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辛視察過塔沃城之后,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鐵心源想要毀滅于闐國,并把喀喇汗國的大軍牢牢地束縛在于闐國。(.有.)(.意.)(.思.)(.書.)(.院.)
敵人希望達到的目的,正是自己一方需要保護的所在,只是,對于一個毫無忠誠可言的于闐,投入過多的兵力,穆辛以為不值得。
西域實在是太大了,僅僅是一個于闐國,方圓就有五百余里,治下城池一十四座,人口也有六十余萬。
這六十余萬人分布在這片廣袤的原野上,想要防守,談何容易。
于闐國多丘陵,丘陵平緩,草木繁盛,利于敵人隱藏,同時,丘陵下不多的平原是騎兵最好的戰場。
東北方的昆侖山脈,終年積雪,包括塔里木河的西域諸多河流都從這里發源,最終流入干旱的荒漠,造就了數不清的沙漠綠洲。
因此,昆侖山又有西域母親之說。
哈密國的雙頭惡魔將軍,很明顯的沒有和喀喇汗軍隊硬碰硬的打算,他們游走于丘陵地帶,出擊于平原,如果派出大軍大肆的追捕,不但浪費人力,更浪費時間,如果用一年多的時間才能剿滅這支入侵的軍隊,穆辛認為,這是非常不劃算的一件事。
鐵心源需要時間來加強哈密的防守!
穆辛一眼就看穿了鐵心源的戰略目的。
四年前,鐵心源在穆辛的眼中不過是一只小小的螻蟻,或殺或放無關大局。
三年前,穆辛聽說鐵心源在哈密占據了一處山谷,準備建立自己的國家,他就有些好笑,也有一絲絲的失落。
兩年前,穆辛在聽說哈密國已經建立起來之后就覺得非常難堪,慫恿喀喇汗兵進回鶻。
誰知道,大軍在擊敗回鶻王之后,就再也沒有力量東進了,只能盤踞在鄯善一帶休養生息。
穆辛帶著一支軍隊想要突襲剛剛建立的哈密國,卻被鐵心源用泛濫的塔里木河阻擋了去路。
兩年時間彈指一揮間,鐵心源這個昔日的螻蟻,用最快的速度成長為一個需要穆辛平視的對手,這無論如何都是穆辛所沒有預料到的。
阿拉穆特山里的權力斗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穆辛急需在這一場權力角逐中拿到最大的一份權力,唯有如此才能讓圣戰的腳步逐漸向東延伸。
打通天山路,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一件事。
天山路以前沒人把手,那里只有數不盡的強盜和馬賊,現在,那里矗立著一座高大雄偉的城堡。
斥候在打探了那座名叫天山城的城堡得出一個結論。此城非十萬兵馬不可破!
清香城富甲天下,哈密城日益繁榮,大石城陷落,樓蘭城崛起。
穆辛不敢想象,如果再給鐵心源兩年時間,哈密國到底會變成一個什么模樣。
天神的戰士留在了天山北面,而東面的宋國卻開始了大規模的西進。
青唐人戰敗,大宋的觸角已經接觸到了西域的沙漠。
身處膏腴之地的宋國,還沒有發現西域蘊藏的無數財富,他們的大軍停在日月山和倒淌河。
如果這支軍隊繼續西進,穆辛認為,自己只有帶著天神的戰士退居神圣的帕米爾。
穆辛垂涎大宋的富庶,卻也擔憂這個充滿了聰明人的國度會反過來西進。
匈奴人被宋人的祖先趕跑了,最終禍害了西方兩百多年,這段歷史他是知道的。
突厥人被宋人的祖先趕跑了,最終來到了君士坦丁堡建立了強大的拜占庭帝國,奴役幼發拉底河,底格里斯河兩岸神的子民足足有兩百年…
如果不是出于對這些人的恐懼,穆辛不會遠走東方,想要親眼去看看這個神秘的族群。
幸好,這個族群如今沉迷于歌舞,沉迷于詩詞歌賦,沉迷于盛世繁華之中,他們不愿北顧,更不愿西進。
中華之外皆蠻夷!
智者的目光不會落在眼前,而是會落在十年之后,只有天神才能看到族群百年后的光景。
叮咚的駝鈴聲將穆辛從沉思中喚醒,看著披滿晚霞的昆侖山,穆辛俯首膜拜…
“傳達神諭:所有天神的仆人都有殺死卡菲樂(異教徒)天職,每收獲一枚卡菲樂的首級,天神就會獎勵一枚金幣。
命令于闐總督調集兵力對這一股敵軍圍追堵截,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雙頭惡魔留在于闐,即便是戰至一兵一卒。
任何與雙頭惡魔有勾連者都會受到神罰,任何與雙頭惡魔對視過的人都將是不潔的,唯有火焰才能凈化他的靈魂,最終升入天國。”
穆辛的喻令在于闐大地上回蕩,他的大軍卻追隨著他的馬蹄一路向東。
阿丹拖著沉重的雙腿回到了營地,轟隆一聲就倒在地上,被汗水濕透的衣衫,在精美的地毯上留下大片的水漬。
他的兩條腿依舊在顫抖,焦渴的嘴巴像是在冒煙,他伸出手去拿水壺,卻怎么也夠不著。
迪伊思取過水壺澆花一樣的往阿丹的嘴里灌水,足足喝了一大壺水,阿丹才重重的把腦袋丟在地毯上,阿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不想吃飯,可是到了吃飯的時間,自己的身體就像著魔一般需要大量的進食,根本就不受他控制。
阿伊莎說這是哈密王的毒計,他在培養阿丹進食的本能,在哈密的地牢里面,每一次吃飯,阿丹都是極力拒絕的,可是那些該死的獄卒,只要到了吃飯的點,他們就會用漏斗……
“迪伊思媽媽,我變瘦了一些。”阿丹倒在地上沖著迪伊思大笑。
“我今天沒吃飯,我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我已經成功的減掉了五千克拉的體重,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夠重新騎在馬背上成為一個合格的騎士。”
迪伊思的眼睛泛紅,撫摸著阿丹濕漉漉的頭發道:“好樣的,阿丹,堅持下去,你會重新成為一個猛士的。”
阿丹幸福的笑笑,立刻就昏睡了過去。
迪伊思給阿丹蓋上一條薄薄的毯子,坐在博斯騰湖邊上直到太陽落山,才慢慢的來到了阿伊莎的帳篷里。
正在看書的阿伊莎道:“阿丹還是不愿意見我?”
迪伊思笑道:“您應該給他時間。”
“兩個月了,阿丹的身體依舊肥胖,即便是最健壯的戰馬也背負不了他沉重的身體。
迪伊思,他盡力了嗎?
我們沒有時間等他一克拉一克拉的減輕體重,智慧之王的命令已經來了,進攻哈密國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很擔心阿丹會趕不上這場至關重要的戰爭。”
迪伊思低著頭道:“阿丹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阿伊莎抬起頭看著迪伊思道:“我們都一樣,我在哈密國經受的羞辱,足以讓我成為西域的永傳不休的笑柄。”
迪伊思瞪大了眼睛,她有些不相信這樣的話是從阿伊莎的嘴里說出來的。
阿伊莎嘆口氣道:“哈密國成長的速度如同神跡一般,我們拖的時間越長,對哈密王來說就越是有利。”
迪伊思不甘心的反駁道:“我們和薩迦活佛有約定,一起圖謀穆辛的。”
阿伊莎冷冷的道:“你還記得阿丹坐在駱駝背上回來的狼狽模樣么?
你還記得阿丹坐在駱駝背上,無助的咆哮么?
你可能忘記了,阿丹需要兩個強壯的武士幫助才能跳下駱駝這樣的事實么?
阿丹沒有了昔日的勇武,我們還能圖謀誰呢?”
迪伊思流淚道:“阿丹幾乎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在減輕體重。”
阿伊莎怒喝道:“我說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帳篷外面傳來一陣凌亂而沉重的腳步聲,迪伊思掀開帳篷的簾子,只見一個龐大的身影踉踉蹌蹌的向博斯騰湖跑去。
“阿丹,阿伊莎不是故意的。”
迪伊思失聲大叫。
阿伊莎看著阿丹龐大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上,輕輕地嘆息一聲道:“阿丹,不讓你絕望,你不會戰勝鐵心源種在你心里的惡魔。”
天亮的時候,博斯騰湖的邊上多了一座巨大的木頭籠子,肥胖的阿丹如同一頭戰象,用自己肥胖的身軀一次次的向一個牛皮包裹著的草人發起沖擊。
每一次沖擊,木籠子似乎都在顫抖,盡管阿丹的肩膀早就血跡斑斑,他依舊沒有任何想要停下來的跡象。
“阿丹,停下來,停下來,這樣下去你會死的。”迪伊思抱著大腿粗細的木頭欄桿嘶聲大叫。
阿丹冷漠的眼神掠過迪伊思,重新把視線放在那個牛皮包裹的草人身上,努力的挪動著肥胖的身體,再一次重重的撞擊在草人身上,只是力道比先前小了很多。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阿丹重新醒了過來,他靈巧的鼻子竟然在第一時間聞到了食物的清香。
他慢慢的挪動到籠子邊緣,探手捉住那塊只有他手掌大小的麥餅,用力的捏成條狀,一點點的吞了下去。
天空再一次昏暗了下來。
漫天的星斗一個個的出現在天空上,阿丹抬頭看著天空,眼中卻沒有眼淚…
鐵心源也在看著天空,西域的星空總是那樣的迷人,鐵狐貍就蜷伏在他的腳下,已經快要二十歲的鐵狐貍,終于沒有了昔日的活潑,整天病懨懨的躺在一個舒適的地方不愿意動彈。
這讓鐵心源非常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