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六和華老頭出了跨院,剩下方濟就這么在窗欞邊的地上坐了下來。一腿伸直,一腿曲起,一手搭在曲起的腿上,一手就這么撐在地上,并不看李昂,而是目光放空地看著夜空。他是個十八歲的少年,身材中等,從他的眼神中,感覺此人腹有溝壑卻很是寡言的人,以現在的話,是內秀內向?
蹲坐在李昂身邊許久,連李昂都快忍不住了,他竟然還是連個屁都沒放,當然,要是他真放屁,那味兒順著窗欞往里一吹,屋內的小魔女不出來把他拆了才怪。
李昂捂了捂被褥,不管了,你都不急,我更不急,先把自己捂得舒服點再說。這初春的夜晚,還是很冷的,雖然李昂的體質不怕冷,但捂著被褥,再想像一下是摟著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也舒坦不是。
“快滾蛋!本姑娘要睡覺了!”里面的楊男突然嚷了一聲。雖是氣話,但她聲音清脆甜美,聽著就是悅耳。
好吧,李昂也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廝了,這是有事問俺嗎?這分明是來這和我比耐性啊。
“你要是沒話說,就走吧,別在這妨礙我們聊天打屁。”
啪!的一聲,一條鞭子從屋里抽到窗欞上。李昂早有準備,縮在墻邊動也不動,倒是方濟終于開口了:“李兄,我想知道先父遇害的細節。”
“我還以為你是怕我寂寞,跑來陪我呢。”李昂捂著被子懶洋洋地說道。
“李兄…”
“就你這半天放不出個屁的性格,告訴你也沒用,走吧。”
方濟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沉默,足足十分鐘之后,李昂終于忍不住嘿嘿地笑道:“沉默若能殺人,你的殺父仇人肯定全死了。”
“我不會殺人,只會讓人自殺。”
“咦!有點意思。”李昂坐直身體,多看了方濟兩眼,“看在華老的面子上,我只說一句,劫殺令先尊的人,當時完全有能力把逃回的那個護衛也殺了。”
在燈籠的映照下,方濟的臉色很紅,他抬眼看了看李昂,然后緩緩屈膝跪下拜了一拜,便一聲不響地起身走出跨院。
這個方濟有點意思,接下來就看他手段如何了。李昂捂著被褥靠在墻上,以四十五度角仰望著天空中的新月,嘴里哼哼道:“他們說人生一場夢,何必太計較,青春正年少,我應該大聲笑,歲月如飛刀,它刀刀催人老…”
嘩拉!
窗內突然潑出一壺水,半邊臉被潑濕的李昂打了個激靈,失聲叫道:“姑奶奶,你尿尿換個地方行不行!這當窗迎風撒尿是你們女人該干的事嗎?”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是人嘴,你吐根象牙出來試試。”上身冷嗖嗖的李昂,難免有些窩火。
“這半夜三更的,誰讓你鬼叫來著,算了,反正被你吵醒了,你給我說說事情的經過吧。”
“你家很有錢吧?”
“嗯?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想聽故事,十貫。”
“無恥之徒,除了敲詐勒索,你還會什么?”
“還會作詩,你聽,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嘿嘿…”
房內沒聲,靜默了好一會兒。
李昂已經躲到墻邊,這小魔女可不好忽悠,妨著點總是沒錯。結果讓他意外的是,噗的一聲,窗里竟扔出一個小錦囊,李昂小心翼翼地望著小錦囊,“里面不會是毒蝎或毒蛇吧?”
“嘻…你愛要不要,反正我付錢了,趕緊給我說說事情的經過,不許漏過一個細節。”
李昂找了根樹枝,小心地打開錦囊,光月下頓時露出金燦燦的光芒,“嘶!還真是有錢人啊,看在這金子的份上,就給你說說。”
“少啰嗦,快說。”
“話說我穿著涼快的草裙,帶著小叮當離開了四姑娘山的狼群,在山林間走著….別打岔,就要到正題了,對于我來說,前面這段很重要,這能證明我是無辜的知道嗎?”
“好好好,你接著說。”
“我與小叮當走啊…走啊,突然,就聽到樹林外傳來一串叮叮的響聲……”
等李昂把白雞嶺看到的一幕說完,房內又靜默了。過了許久,一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出現在窗前,淡淡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有一種清澈的美在她臉上流動著。月光如水,原來是這么理解的,李昂暗暗感嘆。
“那天追殺你的那些黑衣蒙面人,你查到來路了嗎,他們可曾再度出現過?”
李昂在講述的過程根本沒提到這件事,但楊男的思維卻沒有被他的講述局限,一開口就問到了關鍵點上。
“常言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為了保住小命,我只好請趙家的人來做保鏢,在上溪村這兩天,那些黑衣蒙面人至少出現過一次,可惜被趙家的人驚走了,他們有沒有什么收獲我就不知道了。”
“沒有。”
“你怎么這么肯定?”
“推斷。”
“得,姑奶奶你這么聰明,能不能推斷一下明天我會不會被打屁股。”
“那是你罪有應得。”
李昂見她目光中突然又充滿了鄙夷,不禁叫屈道:“實話跟你說,我打小被狼群養大,真不知道大唐不能吃鯉魚,真不是故意訛店家。”
“嘁!”
“不信算了,我說了這么多,你也該說說自己的事了吧,你是京城人?一個人跑來這邊干什么?”
“我是來青城山找我師傅的。”
“對了,那天追你的是什么人,看你嚇得臉都綠了,那些人不會是準備搶去回去做壓寨夫人吧?”
“少胡扯,我問你,你有沒有去找過那個衛忠賢。”
“這又沒我什么事,我去找他干嘛?”
“以你卑鄙的德性,竟然不去敲詐他一筆錢?”月光斜照下的楊男,純凈的美態中帶著狡黠的笑意。
李昂猛拍一下額頭,滿臉后悔莫及地說道:“我忘了這一茬,那衛忠賢…..嘶,這名字真坑爹。這要真是一場陰謀,敲詐衛忠賢一定能狠狠地撈一筆。小姑奶奶,要不咱們做個搭檔吧,咱們強強聯合,今后定能敲遍天下無敵手。”
楊男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消失在了房里的陰影里,正當李昂以為她回床上睡覺了時,突然“嘭!”的一聲,房門整個飛到院子中間。
“這,這叫暴力拆遷!譴責!我強力譴責!哎!哎!說你呢,你就這么走了,明天人家還不得說是我干的,我可不幫你背這黑鍋,哎!姑奶奶,如此星辰如此夜,咱們孤男寡女,正好聊聊人生,談變理想,你怎么就走了呢…..”
眼看佳人一縱身,竟然輕盈地掠上院墻,隨即消失在墻頭,李昂傻眼了?傳說中的輕功?這是八步趕蟬,還是云梯縱呢?
跨院的大門開了,蕭六和馬三提著燈籠匆匆奔進來,看著落在院子中間的房門,有些發呆。
李昂嘿嘿笑道:“蕭大哥,皇天不負有心人,我費盡心思,終于把那娘們說走了,幾位大哥現在可以安心了。”
蕭六神情復雜,一邊幫他開鎖一邊說道:“李老弟好好睡一覺吧,明日一早,馬縣令還要傳你上堂。”
“多謝蕭捕頭提點。”李昂回到房內,往床上一躺,“蕭捕頭,如果有人要殺我這個證人,今晚是他們最后的機會,所以,蕭捕頭如果不想馬知縣怪罪下來,今晚恐怕得辛苦了。”
“放心吧,這里是縣衙。”蕭六說完,帶著馬三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轟動整個犀浦縣百姓的方家商隊被殺案開審了。
如果方家商隊是被吐蕃人劫殺,那只能自認倒霉。但現在,下溪村趙家卻涉及里通外國,勾結吐蕃人劫殺方家商隊,一下子把犀浦縣兩大家族給牽連了進來。
自從趙家家主趙仁貴被收押,此事就成了整個犀浦縣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各種猜測層出不窮,今天終于要真相大白了,好事者無不紛紛涌向縣衙…
ps:幾年熬下來,明顯感覺精力大不如前,在電腦前坐久一點,就腰酸背痛的,寫書就像過獨木橋,幾年下來,發現自己除了碼字,什么行檔也不會做了,所以,只能堅持下去,期待大家的支持,讓我身上少一些泥水,拜求推薦,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