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匠心

　　沒有人驕傲的闡述柯爾特這家公司長達160年的歷史，沒人介紹廠房內的機械是用來生產什么樣的槍械，也沒人在滔滔不絕的講述著柯爾特家族第一代創業者，如開國元勛一般的塞繆爾柯爾特在商業層面的重大決定和年輕時的荒唐試驗…周末走在落滿灰塵的廠房內時，工廠內安靜的只剩下了腳步聲。那一臺臺巨大的機器沉默著且落滿灰塵，機器前沒有工人的勞作、休息室內也沒有歡聲笑語，這間本該泛起巨大轟鳴聲的工廠在小柯爾特羞愧般的低頭之下，仿佛用憤怒的目光怒視著他，宛如百歲老人看著不成器的子孫。

　　也許，這時候小柯爾特滿是后悔，后悔沒能振興家業，不然小柯爾特未必不能成為波音、洛克菲勒那樣航母級企業的領航人…

　　周末看了他一眼，能從他的目光中看到曾經的驕傲和如今的頹廢，但，眼前這些機器卻讓這位洛杉磯明星警探無比陌生：“柯爾特先生，您，不想為我介紹一下它們都是誰么？”

　　這個字眼落在柯爾特心頭時，時空穿梭似得場景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腦海中不斷回憶起的畫面一次次連接著，最終，幾十年前柯爾特家族的輝煌重現了。這，是剛剛建設起來的工廠，機械的轟鳴聲和工人在工作時低俗的玩笑疊加在一起，那能要人性命的致命武器在生產線上閃爍著光輝，一輛輛由軍方押運的車輛從工廠的一端開出，一切，都好似昨天。

　　“你身邊的這臺機器叫埃莫森，是生產m16槍管的大家伙，也是讓m16成為當世界上最穩定的突擊步槍的功臣。”小柯爾特嘆了口氣，始終不肯看那臺機器一眼的說道：“埃莫森這個名字是我爺爺起的，他認為這些能為柯爾特家族帶來財富的大家伙應該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不過，好像只有他一個人會叫它的名字。”

　　周末當然不知道m16是不是當時世界上最穩定的槍械，可柯爾特的聲音還在繼續著：“后來，阿富汗戰爭爆發，美英聯軍入駐阿富汗，精密公司和柯爾特公司達成了合作協議，我們將為美英聯軍提供做穩定的武器，于是，這臺機器被改裝了，進行大量的整改后，用來生產l115a3狙擊槍的槍管。現在的它，只剩下了空殼。”

　　柯爾特說完這句話以后，停止了所有描述，慢慢的閉上了嘴。

　　周末回頭看了一眼，負責跟他來到這間工廠的軍人快步跑了出去，等再回來的時候，他手里拿了一把全黑色的狙擊槍，正是l115a3狙擊槍。

　　“柯爾特先生，您說的是這把槍么？”

　　柯爾特接過槍后看了一眼，下一秒，他蹲在了地上，舉手間將這把槍拆卸成了多個零部件，然后拿出槍管仔細查看后才說道：“沒錯，這根槍管的確是埃莫森生產的，但…這不可能啊，這臺機器至少兩年沒有動過了，更何況我們當年生產的武器沒有留下任何存貨，一件不落的都送到了戰場。”

　　又仔細看了一遍后，柯爾特繼續道：“不，這把槍除了槍管以外，竟然，都是，都是…這件工廠生產出來的…”

　　周末問道：“能確定么？”

　　“當然！”柯爾特不容置疑的說道：“你看這…”

　　周末搖頭道：“我不懂槍。”

　　這句話說出，柯爾特馬上失去了介紹的興趣，像是被人勾動了天雷地火以后才發現碰上了個石女：“我的意思是，我們與精密公司生產的l115a3狙擊槍有明顯區別，這個區別大到內行人一眼就能認出來的地步。”

　　“你知道誰是克雷格哈里森嗎？”

　　周末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微笑著點點頭，那疼痛感似乎依然存在于記憶之中。

　　柯爾特直指手里的這把槍，用對方能夠理解的話語解釋道：“精密公司生產的l115a3狙擊槍能讓克雷格哈里森2475米外射殺掉兩名敵對勢力的武裝分子，但是這把槍，超過固定射程后，一定會出現偏差，即便依然由克雷格來使用。”

　　周末倒吸了一口冷氣，合著自己能活到今天并不是因為克雷格哈里森太過小心，而是這把槍和精密公司生產的武器有很大差別。

　　“我們沒有英國佬的死板，在保證射速和固定射距內的穩定性之后，并未有為了槍械性能而不惜成本，說到底，柯爾特公司是以盈利為目的的公司，合同上寫著的也只是用數據表達出來的要求，我們的責任就是完成合同。但精密公司送到王牌狙擊手手里的狙擊槍則完全不同，他們會最大限度的發揮出槍械性能，他們的目的不完全是用槍換錢，更是用武器保障王牌狙擊手的生命安全。”

　　周末現在算是知道柯爾特公司是怎么倒的了，也知道了米國為什么在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軍工產業后，還要從國外購買軍警武器。因為這些軍工企業背后站的他們，都是商人。

　　商人沒有匠心，匠心只屬于孜孜不倦追求完美的藝術家，哪怕這名藝術家只在車床前車一個螺母，那他做出來的東西也是完美的，否則他自己都受不了。柯爾特公司呢？商人的目的小柯爾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效率而已。

　　“請問，整個洛杉磯有資格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回到這間工廠開啟這臺機器的人，有幾個？”

　　周末問出了破案關鍵，既然柯爾特認出了這把槍，那么，這把槍很有可能是在這間工廠內生產的，不然，這條線索就解釋不通了。

　　“誰也不可能。”

　　柯爾特回答道：“柯爾特公司是一間保密制度極嚴的公司，我們申請破產以后，企業內的所有機械都被政府保護了起來，24小時的看守不可能讓任何人觸碰到這些機器。關鍵是，這些機器內的重要組成部分都已經被政府拿走了，現在看到的不過是空殼而已。”

　　唏噓感從柯爾特身上緩緩出現，他用極慢的語速說道：“當時這間工廠被拆的七零八落，是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草在政府保護撤出后一點點拼裝起來的，我用了整整一年時間才把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周警官，您被槍擊事件我在新聞中看到過，但是按照時間推斷的話，這根槍管不應該是這間工廠出產的，那時，埃莫森已經沒有了生產槍管的能力，我還在拼裝它支離破碎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