柵欄后面是一片由長槍組成的槍林,無論黑衣武士如何用彎刀格擋,清掃面前的槍林,依舊有漏網之魚刺穿了他的身體,而后再把他甩出去。
坡道如今就變成了一條死亡之路。
弩箭,滾木,輕油,火藥彈,全部落在這條狹小的斜坡上,讓斜坡上的人經受各種各樣的恐怖打擊。
被滾木撞飛的,被火藥彈炸碎的,被輕油點著的,被弩箭攢射成刺猬的全部都倒在地上,然后被同伴凌亂的腳步踩踏,或者排擠出斜坡,尸體散亂的堆在斜坡的兩邊。
攻城,就要一鼓作氣,如果不能在第一次攻擊中取得勝利,想要進行第二次,第三次殘酷的進攻,效果就會差很多,人,畢竟是有畏懼之心的。
勇氣是一種信念,是一種希望存在條件下才能迸發出來的一種偏執的行為。
這種行為有一兩次就足以稱之為英雄了,多了,就沒有第一二次那樣單純,中間就會夾雜很多其它因素,這對勝利這個目標的達成非常的不利。
戰爭從來都是雙向的傷害,在哈密軍隊大肆的屠殺喀喇汗人和大食人的時候,大食人的投石機同樣給予了哈密軍隊大量的屠殺。
巨大的冰塊對城墻的傷害很小,對于個體的人的傷害卻是實實在在的。
尖銳的冰凌會輕易地刺進軍卒的身體,巨大的寒冰會輕易地砸開高大的塔盾,將塔盾和抵抗塔盾的軍卒一起砸的跌落城墻。
大食人的彎弓粗大,射出的羽箭也就非常的凌厲,即便哈密軍隊的鎧甲質量很不錯,粗大的羽箭也能穿透鎧甲,讓哈密軍卒叫苦不迭,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裝備到最頂級的可以抵擋大食羽箭的鍛造鎧甲。
攻城戰沒有太多的花招可以用,如果憑借智謀就能輕易奪城的話,大宋根本就不用鑄造那么多的城池,來抵御敵人的入侵。
從城池出現的那一刻,無數個事實證明,借助高大的城墻來防御敵人,是一種非常省力,容易的辦法。
歷史上有過很多聰明的攻城法子,這些法子也被證明有效,只是被智慧攻破的城池實在是太少了,少的到了能被記錄在史冊上。
更多的攻城戰中,受損的大部分是進攻的一方。
投石機對哈密城造成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鐵三將軍出城作戰的時候有兩個目標,一個是毀掉冰城,第二個目標就是毀掉投石機。
只可惜,大食人的反應實在是太迅速了,鐵三只能勉強毀掉冰城,對于投石機卻無能為力。
孟元直想再試試。
在他看來沒如果毀掉大食人的投石機,這場戰爭或許就該結束了。
大食人最精銳的騎兵就在城門外面巡梭,孟元直不是很在乎,他準備硬闖一下。
黑衣武士對城墻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僅僅半天時間,攻上城池的黑衣人就足足有兩百多人,對哈密軍隊造成了非常大的殺戮。
孟虎很想和父親一起出去殺敵,被父親看了一眼之后,就乖乖地縮回藏兵洞。
張直的雙手在劇烈的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出于緊張和激動。
這是哈密騎兵和大食騎兵第一次硬碰硬的較量,他不知道結果是什么。
“哦啊…”
孟元直大吼一聲,哈密高大的城門立刻洞開,汗血馬在第一時間就竄了出去。
樓蘭城沒有護城河,事實上在西域,護城河并沒有什么鳥用,一到冬天就會凍成硬邦邦的一大塊,春夏秋三季河里的水還會損傷城墻的根基。
因此,汗血馬沖出城門之后,外面就是遍地尸骸的戰場,這讓汗血馬和孟元直都極為興奮。
鐵三上了城墻,接替孟元直指揮守城,他對孟元直的殺傷力非常的信任。
哈密國最精銳的,接受過戰爭鍛煉的騎兵緊緊的跟在孟元直的后面,怪叫著沖出了城門。
孟元直的進攻速度非常的快,剛出城門,就遇到喀喇汗人的堵截,多日以來只能被動的進攻,讓這些自負的喀喇汗人郁悶到了極點。
眼見哈密人終于出城野戰了,不用將帥吩咐,他們自己就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隊向孟元直迎了過來。
弩箭從從孟元直的背后攢射了出來,兩軍尚未接戰,迎面過來的喀喇汗人就已經中箭無數,慘叫著從戰馬上跌落下來。
汗血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來到樓蘭城再無棗紅馬的欺辱,讓汗血馬變得極為興奮,不用孟元直驅使,它自己就背著主人向敵人最多的地方沖鋒。
一桿長槍在孟元直的手里,立刻就變成了一條毒龍,一人一馬如同一柄燒紅的刀子筆直而輕松地進入了敵群。
長槍如同繡花針一般輕巧,每一擊都妙到毫巔,沒有貫穿敵人身體的兇狠,只有收割生命的巧妙。
刺,挑,劈,鉆,抽不斷地組合,孟元直過后,無數的喀喇汗騎兵就搖搖晃晃的如同醉漢一般從戰馬上跌落,再無聲息只留下茫然不知所措的戰馬守著自己的主人站在戰場上。
看著哈密騎兵毫無阻礙的向投石機方向挺近,穆辛緊繃了很久的老臉,第一次浮現出一絲紅暈,抬起手指著在戰場上縱橫的孟元直對阿拉丁道;“殺掉他!”
阿拉丁二話不說,就帶著一群俊美的騎兵離開了穆辛,橫向截殺孟元直。
站在城頭的鐵三眉頭一皺,因為他看到了和他一樣的馬木留克騎士。
而這些人看起來更年輕,更加的兇猛,更加的訓練有素。這讓他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
很想出去考教一下這些后輩,鐵三瞅瞅圍坐在自己身邊的傳令兵,只好放棄這個念頭,重新把目光放在整個戰局上,他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武士,而是一個大武士,一個掌管全局的統帥。
“命令正面所有的八牛弩,一起向那些白色鎧甲的武士攢射,不必留手,一矢三發!”
留在鐵三身邊的親兵快速的看了一遍鐵三寫在沙盤上的字對正面的傳令兵下達了命令。
傳令兵充鐵三手里接過令箭,然后就沖出箭樓,在混亂不堪的城墻上狂奔。
八牛弩破空聲極為駭人,往往聽到八牛弩破空聲音的時候,粗大的弩矢早就抵達了目標,并且完成了任務。
阿拉丁的戰馬被弩箭貫穿,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匹駿馬從旁邊趕過來,一把拉住阿拉丁,將他隨手一甩,就甩在在另外一匹無主的戰馬上。
阿拉丁來不及感謝,就看見那個馬木留克騎士的腦袋被一枝弩槍從中貫穿,弩槍的震顫和高速的沖擊在射穿腦袋的同時徹底撕碎了它。
阿拉丁僅僅看到一具無頭的尸體被戰馬背負著繼續向前沖。
沖透了敵陣,孟元直身上的鎧甲依舊滴血不沾,他身邊的張直卻仿佛如同血水里撈出來的一般惡鬼一樣,繼續大喊大叫,哪怕身邊沒有一個敵人。
回頭看看身后的騎兵,孟元直臉色一黯,僅僅沖陣一次,兩千騎兵就少了近一半。
剛才戰場上響起密集的火藥彈爆炸聲,應該是被圍困在里面的哈密戰卒發出的最后咆哮。
孟元直瞅瞅兩百步以外的投石機,活動一下脖子,繼續向前沖鋒,前面的敵人不算多,只要沖破這一陣,投石機就在劫難逃。
當啷一聲,孟元直的長槍竟然被一個身著白色鎧甲的年輕騎兵給格擋開了。
孟元直詫異之余,長槍轉了一個圈,重新向面前的白衣騎士抽擊了過去,白衣騎士顫抖的雙手還沒有恢復,只能俯身趴在馬背上,躲避這威猛無儔的一擊。
一桿槍在孟元直手里如同活過來一般,橫掃的槍桿在飛過白衣騎士身體的時候,竟然猛地向下落了下來。
粗大的槍桿重重的抽擊的白衣騎士的后背上,孟元直再不理會這個白衣騎士,繼續向前沖。
白衣騎士再也沒有直起腰身,趴在馬背上不斷地嘔血,直到吐出碎裂的內臟…
張直已經沒了一只耳朵,這讓猙獰的面容看起來更加的恐怖,盡管他揮舞著長刀,卻碰不到面前的白衣騎士的影子,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是徒勞。
張直依舊在努力,他的長刀似乎和他一樣疲憊,總有一些晶瑩的液體被甩出來。
白衣騎士面帶譏誚,如同一只逗弄老鼠的花貓,就在他準備給這只老鼠最后一擊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對手露出和他一樣的笑容,一大蓬火星鋪頭蓋臉的噴射了過來。
對于身經百戰的馬木留克其實來說,他在第一時間就判斷出這些火星對他沒有威脅,因此,他不想理會,手里的彎刀呼嘯著向對手砍劈了下來。
張直不想和這個瘋子同歸于盡,于是,他的身體從戰馬的背上掉落下來,在地上翻滾了七八個滾避開戰場凌亂的馬蹄子,找了一個無主的戰馬縱身跳了上去。
白衣騎士的身體開始燃燒,劇烈的燃燒,發狂的戰馬馱著他瘋狂的在戰場上狂奔,馬木留克騎士只要上戰場就和坐騎是一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