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覲見的對視

　　羅馬城的街道上，擁有神品的神甫、司缽與司祭們，穿著苦衣長袍，舉著十字架與圣像，當中的大司祭高舉著象征圣體的面餅，正在進行盛大的儀式。烏爾班.奧達爾二世正在這段期間不斷舉辦狂熱的領取圣體或彌撒，前來聲援即將來到的勒芒城會議——而法蘭西王腓力已經派遣來使者，希望得到烏爾班的赦免，不讓自己如同亨利四世那般遭受破門絕罰的懲處，并全力表示會支持領國內騎士和封建主的遠征活動——所以這種反應，讓烏爾班感到極度滿意。

　　教堂四周的墓地、廣場、集市與荒地之上，普通信眾參與的歌劇表演，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來客，內容多是主保圣人各種顯圣神跡，和騎士不斷對異教徒取得勝利的情節，原本在歌劇里還有許多諷刺教會人員的曲目，但卻被烏爾班下令嚴厲禁止：圣座不希望這些東西，給人們朝圣的熱情帶來負面的影響。

　　而今正逢規定的小齋日（星期五），人們早早將齋布覆蓋在教堂的堂口與祭壇上，開始準備渡過整整一日的沒有肉食、雞蛋與夫妻生活的時光，并在頭頂上灑下圣灰，誠心誠意為即將出發的朝圣者祈禱。

　　而此刻，在圣座大殿外，一百四十三名全副武裝的錦冊兄弟會人員排列其間，給羅馬城的居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他們不少人甚至以為是諾曼匪徒重現。而人心惶惶。但隨后，前來圍觀的人看到，這支小型隊伍的領頭統帥。與穿著黑袍的隱修士彼得，都恭謙地單膝跪拜在了圣座大殿的臺階下，其中前者手中舉著把詭異的劍，而后者則背負著他那標志性的十字架。

　　“是隱修士彼得，還有他那無堅不摧的義兄弟，叫做高文.盧塞爾的，聽說他手持那把圣米哈伊爾所賜的劍。能在一日內斬殺上千名突厥異教徒。”

　　“可是有人說，那就是把魔劍。不光可以殺異教徒，也能殺信徒，藍色的光焰會在尸體當中爆裂升騰。”

　　“別傻了，現在這位希臘皇帝的傭兵英雄將軍。主動前來投靠圣座，馬上圣座說什么，那就是什么。再說諾曼人有什么不可殺的，他們本就是群受了洗禮的匪徒，根子里的本性從來都沒變過，我支持高文.盧塞爾屠戮他們。”

　　周圍信徒與香客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出格。隨后不久，殿堂當中，當端坐在座位上。觀看面前即將準備拿出來展覽的圣髑圣物箱篋的烏爾班二世，聽到了歐文塞思所通報的內容時，不由得欣慰地笑起來。“博希蒙德退軍了？那群諾曼人也該消停消停，蠢笨沸騰的血還是灑在小亞與圣城比較恰當，既然現在連高文.盧塞爾也前來參覲，那我前去勒芒城便安枕無憂了。替我傳召高文，進入到圣座面前來。”

　　接著他舉手，阻攔住了歐文塞思。“不，我親自出去迎接這位希臘皇帝的傭兵將軍。叫他為我牽馬執鞭。”

　　這話聽得蒙特卡西諾修道院院長也為之一振，為圣座教皇“牽馬執鞭”，通常是德意志蘭凱撒，或者王侯們的特權，通常會用如此的儀式，來標志君權神授。只能說高文選擇進入羅馬城朝覲圣座的時機太恰當不過，先前圣座因為與亨利四世的爭斗，權威搖搖欲墜，現在正是亟待復興的時刻，而高文的到來，恰好給烏爾班二世提供了最好的“歌劇舞臺”，他就是要通過此舉，昭告天下：跟隨服從圣座的權威，任何人都能擁有無上的受益，德意志蘭的皇帝、法蘭西與英倫的國君，意大利的公侯爵爺們莫不如是，就連一位來自君士坦丁堡的瓦良格傭兵將軍也能如此。

　　接著，烏爾班慢慢起身，舉起了權杖，戴好了法冠與戒指，抬起了愜意的目光，看著圣座邊的瑪蒂爾達，“如何，你需要與我一起出去嗎？”

　　“觀察一個人，我覺得還是在遠些的距離較為妥當。”說完這話，瑪蒂爾達提起了裙裾，低首向圣座施禮完畢，便和普拉西狄絲、韋爾夫及幾名武裝扈從，從殿堂的暗樓道里，登上了被廊柱與垂簾遮蔽的露臺，看著廣場上嘈雜不寧的人群。

　　這會兒，人群爆發了巨大的呼聲，帶著法冠披著披肩的樞機主教們，順著圣彼得大教堂的階梯列成肅穆的隊伍，在三重拱門前，教皇烏爾班揮手走出，慢慢下了臺階，來到身披受洗白袍的高文的面前，接著伸出了戴著戒指的手指，高文牽住后，帶著恭謹的態度輕吻了下。

　　“抬起你的臉來，我的孩子。”圣座的語氣很淡然柔和。

　　于是乎高文便仰起面來，他的相貌堂堂，目光堅毅，讓烏爾班很是歡喜，“長期以來，在圣經當中，教會的面貌是極度模糊的，有的章節稱它為天國，有的則是母親，有的則是新娘，但現在我需要將教會變成一位勇猛無畏的戰士，你們的鮮血與熱情將會把原先朦朧不清的花色玻璃給擦拭干凈，消除掉所有的隔離，光復主賜予所有信徒的國。而你，斯蒂芬.高文便是我尋找的那位戰士嗎？”

　　這是高文與烏爾班的第一次對視，這時候的兩位，決計不會想到，他們日后的抵牾和沖突，會將整個歐陸陷于血火煙海當中。

　　“是的，我不但是圣座冕下的武士，還會將這把大天使所賜予的圣劍，獻給尊貴的冕下。”說著，高文俯下腦袋，雙手將無鞘的磷火之劍舉高，擺在教皇的眼底。

　　烏爾班微微顫抖的手指，摸了這把閃爍幽光的利劍兩下，便笑起來，“我將此劍封圣，按照似神者的旨意，再加上圣彼得教宗的加持，還給可敬可畏的高文.盧塞爾將軍，希望你們當中的所有人，都會在圣墓無上光榮的復仇戰里，得聞這位將軍與圣劍的威光之名，此外與高文將軍同生共死的錦冊兄弟會，我也賜予所有虔誠信眾準入的門檻，你們可以捐贈財物，可以提供對遠征病者與傷者的服務，也可以披戴甲胄隨兄弟會一同遠征，在異教徒的所有不堪而孱弱的襲擊前，捍衛信仰的城堡。”

　　而后，圣座將劍刃輕輕在高文寬闊的肩膀上點了兩點，又把劍柄倒轉過來，給高文雙手握住，“那么，牽著您的馬，載著我這位老者，前去拉特拉諾教堂，我在那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當眾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