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巴克是有點叫苦不迭。
背包客們不知道是也有演技還是就這個風格,入夜以后一直都沒安生的睡覺,始終有部分人在外面露臺上喝酒聊天,雖然不至于喧嘩,卻讓室內也不停有人走動進出,而且室內的燈光也就一直沒全關,加上睡覺打鼾的,還總有人坐在床上寫寫畫畫的,活脫脫就是集體宿舍或者軍營宿舍里面的感覺,只是沒熄燈號。
巴克是很能適應啦,可睡在他上鋪的古麗莎明顯就一直在床板上烙燒餅,周邊環境的變化對古麗莎來說還是太劇烈了,而且畢竟她還帶著自我身份改變的重新適應,就算巴克明確的給她表明了兩人之間不涉及到男女之情,但這個背井離鄉陡然看見新奇世界的姑娘在忐忑之余,還是把巴克當成現在目前唯一的心理依賴,就算她自己也不認為這是愛情,但這樣的情緒堆積起來很容易滑向另一邊。
這樣特定的環境才造成了這樣的心理狀況,巴克的確沒猜到會形成這樣不得不相依為命的感覺。
最后穿著長襯褲和長袖襯衫還裹了張頭巾的庫爾德姑娘無聲的從上鋪滑下來,繼續無聲的爬進巴克床尾那邊,依舊把自己抱著膝蓋坐在那里,巴克瞇眼看了看,選擇不吭聲。
可過了一會兒,古麗莎就選擇又抱著膝蓋移動,悄悄移到巴克頭這邊來,巴克只好往外面挪,給她騰出空間,兩人雖然沒什么挨著的地方,但總算在雙層床之間的狹小空間里靠著墻的古麗莎有點安全感了。
左右倒也沒人,巴克用嘴角發音:“我們跟著來這里做點事,就類似我到你們那里一樣,好好休息,別想那么多,保持充沛的體力在這里呆幾天,可能就離開了。”
古麗莎把額頭都埋在抱著膝蓋的臂彎里,卻從臂彎下看著巴克的臉,好一會兒用夢囈一般的語氣低低的開口:“我在市里面上班時,偷偷看過一本書,不是真主允許讀的書,《愛麗絲漫游仙境》,你看過么?”
鐵路工人子弟搖頭:“沒有,聽說過,聽起來像女孩子看的書。
古麗莎似乎在回憶:“里面有段對話,我一直記得…”
巴克覺得這樣的談話有助于緩解姑娘的情緒,配合:“什么話?”
古麗莎背誦:“愛麗絲有點羞澀的問:‘貓兒啊貓兒,請你告訴我,從這里出發,我應該走哪條道’貓兒回答她:‘這主要看你想到哪里去嘍’”
巴克聽懂了:“對,這就是重點,一切行動、計劃都必須以明確的目的為基礎,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是個基本原則,雖然很多人都迷惑的沒做到,又有些人不在乎這個重點。”
古麗莎的聲音就有點笑意:“跟你說話真好,家里的兄弟們說起這些都說真主不允許想這些,也要把精力用來戰斗,媽媽和姐妹們說要全力侍奉丈夫…”
巴克汲取上回和洛拉交流的經驗:“我這是在家被太太培養出來的。”
古麗莎卻沒那么開朗,沉默了一會兒避開這個話題:“我的目的當然是想出來看看,世界這么大,我卻只在部族周圍,最遠也不過是市里,我想真主也會同意我開闊眼界的。”
巴克大力贊成:“好!現在就是暫時把這個事情做完,我就能安排你自由的到處看看,工作或者學習都行,但當下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要不我上去睡?”
古麗莎搖搖頭:“就這樣…”
好吧,巴克翻個身背朝內側,騰出更多空間給對方,打個呵欠就睡了,只是轉過來閉眼前注意到那個穿紅色吊帶T恤的白人姑娘坐在床上抱著筆記本電腦敲敲打打,難道是給家人戀人寫郵件?
巴克就入睡了。
醒來時候古麗莎就安靜的靠在他肩膀上輕輕的酣睡。
既然醒來就繼續逛街。
而且繼續是三四個人一起,巴克絕對沒有單獨能打電話或者聯絡的機會,而且隨著對環境的熟悉,巴克不停在街頭遇見同一個青年旅社的西方游客,甚至還有其他一些西方游客的神情動作讓巴克懷疑,不止這一個青年旅社集中了人手。
古麗莎就開朗明快了許多,經過能眺望蔚藍海面的路邊時候,她還會貪婪的坐在海邊座椅上,專心的看著藍天海水跟飛翔找食吃的海鳥好久,還真是在履行她那到處看看的夢想。
同行的其他人也不催促,還笑瞇瞇的幫忙去買鳥食。
老實說,巴克也從來都不覺得這些可能潛在的敵人有多么丑惡,放在這個執行命令的層面,幾乎都是專業認真的家伙,甚至西方的人文主義讓他們在不作戰的時候顯得很有人情味,偶爾跟巴克還能聊起自己遠在家鄉的兒女多么可愛,可如果以為這種溫情脈脈就會掩蓋了雙方爭斗的實質,那就是瞎了眼日了狗。
這些人和他一樣,都不愛考慮更上層的東西,本能的只是把自己當做一件工具來使用。
這樣逛街的日子居然就持續了三天!
古麗莎是覺得快樂極了,每天都走走看看,坐在海邊喂個鳥,晚上還悄悄慫恿巴克出去喝啤酒,她就偷偷坐在巴克旁邊新奇的觀察這種生活方式,而且能嘗試著結結巴巴和那幾個女流,但說到巴克的時候都是一臉羞澀的說那是自己丈夫。
那表情真不是假裝出來的,讓那幾個女的很是鄙夷巴克,估計是聽過巴克那已婚又生事,而且對這個庫爾德姑娘還很不善待的八卦了。
巴克不關心這種事情,他在意的是整座城市的環境。
這樣一片用上千個島嶼組成的國家,而且主島就這么丁點大,比起費率濱的呂宋島差得太遠,只要在這座城市里面發動政變,改變領導人進而影響到對外國際政策,華國之前的投資努力就全打水漂了,還真是個小投入大回報的事情。
而這幾天,很明顯的他們在街頭不止一次看見小規模的抗議行動,都是社會底層民眾抗議物價過高,生活艱難的訴求,古麗莎最開始是相當不理解:“這里生活這么輕松,隨便出海就能打漁,光坐在岸邊也能釣魚,還有源源不斷的游客,我看光是給游客開個小食店就能賺不少錢,這些人還不滿?”她可不是什么都沒見過的嬌小姐,在庫爾德地區也自己上班一兩年,對生活疾苦早就有感受了,對比只有地下石油的庫爾德地區,這里的自然生存條件確實太好了。
巴克習以為常:“人嘛,總是習慣了自己的環境,還想過得更好,無窮。”
古麗莎搖頭:“真主會懲罰這種貪婪的…我看他們就是懶!”
巴克盡量不笑:“也不是,這里是熱帶呢,生活條件不一樣,你看這里的人都曬得這么黑…”
可這樣的游行連古麗莎都看出點端倪:“這些當地年輕人穿得都這么時髦,哪里有多窮了?”
參加游行的不是那些最窮困的漁民,反而都是些沖動又自以為是的年輕人,巴克似乎立刻就看到點熟悉的東西。
總是煽動這些滿腦子熱血的年輕人來反對…
就不能找個新鮮點的借口么。
可這玩意兒還真是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