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國的審訊專家曾經說過很有意思的一句話,這句話的大致意思是,每一個犯罪者在接受審訊時都會背負著一個龜殼,他們用龜殼抵擋不是警察,是一旦吐露實情后,站在警方背后的法律或者被人知道他是背叛者之后的報復。所以,審訊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砸碎龜殼,也就是讓犯罪者心理崩潰。
這就是突破心理防線。
然而突破心理防線的方法和強拆完全不同,美劇里就很少出現強拆式的暴力審訊,一般都是聊,沒有一上去就拍桌子瞪眼睛大罵‘’拿著烙鐵狂吼‘你他-媽給我招’的情況。他們一般會先聊,聊家長里短,你在哪個教堂做禮拜,有沒有什么漂亮的情人,干沒干過連警察聽了以后都會哈哈大笑、盡管不怎么道德卻聽起來十分爽的事。
這不是在繞彎子,也不是趁著犯罪者疏忽的時候突然給你一下,是一種測試,測試犯罪者的龜殼到底堅硬到什么程度,只有這個測試得到了標準答案,審訊者的重拳才會出擊。
周末自然知道這種方式,他不光知道,還是個中高手,只是沒有按照這個套路來而已,因為周末直到現在還沒有掀開自己的底牌。
他的方法比這套來回試探的方式要簡單的多,那就是不停疊加,他相信米國警方的‘龜殼’理論,但是,絕不相信一個只能承受一百公斤壓力的龜殼可以承受從十公斤、二十公斤開始,一直疊加到一百公斤的重量,甚至相信疊加到五十公斤的時候龜殼就會被徹底壓碎。
“你要求見你的律師?”
廁所里,周末看著眼前的黑人,手里把玩著從克里斯蒂娜那拿過來的、原本應該回家給孩子、卻在變-態-殺-人-案出現后忘到九霄云外的紫光燈:“你覺得律師來了能幫你什么忙?他能幫你解釋血跡的由來?還是幫你解釋為什么要清理掉除了殘留的一滴血跡外,其余的所有?”
“我不想跟你說話,律師不在場誰也別想讓我開口。”
面對著黑人的急切,周末開始加碼:“我要是你,絕對不指望律師可以拯救什么人。”
其實在米國的黑幫圣地洛杉磯市監獄里還有一句非常有名的話,這句話是假如你已經坐在了警察局的審訊室里、并且想守住什么秘密一定要記住三點,第一,你有保持沉默的權力;第二,等律師到了在開口;第三,想象墻壁上寫著‘你有保持沉默的權力,有要求律師在場才回答問題的權力’。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米國政府有fbi、dea、警察局、槍支管理局等等對違法犯罪進行研究、打擊、分析、遏制的機構研究出的處理辦法不過是把壞人都送進監獄,就等于親手幫助壞人成立了一個低學歷的對抗國家機器研究機構。不然還能指望這群囚犯在娛樂設施缺失的監獄里經歷了重體力勞動后、躺在床上研究什么?他們可不光是在撿肥皂。
“現在你又變成社工了?警察先生?”
周末永遠不會順著犯人的話頭,除非有強有力的反擊:“克里,假如你搬了新家發現廁所里地面上滿是污穢,你會怎么處理?”
克里斯蒂娜被問的一愣,而她此刻必須配合周末的審訊,只能實話實說道:“用水沖,全都沖進下水道,省時省力省事。”
“that’s-right!”周末給克里斯蒂娜點了個贊,扭頭沖著坐在馬桶旁邊的黑人說道:“這是一個需要養兩個孩子的母親,她在警察局要每天跟你們這群混球斗智斗勇,回家還要和兩個孩子奮戰,做家務就成唯一能讓惰性肆意生長的環境,所以,我們的女警會選擇最便捷的方式,決不考慮下水道堵了會不會更麻煩。”
“ye。”克里斯蒂娜回答道:“下水道堵了找工人來通就好,反正我的生活已經很貧困了,多三十美元和少三十美元的差別不過是往面包上少抹一餐刀的果醬。”
伸手拍向黑人肩膀的周末問道:“你呢?”
他沒讓黑人回答:“你是一個幫派分子,從沒打過工,你的工作是坐在這里打牌,眼看著那些姑娘們在床上揮汗如雨,緊接著從人家的皮肉錢里拿出一部分,最多…”周末伸出一根手指仿佛要點題一樣道:“最多處理一些和妓--女發生爭執的嫖客。我相信這種情況非常少,畢竟這里是富人區。”
“你到底在說什么?”黑人讓周末說蒙了。
“還沒聽懂?”克里斯蒂娜都懂了一樣說道:“他說你懶!”
“沒錯。”周末接著解釋道:“你不用賺送披薩一小時才能獲取的十幾美金,惰性可以肆意增長,在這種沒有任何抑制力去對抗惰性的情況下,要處理這么復雜的現場…”周末留了一個懸疑式的結尾,馬上跳入了另一段談話。
“現在讓我猜猜你是怎么清理這些血跡的。”周末點題了:“你處理這些血跡的方法應該是用水將血跡都沖入下水道…”
克里斯蒂娜巧妙的搭配道:“我剛好看見了一個地漏。”
周末繼續接茬:“估計你懶的只是在洗臉盆的水龍頭上接了根管子,如果淋浴器的噴灑夠長,你連管子都懶得接。”
“當你把血跡沖入下水道的時候,在用化學清洗劑洗刷地板、墻角、瓷磚與瓷磚之間的縫隙。”
“你猜你忘了什么?”
黑人突然低頭看向了地漏!
血跡不光會附著在地板上,還會在進入下水道的那一刻附著在地漏里的下水管道上!!
這一記重擊,直接砸的黑人龜殼全裂,徹底露出了本體。
“你懶,懶的從未想過這是因為混黑幫帶來的惡果,哪怕碰到了這種不可能敷衍的事情都習慣性只顧著地板、墻角而忘記了最關鍵的一環。”周末伸手捏開地漏蓋,克里斯蒂娜突然神經緊繃的又一次掏出配槍指著這個黑人,她怕對方逃跑,更確信周末一定會得到些什么。
那一刻,周末嚇了一跳!
地漏管道周圍全部都是血液的熒光反應,這說明有大量血跡從管道流過,而血液比水重,在流動的過程中會附著在管道上,如果血量較少,管道當中只會有一邊出現一條血流痕跡,絕對不會掛在整根管道的四周。這幫家伙一定是用水沖刷完地面的血跡后就開始忙碌的刷地,當時他們只要將水管子對準地漏用化學洗滌劑沖那么幾分鐘,所有的線索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你決定鋌而走險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會百密一疏,你違反的是大自然的痕跡法則,所以才有‘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需要抵抗重力的飛翔’這句話的存在,兄弟,我為你挑戰不可能的精神趕到欽佩。”
黑人變得頹廢了,他低著頭不說話,這和周末剛才闡述時那一直盯著看的狀態完全不符。
“嘿,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黑人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連續兩次開口都沒發出聲音來,最終,第三次開口時他說道:“我,不能說。”
“為什么?”
克里斯蒂娜終于知道自己在周末面前為什么地位越來越低了,眼前這個男人可以從一滴血推導出一個姿勢、繼而發現頭發的油脂、最終利用這些和混混的人物性格推斷出下水道內大量血跡,這是完整的、有證據支撐的案情推演,黑人不在反駁而是說‘不能說’則證明防線徹底崩潰。
這個家伙,這個家伙…他要去犯案,誰來制止他?
黑人用目光看著克里斯蒂娜,卻用話語回答了周末:“你叫克里斯蒂娜,對吧?那你一定認識j,你知道嗎,他死了。”
“不可能!”克里斯蒂娜完全不信:“昨天我才把他從警察局放出去的。”
周末接茬問,你的意思是說:“在這間廁所里死的人是j?”
“不。”黑人很滴落,像警察局里每一個交待案情經過的人一樣說道:“外邊有人在傳j給了警察太多消息被神父親手干掉了,這是神父的場子,你指望我能告訴你們什么,他可是在這個小鎮上混了一輩子的人,除了21歲時在洞里(監獄)里待了三年就再也沒進去過。”
“你們希望我和j是一樣的下場嗎?”
“即便你們可以現在就給我定罪我也什么都不會說,那樣我的家人或許還安全點。”
克里斯蒂娜和周末對視了一眼,他們同時有了一種被侵犯的感覺,線人是警察的私有財產,對于警察來說,他們可以不給線人好臉,可以對他們吼,要是線人被干掉,那就等于有人一巴掌直接扇在了他們的臉上,那種火辣辣的感覺就算是沒有疼痛也絕對不好受。
克里斯蒂娜有些激動的說道:“想清楚了嗎?!that’s-(那堆狗屎,指證據)足夠讓我們證明這里死過人,只要根據失蹤人口找到死亡者,就能起訴你謀殺,你是想被控一級謀殺還是二級謀殺?”
“區別是二級謀殺刑期為六年可減刑,一級謀殺刑期至少二十年,在德州,也有可能是死刑。”周末找補著:“更何況你根本逃脫不了,根據現有證據我們就可以逮捕你。”
想趕快解決這件事的克里斯蒂娜出個昏招:“周,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只是一個小混混,為什么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下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到底是什么可以讓這個家伙隱瞞到這種程度,他,不會是殺死德瑞克親生兒子的兇手吧?”
黑人要不是被周末之前的一整套組合拳給打懵了,完全都不用理會克里斯蒂娜的疑問,這棟房屋內已經沒有化學洗滌劑的味道了,就連新粉刷的墻壁都完全干了,從時間上算,這件事最少是一個月以前發生的,德瑞克的兒子是什么時候死的?昨天!
“這次你是對的。”周末昧著良心同意了克里斯蒂娜的話,開始合伙栽贓。
在審訊時誣陷疑犯不是要當成有效口供,審訊專家的目的是讓你開口說話,辯駁也好、否定也好,當你把肚子里的廢話說完、謊言都被戳破,剩下的,就是他們要的。這個時候只要開了口就別指望停下來,對方會不停的刺激你,在刺激你后安撫你,而后嚇唬你,在安慰你,你只有把真正的答案說出來,他們才會善罷甘休。
黑人大吼了一聲后說道:“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有哪個混混會不認識整日里只和女人勾搭的蒙泰克鎮二世祖查理?兩天前他還從這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我們的熟客甚至跟查理打了招呼,我有他的電話,還有陪查理的姑娘也能證明查理離開的時候還活著,沒受半點傷害,都沒經過該死的、他-媽的廁所!”
“那他-媽-死在這里的人是誰!!”周末決定在黑人不理智的時候狠狠刺激他一下:“反正你也知道警察局局長的兒子死了,這個時候把你交給他你猜他會一點點去破案還是直接一槍崩了你以后找個合法的理由扣在你腦袋上?”
“ok!ok!是韋貝,那個整天藏在墻角的武器販子!”黑人必須說了,他可不想為查理的死擔上什么責任:“我可以都告訴你們,但是,你們要保證我的安全。”
黑人在米國的地位很有意思,他們總認為自己是被歧視者,見著警察就會說‘栽贓’,在到媒體就會提‘黑人待遇不好’的問題,慢慢的,警察在黑幫心里就形成了一種只會栽贓的形象,這種形象深入人心。
“現在你的家人一點都不重要了,huh?”
警察局。
當周末開著車趕到警察局門口,將車停好后步入警察局時,老艾華德第一個迎了過來。
“周,克里、海森堡和喬伊呢?你們不是跟總臺說一起去執行任務了么?”
“他們…”周末還沒等說完就看到艾華德手里拿著一張通知單類的東西:“這是什么?”
“懸賞。”他繼續道:“暴君已經忍到極限了,在過去的24小時里,無論是fbi還是咱們鎮警察局都沒能給他提供任何幫助,這不,德瑞克已經開始公開懸賞。能提供重要線索的,獎勵10000美元;發現查理被殺第一案發現場的,獎勵30000美元;抓住兇手且能定罪、又或者間接幫助抓住兇手且能定罪的,獎勵50000美元。”
周末看著這份懸賞,問道:“就在咱們警察局?”
“當然不是,是整個蒙泰克,不管任何身份都可以領取這份懸賞。”
“咱們局哪有這么多錢?”
“德瑞克這次自掏腰包。”
周末聽到這狂奔著向二樓沖了過去。
老艾華德沖著周末的背影在沒有任何人跟他說‘thank-誘’的情況下自己說了一句:“wele!”
到了二樓周末根本就沒來得及敲門,非常急切的沖了進去說道:“局長,有重大發現。”
德瑞克原本在度秒如年的憤恨中期待著兇手被捕,那種怒火已經到了每時每刻都要壓制的地步,聽見房門的巨響他馬上就想將滔天怒火傾斜下去,恨不得立即破口大罵時,周末的一句話讓這位局長將一切都憋了回去,換了一句:“發現了什么?”
這會周末要說和查理案情無關的東西估計馬上就會被停職,恰巧,這一切有關聯:“我們發現了一個新的犯罪現場,不過犯罪現場已經被破壞了,但是,我們知道破壞犯罪現場的人把尸體藏在了哪,同時抓到了破壞犯罪現場的人。根據我們的審問,破壞犯罪現場的黑人交待,死者是個槍販子,死亡方式和查理雷同,都是雙腳被砍,而且,查理在死之前去過他那。”
德瑞克瞬間瞪大了眼睛。
“局長,現在只剩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我們進去的時候沒按程序走,只是向總臺報告了一聲后,就用破門錘直接沖了進去。”
德瑞克在連續幾次粗重的喘息后問道:“那是什么地方?”他太明白這個犯罪現場的重要性了,若是可以并案為連環殺人案,那查理現場無法找尋到的突破口很有可能在新現場內找到。
“一家…黑幫控制的妓---院。”
“妓--院?”
“是,已經停業兩天了,而且沒有被查抄過的記錄,從檔案上,很干凈。呃,在a區,海森堡和喬伊也參與了。”
“周。”德瑞克叫了周末一聲。
“唉。”周末回答。
“你沒有非法闖入那家妓--院,蒙泰克鎮警察局內也絕不可能有任何一個人會干出這種事。”德瑞克思考了片刻說道:“我們是經過連續幾次的舉報都抓不到什么把柄以后,將你們和a區巡警合并在一起專門對付這家妓--院,可是在我們沖進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停業了。”
“另外,你去告訴艾華德,讓他好好想想,這幾天是不是經常有幾個不明電話打進來,也許那些打錯的,接通很短時間就掛斷的,都是舉報這家妓院的電話,這個老家伙年紀大了總是會出現這樣的差錯。”
德瑞克最后非常慎重的說道:“去告訴艾華德,沒有下一次。”誰都聽得出來,這話根本就不是說給艾華德聽的。
而這個周末明明能自己處理的‘非法闖入’在得到了德瑞克的指示以后完全合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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