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山郡,洪元府城。
作為原山郡四府中最南面的一個府,洪元府的情況很一般。雖說面積堪比松江郡的魚陽府,但由于常年的混亂和官府管制的不利,這個府僅僅只有七十五萬的人口。若不是沾了從大青關出關的商會貿易的光,只怕人口還會更少。
可想而知,這樣的一個府,它的經濟條件和民生狀況會如何了。
然而,原山郡的官場風氣就是這樣。差不多從二十多年前就有了一點端倪,到現在官員們越發懶散、無為,對散布各地的強盜馬匪也沒有治理的興趣。主要的精力,全部放到了撈錢之上。
這其中,洪元府的城守王騫無疑是最熱衷的一個。尤其是,最近他似乎發現了一座寶山!
那就是他治下的單縣!
早在一個多月前,王騫就已經聽到了單縣那邊傳來的零星消息,說是歪頭山那邊發現了一座鐵礦。對此,王騫是嗤之以鼻的,誰都知道原山郡這邊一沒礦產、二來土地也不肥沃,什么都沒有。何況,單縣距離洪元府城足足有兩百多里,這么遠的距離,就算有什么消息多半也被傳走樣了。
但是,一周之前,王騫的一名心腹前往單縣辦事,意外的親眼目睹了這點。
一輛輛大車△∮長△∮風△∮文△∮學,w£ww.cfw∞x.n※et,滿載著上好的鐵礦石,從單縣的歪頭山方向拉過來。連單縣的縣城都沒進,就直接往南運向了大青關!
“你確定那是鐵礦石?”
王騫心癢癢的,即有點不敢相信,又希望這是真的。
“千真萬確!”
手下賭誓道:“雖說那些大車都用篷布遮著。但車轍很深。一看就知道裝滿了沉重的貨物。我好奇的跟了幾步。撿到了幾塊從大車上落下的石頭,都是上好的鐵礦。”
外地零星的流言,王騫可以不信,但自己心腹親眼所見,卻不得不讓他信了。
如果這是真的…
洪元府這邊,靠地方上的那點稅收,根本刮不了多少錢。商會的商稅雖然很誘人,但真正的大商會都是手眼通天。動輒在郡城甚至中樞有關系。南面的松江軍可以不理會,但他這個城守卻不敢過分。
何況,原山郡的官場體系擺在這里。就算他撈了一筆,算上給下屬的分潤和上司的賄賂,剩下的能有一半就不錯了。
跟這些比起來,一座鐵礦的利益可就大太多了。
從心腹那里確定消息后,王騫就動了心思,親自派了一批人借公務之名趕赴了單縣的歪頭山。雖說那邊防的挺嚴實,但架不住每周都有兩支車隊開出。幾番刺探下,還是讓王騫得了不少消息。
“據說。鐵礦在歪頭山西面的山鞍處,最先發現、開采它的是當地一個姓黃的男爵。”
“聽在里面挖礦的人說。歪頭山鐵礦很多都是露天的,要不也是淺層,很容易開采。據估計,這可能是一個儲量很大的大礦!”
“負責收購鐵礦的,似乎是松江郡那邊一個叫安康商會的小商會。”
三個消息,讓王騫大喜。
一個上好的大型鐵礦,價值足以讓一個大的世家動心。何況,占了這鐵礦偷偷開采的只是一個男爵。按照帝國的法律,開采鐵礦必須上報官府,并得到更上級官府的許可,還要在中央報備。這些手續都沒有,那男爵無疑是違法的。
如果對方背景大些,王騫或許還要顧及一二,只是一個小小男爵,不動手簡直對不起這天賜的機會。
至于說,收購這鐵礦的安康商會,可能跟松江軍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王騫根本不放在心上。在他看來,松江軍所求的只是鐵礦,只要能保證有供應,從誰哪里買根本無所謂。自己強占了這鐵礦后,完全可以繼續跟安康商會和背后的松江軍交易。
退一步講,就算此舉可能刺激到松江軍,難不成這伙叛軍還敢打過來不成?
好不容易才招安的他們,仗著大青關才能護得自己周全。若非有此天險,莫說帝國的百萬大軍了,就憑駐扎在原山郡的兩個城衛軍師團,就足以覆滅整個松江。要知道,這可是帝國聞名天下的強軍!
一圈盤算下來,王騫自覺算無遺策,下定了決心。
十天之后,洪元府的城防營打著清理馬匪的名義,帶著五百步軍和六十名騎兵出了城。類似的例行剿匪,每年都會有那么幾次,只不過效果如何就只能呵呵了。對洪元府城防營的舉動,并沒有任何人產生懷疑。
于是,五百官軍順著比天南郡好不了多少的官道,松松垮垮的趕到了單縣縣城。
單縣的縣令,包括黃家的老男爵和軍情處駐扎在這里的人員,對洪元府城防營的到來都沒想太多。一直到這五百步軍、六十名騎兵休整一天,分出了四百步軍出城直奔歪頭山而去后,安康商會留在縣城內的伙計秦安、也是軍情處的暗探,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接下來情形的發展,跟秦安預料的完全一樣。
四百名城防營官兵在一天后抵達了歪頭山礦區,并在第一時間查封了礦場,連帶著幾千斤最新被采出的鐵礦也一并亢。不等黃家的男爵收到消息找上門,城防營的統領王布澤就已經打著叔叔王騫的幌子,公然找上了門。
“王統領,這是何意?”
心知不對的黃老男爵,在下人的攙扶下站起身,明知故問起來。
王布澤嘿嘿一笑,盛氣凌人的道:“沒什么意思,就是上門來通知你,你私采鐵礦的事發了。城守大人已經收到了別人的控告,命我前來勘察此事,并且查封了那個歪頭山礦場。”
若不是對方有這個爵位在,多少享有特權,據說在上面也有那么一點關系,王布澤只怕當場就要抓人了。
“私采鐵礦?”老男爵一震,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他的臉上有一絲恰到好處的慌張,知道歪頭山鐵礦多半是被洪元府的那位城守盯上了,但心里卻并沒有表現的那么不安。
開采這么一段時間來,作為地頭蛇和松江軍合作者的他,很清楚歪頭山鐵礦的產量和重要。更關鍵的是,單縣距離大青關很近,僅僅只有幾十里,但距離洪元府卻足足有兩百多里。有人想要動這座鐵礦,松江軍是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跟那位割占了兩郡的總督比起來,區區一個府的城守,根本不值一提。
男爵雖然老了,但眼光和膽識反而比很多人都要高。
“人證物證確鑿,有什么誤會可言?”王布澤根本不把這個男爵放在眼里,有城守在后面撐腰,他的語氣很不客氣。
看到事情似乎難以善了,老男爵也撕去了先前的偽裝,淡淡道:“統領大人可否知道,這鐵礦雖然名義上是我黃家在開采,實際上則是安康商會的人在主導。那背后,更是有松江總督的授意。我也不怕告訴統領大人,最初發現這鐵礦的,就是松江軍的人!”
“別拿松江軍這張虎皮來嚇人!”
王布澤不吃這一套,冷笑道:“這鐵礦若是在松江境內,我也就信了。可卻是在我原山郡境內,松江那位總督才來多久,自己地盤只怕都還沒找遍,怎么會突然就派人來單縣?分明是你黃家自己自私開采后,才引得松江軍的人上門的。再說了,就算他松江軍真的有關系,那又如何?”
兩個城衛軍師團擺在這里,陳武這個黃口小兒要是敢調軍從大青關出來,他王布澤就把頭擰下來當夜壺用!
“也罷,王統領下定決心,老朽多說無益,還請您好之為之吧。”
黃老男爵一揮衣袖,顫顫巍巍的走回了內堂。
王布澤冷冷看著他背影,嘴唇動了動,想著叔叔臨來前的叮囑,最終還是沒有直接動手拿人。畢竟,這件事若是張揚開了,他一個洪元府的城守是罩不住的,少不得要把大頭讓給更上面的大人們。或許這事早晚有曝光的一天,但在那天之前,顯然能壓多久是多久。
多獨占一天,就多一天的利益!
“給我仔細守好了,不許任何人出入!”
命人軟禁了黃家后,王布澤起身前往了單縣的縣衙。只要把這位縣令也安撫住,那歪頭山鐵礦的歸屬就再沒懸念。至于松江軍可能的干涉,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那位傳得神乎其神的總督,據說是得了天命、還有什么魚腹帛書之類的玩意,不過是運氣好些、又懂得裝神弄鬼罷了。
然而,王布澤不知道的是,早在歪頭山鐵礦被查封的半天前,軍情處在單縣縣城里的秦安,就已經將消息傳了出去。有單騎快馬加鞭,僅僅一個多時辰,就將消息送進了大青關。隨后,歪頭山鐵礦遭到地方官府查封的消息,飛快送進了魚陽府,然后一路轉呈到了登州。
這個消息,不由讓正在琢磨對寧海郡動刀的陳武大怒。
雖然有些詫異歪頭山鐵礦的情報比他預想中更快的傳到了洪元府,但事情已經發生,松江軍自然不能無動于衷。思索了半分鐘后,陳武就做出了決定,招來了獨立騎兵旅的旅團長燕東行。
在動寧海郡之前,必須先給某些手伸太長的官僚們一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