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源呆滯了很久…
他知道大宋文人中基本上沒有什么好東西…沒想到歐陽修這位最后的道德標桿也轟然倒塌了。
他自然想過用鐵路來凝聚人心,卻絕對沒有想過用鐵路將那些吸血鬼的目光從土地上引開。
他以為,以漢人的脾性,儲存土地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家有錢財萬貫,不如陋田一畝,就是漢人對土地狂熱的一種真實寫照。
他以為以宋人的保守,沒有人愿意拋棄土地這個根本來投資一下前途渺茫的鐵路。
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很快,他就醒悟過來了,他忽然想起宋代是中國商業最繁榮的時期,且沒有之一這兩個字。
這是一個真正的商品世界。
有貨物的買貨物,沒貨物的把自己當貨物賣掉,對宋人來說很普遍,且不論男女。
在東京的時候他就見過平民小戶將自己的閨女養的白白胖胖的,穿的美美的,再花大價錢請人教自己閨女琴棋書畫乃至廚藝,茶道。
最后的目的就是為了能把自家的閨女賣個好價錢,送進貴人府邸當小妾,當侍女,只要干上幾年之后,主人家就會給這個小妾,侍女一大筆錢送她出門,哪怕生下孩子也與她們無關。
從走出貴人家門的那一刻起,這個女子的生活才算是真正到來了,可以繼續嫁人生子…
男子也是一樣,一個男子想要發財卻苦無起家的根本,他就會跟另外一個剛剛開始自己生意的小商人訂立契約,只求一口飯,不要工錢,然后全心全意的幫助這個小商人成為大商人。
等這個小商人成為大商人之后,大商人就會資助這個昔日的賣身者,幫他開店鋪,鋪設商業脈絡,最后做到一起富裕一起發財的目的。
當然,倒霉的不是沒有,很多還沒有獲得結果就死掉的人也很多,他們卻沒有埋怨。
后面繼續這樣干的人依舊摩肩接踵,前赴后繼。
宋人已經明白了商業的含義…并且知曉商業中蘊含的所有利弊,并愿意接受或者承受失敗的結果。
這非常的光棍!
“這么說,那些人已經看到了鐵路帶來的光明未來了?”鐵心源低下頭重新整理那些帖子,換了一種心情之后,他開始覺得這些想要占他便宜的家伙們全都是走在這個時代最前沿的家伙。
全他娘的是人才!
歐陽修笑道:“未必見得,他們只是看見了一個可以做好幾代人的大生意,且比土地的產出多,還持久!
大王,這些人都是大宋舉足輕重的人,你在勾選股東人選的時候千萬思量,莫要挾一時之氣做決定。”
鐵心源大笑道:“不用我們選擇,他們自己就能做出選擇!”
“計將安出?”歐陽修滿臉的不相信。
“股票啊!”
“什么股票?”
“類似于博買!”
“什么是股票?”歐陽修有些生氣,他當然知道博買,他只是太清楚鐵心源的為人,既然稱作股票,必然就與博買有非常大的不同!
“很簡單啊,我把已經建設好,與正在建設,以及還沒有建設的鐵路拿出來,分成幾十萬萬份,每份賣五十個紅銅錢,想要參與鐵路分紅的人就去購買。
誰買的最多誰就是最大的股東,如果有一個猛人愿意全數購進,他就是鐵路的主人,對所有的事情都有決定權,甚至可以決定以后還要不要繼續發行這種股票。”
鐵心源覺得宋人既然能夠接受鐵路,并且看好它,這時候再把股票交易所建立起來好像也是順理成章的一件事,順便徹底解決一下當窮鬼的命運,只要操作得當,自己可能馬上就要富裕起來了。
他很自信,還沒聽說那個股票交易所在虧錢。
至于交易所建立在那里,鐵心源覺得清香城就很好,就在歐陽修一頭霧水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幻想清香城最終成為世界的金融之都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場面。
醒來的時候,鐵心源發現自己的口水掉了一桌子,而歐陽修早就走了。
也好,讓老家伙好好地想想,看他能弄明白多少,反正鐵心源上一輩子炒股的回憶不太好…來大宋之前,他還記得自己還有好多血汗錢依舊被牢牢地套在股市里。
上一輩子被大鱷們坑的太慘,這一輩子就開股票交易所來騙別人。
以自己少的不能再少的股市經驗,以及少的可怕的股票市場的認知,最后制定出來的制度一定漏洞百出,估計連鯨魚都能漏掉。
再以大宋那些有錢人的德行來看,股市一定會黑暗的如同地獄第十九層。
為了那些小民的生計著想,鐵心源決定只有家產超過一千兩銀子的人家才準進入股市!
抱著一老婆,再摸一個老婆的屁股注定了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所以鐵心源的腦門上很快就多了一腦門的桃漿子。
下手的人是趙婉,尉遲灼灼倒是很期望大被同眠的日子,這樣一來在某些層面,她會覺得自己跟趙婉是平起平坐的,因此,她沒有生氣,只是很沒羞臊的大笑。
“我打算把鐵路拆分賣掉!”
暴怒的趙婉聽到丈夫這樣說,手里的第二個桃子就沒有再飛過來。
而是非常急迫的摸摸丈夫滿是桃漿子的額頭奇怪的道:“不燒啊!”
鐵心源抓著趙婉的手胡亂擦拭一下腦袋道:“老子馬上就有錢了,再也不用聽你們兩個婆娘罵老子是敗家子了。”
趙婉尖叫一聲撲進鐵心源的懷里胡抓亂咬,皇家的高貴風范蕩然無存,尉遲灼灼也不斷伸縮著爪子,看樣子也很想做同樣的事情。
自從知道鐵路的重要性之后,這兩個女人為了籌集錢糧就差賣首飾了。
現在一聽丈夫要賣掉,那里還能忍得住。
“那是我兒子的江山!”
釵環紊亂的趙婉眼中泛著淚光,凄慘的大叫。
鐵心源抖抖皺皺巴巴的衣袍站起身俯視著趙婉道:“你兒子的江山是大地,誰能拿走?”
“你說過,鐵路一旦修成就會成為人身體里的血脈,承擔著運輸養分的作用,現在,鐵路要是掌握在別人手里,我兒即便是擁有了江山,也不過是一具死尸,哪來的生機?”
不得不說,趙婉還是很有些心胸的,只是眼光不如鐵心源,或者說在這個世界里,沒有人能在眼光方面超越鐵心源,畢竟他真是的上知一千年后知一千年。
“鐵路還是你兒子掌控,只是不屬于你兒子而已,賺的錢也不歸你兒子,你兒子最多能收點稅罷了。”
“怎么說?”趙婉狐疑的瞅著丈夫。
“我們先成立一家商鋪!名字叫做大宋鐵路,或者叫哈宋鐵路也成,必要質疑這個名字,我是胡亂說的,你將來可以起一個更好聽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們就給商鋪找無數個東家!”
“然后呢?”
“然后我們用東家的錢繼續修鐵路,然后繼續找東家,直到我們用東家的錢吧所有鐵路都修起來為止…”
“將作營正在侍弄的那個會噴火會自己跑路的大鐵壺你也準備賣掉?”
“哦,那個不賣,我們租給那些東家就好!”
“你確定那些東家像妾身一樣好騙?”
“哈哈哈,你確定那些東家就不如你聰明?你還別說,我都有收購一部分的想法,畢竟,這東西實在是一個長久的來錢渠道。
等著,等我把所有的章程弄出來之后,你們再發瘋不遲。”
鐵心源拍拍趙婉的臉蛋,甩著袖子就在趙婉跟尉遲灼灼晦澀難明的眼神中走進了書房。
等鐵心源終于從書房里出來的時候,哈密新年的第一場大雪已經紛紛揚揚的落下來了。
整整一個半月,鐵心源的書房里永遠人滿為患。
等到歐陽修在章程上落下最后一筆的時候,書房里安靜的掉一根都清晰可聞。
“哈密到清香城鐵路股票發行章程這就算是定下來了?”劉攽有些失魂落魄。
鐵心源瞅著窗外的鵝毛大雪道:“還能怎么辦?我們當初太低估修建鐵路的難度了,我總以為我們會有辦法解決這些難題,現在看起來,實在是太想當然了。”
霍賢站起來用手捶著后腰笑道:“我們在做前人所沒有做的事情,前面是黑的,自然只能摸著石頭過河!
出現差錯在所難免。”
歐陽修大笑道:“至少鐵路出來了,而且還在延伸,哈密國依舊國泰民安,連塞爾柱都似乎忘記東進了,前所未有的好局面,這就足夠了。”
徐東升笑道:“塞爾柱的光明王死了,他數量眾多的兒子正在爭奪王位,在沒有明確王位的歸屬之前,他們沒有精力東進。
呵呵,即便是東進,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喀喇汗國,阿丹常年居住在西邊的怛羅斯,估計他對塞爾柱的王位也有點想法。”
話題跑偏了,卻沒有想著糾正回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著西面紊亂的局勢。
直到歐陽修將手按在厚厚的鐵路售賣章程上眾人才把目光放在哪里。
“老夫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騙子…”。
,歡迎訪問大家讀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