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禁淫祀
這家人拿到這敕書，頓時如獲至寶。那老者更是松了一口氣，緊緊將其攥在手中。有著這敕書在，卻是不懼日后歸宿了。
當下趁著夜色，諸人也不敢多留，急急的把這老者抬回家中。
卻還在半路上，這老者已經斷氣了。
“還好，還好。已經求得東冢侯敕書，想來大父在泉下也不會受苦了！”這家人都是輕嘆著說道。
只是有著一個人頗為不安，道：“官府已經下令，我等只能祭拜太上諸神，不得祭拜這等淫祀。我這畢竟還是里長，此事傳出去怕是不怎么妥當…”
“怕什么，官府只說是禁那淫祀邪神。那冥府諸神可都是自古相傳之正神，我等供奉又有何錯了？
再說，沒有那冥府諸神之庇護，不說大父了，便是我等身后，也是孤魂野鬼，難道你想去陰世嘗嘗罡風之苦？要我看，官府這就是惡政！”
“噓，噤聲，休得胡說八道！”見弟弟越說越不像話了，何里長不由呵斥道。
何服也是一驚，雖然知道自家說錯了言語，但是畢竟臉面下不來，不由惱道：“怕什么，我也只是在家中說說…”
正說話間，就聽到外面風響，門口掛著鐵雞撞擊門扉。
“糟糕，蒿里伍長來了，我等忘記把外面的鎮物給取下來了！”
一家人慌做一團，膽戰心驚的出去，把門外的鐵雞取下。剎那間一股陰風涌入，讓人寒徹骨髓。
那何服剛才還敢強項辯口，這個時候卻就恭敬拜伏在地：“卻不料是蒿里伍長親來，簡慢恕罪！”
說著，就供奉上了香火血食。那一團陰風圍繞香火上下旋繞，眨眼間就把香火吸得干凈了。
又把在那供奉上的一碗羹飯和那燒雞上面一轉。這才心滿意足的進了屋去，卻是伸出一根繩索，已經將何英魂魄給牽出，帶了就走。
眼見著陰風總得遠了。一家人松口氣的時候，又覺著悲傷。這大父真的走了，魂歸冥府，怕是日后相見也只能是在泉下了。
悲傷了一回，回頭再看。那燒雞和羹飯卻是已經變質，再不能吃了…
下著小雨的夜里，這地就已經有些泥濘。便有著鬼吏蒿里伍長帶著何英的魂魄在疾馳著，幾步之間，就已經進入茫茫霧氣之中。
蒿里伍長是冥府之中最低一階的小吏了，便算是如此，通常也很少這般親自出面拿取魂魄的。
只是現在這位漢家天子對于冥府的態度越來越是顯出敵意，為求穩妥一些，這蒿里伍長也只好自走一趟了。
他心中隱約知道漢家是為什么會和冥府結仇，只是此等事情。非是他們這般下層小吏可以考量的。
但是，自從幾百年前，冥府挑起了這一場戰爭。結果人間之中漢室崩潰，天下大亂。其實在神道之中，更有著深刻影響。
冥府謀劃未成，也受到反噬，整個體系崩潰，卻是早已經不復當年全盛時候了。
正想著，前面忽然一亮，被一團光芒照著。眼前霧氣頓時全消。
蒿里伍長暗叫一聲不好，卻已經見著眼前出現了一隊鬼兵，簇擁著一輛馬車過來，攔住去路。呵斥問道：“你是何方鬼神，膽敢沖撞我城隍車架？”
蒿里伍長一呆，心道城隍是何等神靈？
就見那車馬上透出淡淡神光，如同火焰，光色極正，就知道這是正神。非是那些野地鬼神可比。
心頭震驚之際，就猛然想了起來。周禮所謂的臘祭八神之中，就有著所謂的城隍之神。
城是城墻，隍是護城河。卻就是保護城池之神…只是周代以來，信奉不盛而已。
雖然見著這些鬼兵都穿著漢家服色，但是人在屋檐下，蒿里伍長還是免不得老老實實地跪伏在地上：“下鬼乃此地之蒿里伍長，拜見神君！”
“你這是要送鬼魂前去冥府了？”那馬車之中傳來一把淡淡的聲音，卻是問道。
“是！此是下鬼公務。”
“那你就不用去了，”馬車之中一動，就有著一個黑袍赤綬的鬼神走出，淡淡的說道：“從此江陵本地方圓三百里之內，一切鬼魂之事都歸本神掌管！”
那蒿里伍長頓時一震，說不出話來。眼見著一隊鬼兵氣勢洶洶的按在刀劍之上，顯然只等他說一個不字，就要動手，把其來個魂飛魄散。
蒿里伍長深深的俯下身去：“敢問城隍神君大名？下鬼也好回報。”
“你就說江陵城隍，本神君是江陵城隍劉表！”
“劉表！”這蒿里伍長聽得此名，深深一震，再次的磕頭，方才退下，卻自是把那宋英鬼魂留了下來。
“神君，何不誅殺了此小神？”王威站了出來問道。
劉表目光幽幽：“這小神執禮甚恭，又無錯失，殺之何必？總是礙不了大事。”
他說著，目光貪婪的望著這江陵城。自從死后根基墜毀，又是漢家罪臣。落入那陰世深處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頭。
如今，新天子要重立神道，這才想起他們這些當年的罪鬼效力，才被放了出來。
這已經是他唯一的機會，如果不能把事情辦好，再次回到那陰世深處，罪孽相纏，罡風如刀。那日子他連回想一下也都不愿！
“派人通知此地的太守一聲，”劉表淡淡的說道：“讓其為吾建立神祠廟宇也好存身。
不過，最為重要的是，通知那人間官府。天子有命，要搗毀所有冥府神祠！”
“是！”盡管落難于陰世深處，受到不少苦楚，但是生前畢竟是一方之霸主。身邊依舊有著部分文臣武將前來投靠，有著根基足以開府，坐鎮一方。
這也是當今天子和那龍庭開恩，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的原因！
“哼，當年漢末時候，就是這些邪神在背后攛掇風雨，卻也害的本神君行差踏錯，當真以為漢家天數盡了，方才有著后來的罪責…”
想著一股怒火就轉移到了那冥府身上。
只是，劉表畢竟深沉，引而不發。待到和人間官府聯絡上了。陰世陽世方才一起動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