道。

  若趙師道被人打罵啐面,與殺了他們無異。

  趙師道轉過頭,眼神凌厲的看著麾下番子,沉聲道:“都做好自己的事,誰敢多言,當家法不利乎?”

  他以黑冰臺為家,黑冰臺法規,便為家法。

  以他賞罰分明,治家嚴謹的手段,違逆者的下場,通常都不大好。

  所以,眾人除了敬他,也畏他。

  被這番訓斥后,頓時都不敢多言了。

  只是紛紛用眼睛怒視賈環。

  然而,賈環卻生生氣笑了,眼神凜冽的看著趙師道,道:“趙師道,你是不是自視太高了些?打罵你一通,啐你當面,就能讓你在我賈家門前放肆?

  皇帝旨意又能如何?可曾轉過鸞鳳臺?

  若無臺閣明發,不過中旨罷了,恕本侯一概不認!!”

  所謂鸞鳳臺,便是內閣和軍機閣。

  為限君權,涉及國朝大事,皇帝旨意都需經過鸞鳳臺轉議后,才能明發天下作數。

  這種方式,與后世諸大佬在文件上簽一個“已閱”類似。

  若只是對文臣,自然只需要內閣轉議。

  但若對武勛大將,則還需軍機閣轉議。

  毫無疑問,隆正帝這個意見,若經軍機閣議事,不能說十有八.九通不過。

  即使通過,也要至少半年之后了…

  趙師道面色終于變了,寒聲道:“寧侯,陛下圣旨,你敢不認?”

  “哈哈哈哈!”

  賈環仰天大笑,聲音洪亮,但卻又無一絲笑意。

  他猛然低頭,于馬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趙師道,眼神睥睨,蔑然道:“趙師道,本侯一身富貴,賈家滿門尊嚴,上承祖宗蔭德,下為殺場浴血搏命而來。

  卻不是,由哪個施舍所得。

  誰想取了去,就拿出真憑實據來,以治某之大罪。

  若不能,只憑區區一無賴混帳的口供,就想踩我賈家顏面,卻是癡心妄想!

  本侯給你十息時間,從我賈家門前消失。

  否則,殺無赦!!”

  “殺!!”

  賈環話音落地,其身后韓大,猛然抽出腰刀,素日來沉穩如山的面容上,竟猙獰可怖,如驚雷般,喝出一聲殺伐。

  韓大之后,韓讓并其身后二十親兵及上百牧民,張弓搭箭,以決然殺氣,齊吼一聲:

  “殺!!!”

  肅殺之氣,直沖云霄。

  趙師道面色發白,瞳孔緊縮。

  他不是怕死,而是…

  縱然粉身碎骨,也承擔不起逼反賈環的滔天大罪。

  只是,如今卻又是騎虎難下。

  如果只因為賈環一番威脅,他就帶人灰溜溜的回去,那他這個黑冰臺主人干脆致仕回家種地算了。

  可若硬扛著,怕是連回家種地的機會都沒有…

  他實在想不通,賈環為何會這般大的反應。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貴族的體面?

  “好,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十息轉眼而逝,趙師道猶自拿不定主意。

  賈環臉上的厲色卻愈發深重,使得原本英俊不凡的臉,微微猙獰,厲聲道。

  不過就在這時,一直在他身后默不出聲的董千海,忽然閃身一動,出現在他身前,面色凝重。

  “咳,咳咳…”

  趙師道身后,傳來一陣咳嗽聲。

  一道身著金黃蟒龍袍的身影,緩緩出現。

  “忠怡親王?卑職參見王爺!”

  趙師道見贏祥從天而降,真真喜不勝喜,大禮參拜道。

  “師道,起來吧。”

  贏祥對這位隆正帝的心腹干將,也感觀不錯,沉穩大氣,又不失銳利,便笑著點頭道。

  趙師道起身后,卻滿臉慚愧,道:“王爺,卑職有愧陛下信任,未能完成圣意。”

  贏祥啞然失笑道:“這件事,卻不是你的錯。你帶隊先回吧…”

  趙師道聞言愕然,看著贏祥道:“王爺,可是…”

  贏祥微微搖搖頭,道:“皇上那里,由本王分說。”

  趙師道見之,不好再多說什么,只好再行一禮,帶隊離去。

  待黑冰臺隊伍消失在官道之后,贏祥看著猶自劍拔弩張的賈環等人,嘆息了聲,揉了揉眉心,疲憊道:“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

  為了準備郊迎祭天之事,他已經連續六七天不眠不休了。

  方才賠笑將桐城四老安頓妥當,就聽到這邊鬧的不可開交,便忙趕過來。

  好歹,總算在不可收拾前趕到了。

  賈環看著贏祥眼中的血絲,以及兩鬢的白發,抽了抽嘴角,心里對宮里那位愈發無語。

  能把一堂堂半步天象高手,累成這個模樣,他到底是怎么使喚人的…

  到了這個地步,賈環也不好再硬頂,給韓大使了個眼色,讓他帶人退去后,翻身下馬,抱拳一禮道:“見過忠怡親王。”

  贏祥輕輕呼出口氣,搖搖頭,示意不要多禮,而后眺望著牧場,見雖已深秋,牧草漸黃,但一望無際下,還是讓人胸中開闊,倒是一解疲憊之意。

  他道:“隨孤走走吧。”

  賈環雖不大想和一老爺們兒散步,不過今日到底算是承了他的情,也不好拒絕,便跟著贏祥往牧場里走去。

  走了數步后,贏祥嘆息道:“你啊,分明是極懂事的,何苦非要和皇上擰著來?”

  賈環冷笑一聲,道:“我小胳膊小腿,無官無職,何時敢和人間至尊擰著來?”

  贏祥聽他夾槍帶棒的語氣無語,道:“你還不敢?

  那葉道星你殺了也就殺了,陛下不過小小懲戒你一番,你就滿腹怨氣。”

  賈環聞言,愈發冷笑:“對,葉道星是我殺的。”

  贏祥抽了抽嘴角,果斷越過這茬,道:“這些也就罷了,可你好端端的生意,為何都停了?

  菜莊的青菜也不供給了,東來順眼見也要關張。

  就剩一個好漢莊,可我聽贏普說,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弄的都中一干衙內無處發力,又開始四處招搖惹事。

  你這樣做,豈不是給陛下難看?

  你身份到底不同,旁人不知是你自己關張的,只以為是被皇上所逼,那些武勛將門里,說什么難聽話的都有。

  更離譜的是,竟還人人自危。

  這樣下去,如何是正理?

  皇上待你到底如何,你難道不清楚?”

  賈環連冷笑都欠奉了,道:“我就是太清楚了。”

  贏祥又揉了揉眉心,道:“賈環啊,你和皇上鬧,到頭來,難過的還是你們兩,他縱然與武將勛貴們起隔閡,你難道能得到好?這又是何苦?”

  “所以,他想讓我背黑鍋我就要背黑鍋,想抓我下天牢我就下天牢,西域大功一抹而去,倒成了他的慈悲。

  溫亮之死是誰的算計?奮武侯府何其無辜?

  賈璉之過,又是哪個的算計?

  如今,更要直接圍了我的牧場。

  我為了國事安定,一忍再忍,退而再退。

  卻不知還要怎么忍,還要往哪退?”

  賈環面無表情,冷聲道。

  說的氣惱心寒,賈環忽又想起當年事,冷笑道:“怪道當年太上皇那樣評價,真真是一家不差。刻薄寡…”

  “賈環!!”

  “咳咳,咳咳咳…”

  贏祥面色難看之極,厲聲喝斷賈環后,又壓抑不住胸中怒氣,連連咳嗽出聲。

  好一陣平息后,他才正色看著賈環,道:“什么話都敢說!皇上這般待你,是有些虧欠于你。

  可是,卻和寡恩無關。

  正是因為將你當成自己人,才會借你之手…

  賈環,你捫心自問。不管葉道星到底為誰所殺,可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你小妾重傷,而后被你梟首,這總沒錯吧?

  若非皇上圣眷加身于你,換個旁人,難道就只是去職閉門的罪過?

  到那時,別說是李光地,縱然太上復生,都救你不得!

  自己行為不檢,還怨的旁人?

  至于算計溫亮賈璉,就更可笑了。

  若非怕你傷心,這兩人又算得了什么,值得皇上去算計?

  他們名字都不值得皇上知道。

  皇上為何要這般苦惱?哪個帝王,能看著麾下武勛將門們擰成一團?

  你在軍中的凝聚力,比帝王還強。

  可皇上為了不傷你的心,強壓抑著心中忌憚,不去想著除去牛繼宗等人。

  你卻不知好歹!

  又有哪個帝王,能為臣子做到這一步?”

  賈環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呵呵一笑,道:“在你們天家看來,我等縱然再忠心耿耿,再舍命為國廝殺,若不內斗,便不值信任,不好掌控…

  忠怡親王,那鎮國公府世鎮京畿,兢兢業業,可曾出過半點岔子?

  奮武侯府,三代人遠鎮黑遼苦寒之地,可曾抱怨過分毫?

  武威侯府一甲子年,苦守西北朝疆,可曾有過絲毫不軌之念?

  至于我…

  破家舉財五百萬,連老婆的嫁妝都搜刮干凈,以助國難。

  呵呵,我連滅國之功,復地萬里之勛都不在乎,唯恐讓他難做…

  到頭來,算計于我,竟成了恩典…

  罷了,忠怡親王,我們所站的立場不同,看法自然也不同。

  從今而后,我自會恪守臣子本分,閉門思過,不理任何朝務軍事。

  不過,若是還想再圍我賈家,卻需要一份經過鸞鳳臺轉議過的圣旨。

  告辭!”

  說罷,不理贏祥面沉如水,賈環轉身就要離去。

  不過沒走兩步,就感到腳下草地震動。

  心有所感,往牧場正門方向看去。

  就見幾百騎兵馬,在牛奔、溫博、秦風、諸葛道等人的帶領下,狂奔而來。

  望著贏祥遠去的背影,賈環搖搖頭,轉身看向牛奔等人,笑道:“你們怎么來了?”

  牛奔“嘿”了聲,冷著臉道:“聽說黑冰臺的人把你圍在了牧場,我就點齊家里親兵,趕了來。”

  他是真憤怒了。

  過河拆橋都沒見過那么快的!

  真當武勛將門無人?

  溫博面色也難堪,道:“真真是瘋了!就算想要動手,也太心急了些吧?他真以為自己能威壓天下?”

  秦風不大喜歡聽這等話,他皺眉道:“環哥兒,到底是怎么回事?忠怡親王為何要罵我們胡鬧?”

  方才聽到賈環那一番劃清界線的話后,贏祥就心中不悅。

  再看到這群將門虎子殺氣騰騰的殺來,就算以贏祥的心性,都不禁生起怒火。

  莫非,這群混帳東西還真想打殺了黑冰臺謀反嗎?

  因此他將一群人厲聲教訓了一通。

  不過,也只是教訓罷了。

  他身上的軍機大臣之位已經被退下了,說到底,還是那位不放心。

  既然沒了軍機大臣之位,縱然以總理王大臣的名義,也無法懲戒將門。

  牛奔等人倒并無不恭,老老實實的聽完教訓后,還是都站在了賈環身邊。

  作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姿態。

  贏祥無法,只能頭疼離去。

  賈環嘆息一聲,將黑冰臺發現了幕后黑手,并線人指正賈家牧場的事說了遍。

  聽完賈環之言后,幾個神京大衙內無不面面相覷。

  牛奔小心問道:“環哥兒,這件事,和你…”

  溫博氣罵道:“你是豬腦子啊!若真是環哥兒在后面…他怎么可能對付武威侯?還用自己跑去龍城救?”

  牛奔被罵后,難得沒反擊,一拍腦門,道:“真糊涂了…不對啊,這些事,宮里肯定也知道。那他為何還…”

  溫博冷笑道:“還用問,誠心的唄!我家不招災不惹禍,還不是被人算計?”

  秦風皺著眉,嘆息一聲,不無埋怨道:“真真是…那位既然明知道,這是幕后黑手的奸計,為何還非要詳查牧場每一人。

  如此一來,豈不正中了別人的算計?”

  諸葛道忽然道:“你們聽到什么風聲了沒有?”

  眾人聞言,忽地一怔,隨即面色都有些微妙起來。

  “難道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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