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攽大笑道:“既然肥肉已經喂到嘴里了,斷然沒有吐出去的道理,卻不知阿大將軍能不能將他們壓制在天山腳下?”
霍賢把玩著一枚棋子道:“不到萬人的殘兵敗將而已,阿大將軍麾下七千余眾沒有攔不下來的道理。(有)(意)(思)(書)(院)
這個夏天和秋天是他們最后的休息時機,一旦錯過,不用我們絞殺,西域的冬天就會把他們殺死在荒原上。
他們無路可逃。”
鐵心源哈哈一笑朝霍賢拱手道:“接下來就要看相國的了,想來,拆分,控制,洗心,這一套是難不住相國的。”
霍賢冷笑道:“案上的肥肉而已,老夫還用不到庖丁解牛的本事。”
劉攽連連點頭道:“拆分容易,歸心就難了。”
霍賢將棋子丟進缽盂道:“野人無心,不算難…”
傍晚的時候尉遲文回來了。
看他得意洋洋的樣子,就知道事情辦得不錯。
“塔拉戈和兀立孟怎么樣了?”
正在吃飯的鐵心源丟下飯碗問道。
“洗完澡去睡覺了。”
“可還安心?”
尉遲文搖搖頭道:“大哭了一場。”
鐵心源微微一笑對尉遲灼灼道:“權力是個好東西啊,即便是野人也知道丟棄了很可惜。”
“兀立孟希望加入軍隊。”
“這就對了,兀立孟和塔拉戈不同,他只是乞顏部的一員猛將,只要能保證乞顏部的婦孺不死,他跟誰其實無所謂,這叫做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不過,這家伙能這么快就轉變過來,看樣子也是一個聰明人。
將帥一定要聰明些,上陣殺敵的猛士還是愚笨些比較好。”鐵心源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似乎并不為收到一員猛將就喜出望外。
尉遲文笑道:“阿大將軍和冷平,王胄兩位將軍合圍,解除了白馬和乞顏兩部的武裝。”
鐵心源笑了一下道:“那就按照計劃讓兩部族長攜帶家眷來清香城居住吧,記得不要怠慢了。”
尉遲文大笑道:“我知道,這是我們的千金馬骨,我一定會安排好的,讓這些野人在清香城過上樂不思蜀的快活日子。
大王,喀喇汗使者迪伊思求見,不知您見不見?”
鐵心源奇怪的抬起頭道:“她的事情不是已經完結了嗎?怎么還要找我?”
尉遲文的神色奇怪至極,囁喏許久才道:“迪伊思要求得到一百萬塔蘭特(以色列人的重量單位,一塔蘭特相當于現在的六十斤)的糧食,而不是一百萬克拉的糧食,為這事,她和大將軍爭吵的很兇。”
“塔蘭特和克拉”鐵心源徹底的迷糊了,不是說好了一百萬斤糧食嗎?怎么就成了塔蘭特和克拉?
尉遲文咬著牙道:“迪伊思無理,她堅持說大王答應的是一百萬塔蘭特糧食,相當于六千萬斤!”
鐵心源抬起頭幻想了一下六千萬斤糧食體積,再瞅瞅屋子里的荷花缸,想想一百萬克拉糧食的體積大小。
遂搖搖頭道:“五頭大象,加上兩個女人就要六千萬斤糧食,迪伊思不覺得過分嗎?”
尉遲文尷尬的道:“原本一百萬斤糧食迪伊思是認可的,后來,大將軍覺得吃虧,就只給兩袋子糧食,然后,迪伊思才發飆的。”
“孟元直怎么說?”
“大將軍堅持說家里只有一百萬克拉的糧食,迪伊思愛要不要,還說如果不是看迪伊思是個女人,他會捶扁迪伊思那個老巫婆。”
鐵心源覺得很丟人,對尉遲灼灼道:“是孟元直老婆發怒了,你去告訴侯氏,這是制定好的國策,不容她撒潑,百萬斤糧食他家出了之后,馬上會有補償。”
尉遲灼灼如何會不知道是兩個柔骨美女招來的麻煩,侯氏也不是一個不通情理的女人,她只是想通過這個方式來警告孟元直不得把那兩個狐貍精弄回家。
她對鐵心源讓她處理這件事非常的得意,這會加重自己的權威,像侯氏這種哈密貴婦,以前只有王柔花和趙婉能說得動,身為大王,鐵心源不能去找侯氏,這是厲禁。現在讓自己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尉遲灼灼愉快的走了,糧食糾紛一定會解決,只是孟元直那里一定不會愉快的。
收攏重臣的心是一個合格的大王必須要經常做的一件事,于是,鐵心源就讓尉遲文去邀請孟元直晚上去狼穴喝酒。
月上半空,狼穴天井里燃著一堆炭火,鐵一著上身賣力的轉動著燒烤架,一只烤羊已經撒發出了迷人的香味。
鐵心源從架子上撕下一條肉,滿意的點點頭對鐵一道:“手藝漸長啊。”
鐵二嗚嗚的叫了兩聲。
鐵心源笑道:“為什么不高興啊?因為一百萬斤糧食?你身為咱們哈密庫管,不能像貔貅一樣只進不出。”
鐵二也不在沙盤上寫字,瞪著眼睛指指溫泉館方向,又拍拍鐵心源的胸口。
鐵心源大笑道:“我要那兩個女人做什么,談不到吃虧,有這兩個女人在,遲早會通過表演來幫我們賺一百萬斤糧食回來的。
你不知道,現在咱們哈密最賺錢的行當就是歌舞和洗浴,這事不吃虧,另外,那五頭大象我還準備找些象奴來訓練一下,然后送給大宋皇帝當儀仗,估計換來的好處更多,怎么都不會吃虧的。”
躺在石板上看月亮的許東升嘿嘿笑道:“鐵二先生是說,老孟這家伙已經把那兩個女人給禍禍了。”
鐵心源朝許東升那里丟過去一塊剛剛割下來的羊肉道:“用強了?”
許東升抓著滾燙的羊肉,吸著冷氣道:“這道沒有,是那兩個女人趁著老孟洗澡的時候自己鉆過去的。
這兩個女人恐怕不簡單。”
“老孟知道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孟元直一身青衫匆匆的趕了過來。
鐵心源瞟了一眼孟元直道:“知道就好,就怕你一時被人家迷昏頭了,陰溝里翻船就難看了。
按理說,鐵棒和鐵柱管轄的溫泉館口風很嚴,你夫人沒理由知道你在里面胡天胡地…”
孟元直冷笑道:“這就是我學了一個叫做克拉學問的原因。”
鐵心源擺擺手道:“算了,不說這些,你既然知道了我們就喝酒。”
孟元直接過鐵心源遞過來的羊肉吃驚的道:“你不打算控制一下?”
許東升笑道:“我已經訓斥過鐵柱和鐵棒了,她們會處理的,有些事我們去做有些丟臉。”
對于鐵棒和鐵柱姐妹,鐵心源還是很有信心的,這兩個從食物變成人的女人,經受過世上最殘酷的經歷,又經歷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歲月,現在腦子里除了對他這個哈密王的的感恩之外,再什么都不剩。
她們確實會處理好那兩個柔骨美女的。
今天來喝酒的都是哈密國自己人,鐵心源連侍者都不要,親自操刀給兄弟們割肉分酒,這不是做戲邀買人心,這一套還用不著用在他們身上。
酒過三巡,孟元直丟下酒杯問道:“世子在東京如何?”
鐵心源努努嘴,指著石桌上的一大摞子密函道:“所有的消息都在那里,自己看。”
孟元直沒有翻檢密函,輕輕地揪著自己頜下的短須道:“我聽老許說過一些,東京城里的人已經把我們哈密當成了肥豬宰?”
火兒點頭道:“這是必然。”
孟元直瞅瞅繼續割肉的鐵心源道:“要不要給他們施壓,或者…”
鐵心源搖頭道:“靠刺殺獲取不了皇位,即便是獲取了,也得位不正,這是一個大禁忌。
趙家從柴家孤兒寡母手里奪取了江山,直到現在都在被人詬病,我們用不著這樣做。
一個天怒人怨的大宋還不如不要。
世子在東京最大的儀仗就是我們,只要哈密國強大,世子在東京就能橫行無忌。
如果我們哈密國足夠強大,世子獲取大宋皇位就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所以說,世子奪嫡的最重要戰場不在東京,而是在我哈密。”
孟元直喝了一大口酒嘆息道:“就是時間有些長。”
許東升笑道:“有什么長的,奪嫡這種事情那里是一時半會能分出勝負的。
這要看大宋官家的陽壽有多長,反正世子今年才剛剛一歲多,我們有的是時間。
現在先應付了契丹再說,根據密諜從臨潢府傳來的消息,契丹北院大王蕭孝穆代天巡狩西京,人已經到了燕京,調集了南京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司麾下馬步軍共計四萬七千人,又盡起,奚、渤海兵一萬七千六百人,以及東起涿、易,應、朔等州漢奴十萬為民夫,說是要與西京招討司換防,我以為,是沖著我們來的。”
孟元直大笑道:“終于來了,就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年在三百四十里的沙漠中做的那些防御還有沒有被風沙吞沒?”
火兒丟下酒杯笑道:“一百四十一處地堡,十六處補給站,都完好無損,囤積在胡楊城里的糧秣足夠十萬大軍使用六個月。
只要大王一聲令下,我這就派人給沙漠里的二十七處水源地投毒,讓沙漠成真正的死海。”
鐵心源瞅著已經成骨頭架子的烤羊嘆息道:“這些人就不能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