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兩人步行前往復賽所在地上海南洋模范中學看考場。這次復賽的考場被主辦發安排在一個叫“敬信樓”的地方。王勃和唐素珍來到敬信樓前的時候,發現這里已經來了好多考生,以及陪同考生參賽的家長和老師。王勃掃了一眼,發現很多考生穿得都很隨便,夾克,羽絨服,牛仔褲,運動鞋之類的,像他一樣西裝革履的,卻是少見。至于西裝上還別了個校徽的,差不多只有他一個,以至于他一來,就有不少學生和家長在朝他瞟。離得近的,看清了他校徽上“四方中學”幾個字,頓時開始跟周邊的人嘰嘰咕咕,交頭接耳,顯然明白了來者是誰。
“四方中學?你們聽說過嗎?”
“哈哈,沒聽過!北京四中倒是聽過!”
有人低聲議論,對“奇裝異服”的王勃指指點點,表情和眼神有的好奇,有的冷漠,也有的輕視和鄙夷。
“王勃,要不,你把校徽取…取了吧?”唐素珍顯然也發現了王勃的穿著似乎太“周吳鄭王”了,而且她臨行前為對方別在胸口上的校徽似乎有些畫蛇添足,引人注意。
“沒事兒,唐老師,挺好的。一些人沒聽過四中,只能說明他們孤陋寡聞。過段時間,等‘四方中學’名震全國的時候,我看這些淺薄之徒還會是一副什么嘴臉!”王勃繼續用大話安慰自己的語文老師。他其實也挺煩紅領巾,團徽,校徽之類的玩意兒,但是他的性格中卻有一種執拗的因子,那就是別人越嘲笑,越不待見,他就越想給對方添堵,不愿意讓對方稱心如意。
看了考場,踩了盤子,王勃和唐素珍就準備閃人,這時,他意外的看到了一個穿著黃外套,戴著黑框眼鏡的女生,江小柔。
“唐老師,看到了一個熟人,要不,咱們過去打個招呼?”王勃沖身邊的唐素珍指了一下江小柔所站的方向。
“王勃,腳踏兩只船可要不得喲?”唐素珍曖昧的朝王勃擠了擠眼睛。
王勃頓時大為尷尬,扭扭捏捏的說:“哪有,唐老師!我就是…就是想切打個招呼。咱四方人都是熱情好客,你說,這都看見了,不打個招呼,似乎…似乎不太好吧?”說完后,這才意識到語文老師的這句話無疑表明了對方知道了他跟梁婭之間的事。這種“指控”可是有點嚴重,王勃馬上否認說,“唐老師,我現在一只船都沒有,哪里有什么兩只船?學校的校規校紀我可是倒背如流,一刻也不敢忘了!”
唐素珍看著王勃睜眼說白話,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白了王勃一眼,揶揄說:“哦,是嘛?看來我聽到的消息是謠傳了。既然沒有腳踏兩船,那我就不多言了。你快點去吧,再不去人家都走了。多聊會兒哈,不用管我,我在四周轉轉,幫你探探競爭對手的情報。”說著,直接朝王勃眨了眨眼。
“唐老師,看你說的,我就是切打個招呼,不要讓別人覺得咱四方人沒禮貌。”王勃老臉一紅,不敢跟這語文老師繼續瞎扯下去,轉身朝江小柔的方向走去。
“嗨,江小柔,什么時候來的?”王勃走到江小柔的跟前,一臉燦爛的朝對方喊了聲。
“啊,王子安,是…是你啊?我才來,你呢?”江小柔吃驚的道,顯然被王勃的突然一喊嚇了一跳。
“我也沒來多久。對了,怎么是你一個人,你父母…沒陪你來?”王勃見江小柔孤身一人,好奇的問。
“呵呵,是啊!”江小柔笑著點頭,“昨天晚上跟你吃飯的那個,是你老師吧?”
“嗯,語文老師。你們語文老師呢,沒陪你來?”
“沒呢。”江小柔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弱了。
王勃心頭卻有點震驚了,心想,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小女生孤身從北京跑到上海,她父母也放心。而且學校的老師也不來,實在是有些過分。王勃看到好多參賽的學生,除了有父母老師,不少甚至是校長親自出馬。
不過,他很快想到對方就讀的學校,北京四中,這可是首都數一數一的學校啊。平時什么學科競賽,各種比賽之類的,怕是太過常見。各種獎項,榮譽,怕也是拿得手軟。區區一個作文比賽,哪里會特別重視?
這么一想,心頭便有些釋然了。
之后,王勃馬上又想到對方既然是單槍匹馬,那昨天晚上對方也是一個人睡咯?如此一想,王勃的心頭便開始“悔恨交加”,感覺自己似乎浪費了一個天賜良機。
不過亡羊補牢,猶未為晚,想通之后,王勃立即說:“一個人好!我也想一個人來參賽。但是我們學校是小學校,我破天荒的闖入復賽,我們學校,包括我們那小縣城教育局的頭頭腦腦,歡天喜地,像過年過節一樣,樂瘋了,非要派個老師跟著我。瞧,我身上的這身皮就是學校給我定制的,讓我復賽這天務必穿上,展現一樣四中學生的精氣神。鬼個精氣神啊,像我們四川的大熊貓一樣,大家都把我當猴看呢。”
“噗嗤——”王勃的幾句故意的“牢騷”說得江小柔“噗嗤”一笑,對四中沒給自己派指導老師的“不甘”和“怨念”也弱了不少。江小柔柔柔的看了王勃一眼,笑著說:“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倒是想學校給我派個指導老師啥的。可惜我們學校不重視我,覺得我來也只是陪太子讀書,派也白派。不過他們想得也沒錯,以我的水平,估計也就是入圍獎,一等獎是沒指望了。”
王勃心道,如果我那兩篇腹稿有一篇中標的話,你這次還真是陪太子讀書,不僅是你,這次參加復賽的一百多號人都是來打醬油,充當花花草草,襯托我這朵“嬌花”的。
心頭雖然這么想,但嘴里肯定不能這么說。王勃也沒看過江小柔的文章,不知道對方的水平咋樣。上輩子他除了聽過寒冷,郭今民,張月然這三個通過新概念出名的人的大名,其他都沒耳聞。所以估計這江小柔的文章,在班上,年級上固然被人稱道,但放在全國范圍內也是稀松平常,不怎么樣。不好夸對方,那就只有自貶,于是王勃開始搖頭晃腦的自貶:
“復賽的變數太大。初賽可以花時間對文章精挑細選,字斟句酌,復賽完全就看臨場發揮了。我是屬于慢工出細活的主,兩三個小時要我寫篇佳作出來,我還真整不出來。所以這復賽吶,搞不好我也是陪太子讀書的命。”
“虛偽!”江小柔白了王勃一眼,表示不信。
“真不虛偽,一直給你掏心窩子呢。”王勃兩手一攤,挎著臉說。
幾句寒暄一過,不論王勃還是江小柔,都發現對方是個很好打交道的人。尤其是江小柔,對王勃的印象又有了更深的一層認識。
在見王勃之前,她覺得一個能寫出如此犀利文章的人,不是老學究,就是張揚不羈,恃才傲物之輩。昨晚見了對方,雖然只有兩句話,但卻給了江小柔異常深刻的印象:
文質彬彬,卻又鋒芒畢露,同時殺人不見血。
現在,江小柔更多的感受到對方輕松自如,幽默風趣,同時謙虛謹慎的一面。
“還真是個有趣的家伙!”江小柔看著眼前這個在她這個四中的班花面前侃侃而談,不忸怩,也感覺不到刻意討好,毫不矯揉造作的王勃,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