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四娘激動的叫聲中,衛忠賢萬般無奈地退出了門外,黃四娘和紅杏連忙上去把門關上,然后用身體頂著房門嬌喘著…
李昂迅速滑下海棠樹,翻出后院,然后與小叮當一路追蹤衛忠賢,直到他回到小湖東面的方家大宅。
李昂在方家大宅外隱伏了近一柱香時間,沒發現什么新的動靜之后,才帶著小叮當回家。
夜已三更,李昂躺在床上還是睡不著,今晚本以為又是蒙面人出現,不曾想竟是衛忠賢。此人是方家血案的關系人物,今晚他和黃四娘的對話很耐人尋味。
完全可以作為這樣的假設,他因為喜歡黃四娘,而黃四娘家中比較有錢,他有點自卑,怕黃四娘懷疑他是看上她的家產,所以一直不敢表明心意。他希望自己能變成有錢人,這樣他才不會自卑,才敢去向黃四娘表白。
但他只是方家的一名護衛,以他正常的收入,恐怕很難讓他變成有錢人,現在他突然跑去跟黃四娘說他有錢了,讓黃四娘跟他去揚州。那他的錢是怎么來的呢?
天下有這么巧合的事?在那場驚天血案中獨獨他一個人逃了回來,然后突然又有了一大筆錢。
如果說這個衛忠賢是從這場陰謀中獲得了豐厚的酬勞,那么一切便解釋得通了。
發現了這個秘密,李昂開始琢磨著,怎么利用這件事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怎么說呢,因為方家的血案,自己坐過牢,還差點送過命,弄點精神賠償總不算過份吧;順手,也還了方同良那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的救命之恩,不欠鬼情不是。
第二天一早,小秋要去播谷種,李昂拉住他,讓他去方家讓方濟過來一趟。
“慢著,小秋,到了方家,別說是我找的,你就說是華老找方濟,明白嗎?”
“華大哥,我記下了。”
小秋去后,李昂抬著半籮筐已經浸泡過的谷子,和華小妹到家門前的秧田里去播谷種。
布谷鳥在田邊歡快地叫著,"布谷布谷,布谷布谷"、仿佛是在告訴人們,季節到了,快快播谷,黃鸝也來湊熱鬧,在浣花溪兩岸的垂柳間婉轉的啼叫著。
“小妹,直接撒下去是嗎?”李昂把籮筐往田邊一放,挽起袖子便要大干一場。他抓起一大把谷種就往拖平了的田里撒,昨天田里還有些水,現在水基本都干了,上面是一層細膩的泥油。
華小妹見他大把地撒,連忙叫道:“李大哥,這樣不行,你在邊上看著,讓我來就行了。”
華小妹挽了褲腳,站到田里,拿著個瓜瓢盛了一瓢的谷種,然后抓起谷種,來回輕揚著手,讓谷種均勻地從她幾個指縫間灑落。
“李大哥,像你那樣一抓一大把,一下子灑出去,難免會不均勻,控制不好,有些地方灑重復了,有些地方沒灑到。這灑得密的地方,將來秧苗不僅很細弱,且易招病蟲。”
“哦哦…”李昂看著小妹那嫻熟的動作,谷種在她指間紛紛灑落,均勻地落在泥油上。
一件看似很簡單的事,原來也有這么多門道和技巧,而這些不起眼的細節,甚至會影響到一年的收成。
“細節決定成敗,真是沒錯!”李昂頗有感慨。
他抓起一把谷種,正要學著小妹那樣播灑,就被浣花溪下游的動靜吸引住了。只見一艘游船緩緩駛來,船上舞妓翩躚起舞,樂聲悠揚,船頭坐著幾個中年人,其中一個作道士裝束,正在對飲。
而岸邊,二三十個衣著鮮明的少年跟著游船,正一同高誦著李白的《觀元丹丘坐巫山屏風 》:昔游三峽見巫山,見畫巫山宛相似。疑是天邊十二峰,飛入君家彩屏里…
游船越來越近,二三十個少年的高誦之聲也越來越響亮:
寒松蕭瑟如有聲,陽臺微茫如有情。錦衾瑤席何寂寂,楚王神女徒盈盈。高咫尺,如千里,翠屏丹崖粲如綺…溪花笑日何年發,江客聽猿幾歲聞。使人對此心緬邈,疑入嵩丘夢彩云…
李昂扔下谷種,看著這一幕,不禁暗嘆:嘖嘖!這也太會裝逼了,你吟詩就吟詩吧,去課堂上念呀,來到鄉野之間鬼叫什么呢。”
上溪村很多人都被吸引過來了,在溪邊浣衣的女子甚至紛紛喝彩起來。而無論是船上的人,還是岸上高聲誦詩的少年,面對村民的目光,都十分坦然,他們不因此自得,也不因為有人圍觀而感到別扭,好象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出來看熱鬧的村民呢,包括華小妹在內,臉上都洋溢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沒有人鄙視那些“裝逼”的人,似乎感覺這是一件很高尚的事。
兩岸垂柳碧,春風拂平野,朗朗的詩書聲飄過清澈的水面,回蕩在村廓田野間,與鄉間的裊裊炊煙纏繞在一起。
《觀元丹丘坐巫山屏風》終于誦完了,船上一個文士起身舉杯,朗聲說道:“快哉!快哉!某敬元仙人一杯。”
“張博士客氣了,請!”那道士看上去四十來歲,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端起酒來與幾個文人對飲之后,感嘆道,“太白無愧謫仙人之稱,只是貧道卻是愧對此般贊譽啊。”
“元仙人太過自謙了,元仙人與李學士是摯交,可知李學士何日歸蜀?若能同時目睹二位風采,何其幸哉!”
李昂聽到這,忍不住脫口道:“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元丹丘,這位道長就是元丹丘?”他這一嗓子喊出,船上岸上都為之一靜。
岸上的二三十個少年郎紛紛對李昂怒目而視,有人斥道:“無知莽夫,元仙人的名諱豈是爾能直呼!”
“嘿嘿,在下失禮了,好不容易遇到個名人,一時沒控制住,諸位莫怪,諸位莫怪…”面對二三十雙斗牛眼,李昂嘿嘿笑笑著,“我是村野莽夫,各位都是有學問的人,跟我一般見識豈不是自貶自價,莫怪哈,莫怪哈!”
二三十雙斗牛眼聽了,再也沒人愿意說他。這時船上的道士突然“咦!”了一聲,然后揚聲對李昂說道:“這位小友,可否移步登舟,共飲一杯?”
道士這么一說,岸上的那群少年無不為之側目,相互之間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李昂也有些意外,不過他沒有猶豫,笑著向河邊的埠頭走了過去。游船靠近岸邊來,放下一塊木板,李昂一邊上船,一邊含笑拱手道:“多謝元道長,在下李昂,打擾了,打擾各位的雅興了。”
李昂對那位著道士服的元丹丘特別感興趣,他以前喜歡李白的《將進酒》,查過詩中提到的岑夫子,和丹丘生是何許人。
元丹丘被李白看作是長生不死的仙人,是李白一生中最重要的交游人物之一。曾前后贈詩十四首,并有“吾將元夫子,異姓為天倫”之語。李白一生與之交游計22年之久,其時間之長無人可比。
而現在,這樣一個在流傳千古的詩篇中出現過,被李白視作不死神仙的人物,就站在面前,一派仙風道骨,怎能不讓人產生興趣呢。
而元丹丘似乎對他更感興趣,從一開始就一直盯著李昂的臉看。李昂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于是自嘲道:“道長,我雖然黑一點,但還不至于連五官都看不清吧?呵呵…”
“看得清,亦看不清。”元丹丘似乎話中有話,他的目光從李昂臉上落到他手上時,臉上又有一抹詫異的表情一閃即逝,“言念君子,溫其如玉。請恕貧道冒昧,小友這塊玉扳指材質溫膩、柔潤光澤,似非凡品,小友可否借貧道一觀。”
李昂有兩樣東西,金刀和玉扳指,這兩樣東西若是變賣,應該值很多錢,能保證他在不短的一段時間內活得很滋潤。
但具體值多少錢,他不知道,尤其是這玉扳指,值不值錢主要看玉的材質及其來歷,這個是需要專業的鑒別能力才能看出來,這道士想必是個見過世面的,讓他看看也好。
“有何不可,請道長觀鑒。”
元丹丘接過玉扳指,先是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再迎光觀鑒,再輕輕敲擊了玉石一下,“其聲舒暢,專以遠聞,志者方也!”
“呵呵,道長,您就說說它值多少錢就行了。”
元丹丘的目光落在玉扳指刻著的‘展翅雲霄,水遠天長——鴻’九個小篆上,徐徐地說道:“值錢,也不值錢。”
ps:求推薦,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