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的映照下,博希蒙德的影子越拉越長,吐沫橫飛,不可遏制,而被這個影子所籠罩覆蓋的阿德馬爾身軀,卻愈發萎靡縮小,威勢有的時候變化真的如斯。
最后,圣職長上也終于按捺不住,他當著所有爵爺的面,說最終的目標就是奪取安條克城,并擊退科布哈的龐大援兵,只要誰能夠完成這個目標,哪位王公便能占有所有的城區,他要求在場參會的人們統統發誓,遵守這樣的諾言,這也是樞機會議所決定的最后一件事宜。
“不管是君士坦丁堡,還是羅馬城圣座冕下,這個諾言的責任我一個人承擔,所有朝圣者所需要的,只是通往耶路撒冷的大門洞開。”阿德馬爾臉色沉靜,如此說到。
“好吧,我愿意勸說比薩城邦的領事佩特羅.莫尼克尼閣下,他現在手頭上的停泊在圣西蒙港的船只有足夠的谷物,可供我們食用。”這時候,一陣歡呼喝彩聲當中,博希蒙德終于張開雙臂,攤出了自己的牌,臉頰上泛起了紅潤的顏色,接著他又爆出了更大的牌面,“另外若是能為大家效勞的話,我有足夠的把握,在科布哈來到前,我能奪下亞吉.西揚還在固守的衛城。”
許多爵爺都握起拳頭,高聲吆喝著,發出對博希蒙德的贊美聲,接著博希蒙德志得意滿,轉身扭頭,用自己那雙冷冽的雙眼,帶著鄙夷看著繼續蜷縮在座椅上的老者,仿佛就在等著他的發言。
紛亂的喧囂立,高文慢慢仰起頭來,雙手抱胸,倒著把腦勺叩在了營帳的柱子上,讓思維邏輯冷靜下來:沒錯,博希蒙德采取種種手段,利用年輕司祭和貝特麗絲的死,饕餮能喂飽自己的人血面包,他要借機打擊樞機會議的威信,來使阿德馬爾的權力解體,不過如此的話,等于在質疑羅馬城圣彼得教宗的權力啊?阿德馬爾畢竟是教皇的監軍使節,不,可能博希蒙德還有后手,但現在他學精明了,現在反倒是我陷于了迷霧當中了。燭火和不斷晃動的人頭當間,高文眨眨眼睛,確實覺得因為疲倦而有些視力不清楚起來,就在高文有些迷糊的時候,轟然一聲,他抬起雙眼,只看到前面的人紛紛讓開了通道,瞬間就把他,座椅邊的博希蒙德,和椅子上的阿德馬爾的視線直接交錯在一起。
看來剛才博希蒙德提到了他,這時候這位紅胡須的爵爺正繼續喊著,
“此外,君士坦丁堡皇帝的誠意在哪里?我希望聽聽我的摯友高文的意見,主要是基于你大公爵的身份。”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高文所依靠的那根柱子上,高文整頓下有些干澀的喉嚨,泰然自若,“我當然和皇帝的行軍總管泰提修斯將軍,在此與諸位一起固守,并且泰提修斯將軍對我說過,皇帝先前對他發送過了書信,相信阿德馬爾閣下也有相同的一封,那就是皇帝不日即將帶領大軍,行經安納托利亞,前往此處,親自協助我們擊退科布哈的大軍。”
眾人沉默了兩秒鐘,便又爆發了一陣喝彩,這時候博希蒙德也很高興,他要求雷蒙德爵爺去和熱臘鴨的海盜頭子漁夫亨利,戈弗雷、鮑德溫去聯絡來自安特衛普的海盜表親溫莫哈,大家商議把船隊所有的糧食都集中在一起,來支撐軍用。
現在于祭壇營帳當中,博希蒙德儼然成為了全軍的中樞領導,他不斷叉著腰發號施令,完全把圣職長上撇在了一旁,而高文則冷眼旁觀,不時應付兩句。
散會后,軍仆們在橋頭堡前點燃了火把,對著拒馬墻前的崗哨喊了句口令,很快對面就豎起兩根火把,互相間繞了幾繞,堡壘柵門接著便打開,高文騎著馬,晃晃悠悠地準備踏過自己先前搭設的橋梁,準備返歸自己的營地。
安條克的城區陷落后,高文將一部分軍力布設在了宮殿區,和其他朝圣者領主一起圍困亞吉的衛城,而其余的兵力繼續駐防在奧龍特斯河那邊的舊營地,方便里外呼應。
周圍的河川變為了純黑色,但是天上的星辰卻極度璀璨繁麗,高文看著對面自己營地的篝火,猛然間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忽然胯下的薩賓娜嘶鳴聲,馬蹄失足,一聲鈍響,踏入了一塊橋板的縫隙,高文身形朝著歪斜的方向急速落去,幸虧他反應很快拉住了韁繩,薩賓娜歪著脖子叫起來,奮力把蹄子立即拔了出來,才沒讓主人馬鞍上摔落下來。
但是高文背脊上,卻因為這個猝不及防的小事故,滲出了陣汗,渾身很不舒服,迎著舒爽的夜風,反倒耳輪有些赤熱的感覺,高文撫摸了下胸膛,覺得心臟莫名跳動得有些急躁,有驚悸不安的感覺。
薩賓娜和主人都在喘著粗氣,這時候,兩名傳令的兄弟會成員,打著火把,從橋梁那邊氣喘吁吁跑來,緊接著他們的報告話語,驗證了剛才高文的“靈犀”,“大公爵閣下,在方才你去參加樞機會議內,泰提修斯將軍忽然撤走了與我們相靠的營地,一直在監察的宿營總管閣下和布拉納斯將軍,急忙叫我們前來告訴你。”
“什么!”高文似乎有些吃驚,但又有些預感。
他反倒沒有焦急著跑去勘合什么,既然泰提修斯事先答應了他,而后又反悔撤走,那就決計是追不回來的。高文在夜風當中,快速冷靜下來,他在對原先的策劃做出適應性的修正——泰提修斯要是走的話,路線會是哪里呢?他就安娜之前曾經與自己一起收集的地理圖卷進行著推測,沒過幾秒鐘,他就大聲詢問那兩位報信者:
“阿普索瑪特斯總督也走了嗎?”
“他帶來的克里特人衛隊,和泰提修斯將軍的營地是一體的,所以也走了。不過他在圣西蒙港是有許多船只的。”
“莫利托領事呢!”高文第二句詢問說。
兩位報信的兄弟會成員無奈地攤手,高文將手擺在下頷上,規劃著泰提修斯臨陣脫逃的路線,“這樣一看,這位沒鼻子的,似乎不會從敘利亞門走陸路跑啊!那么,他和拉普索瑪特斯畢竟帶走的是萬把人,要走的話,路線似乎只有一條......當務之急,是要看看莫利托到底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