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分說
不過，劉勝之卻沒有急著反駁。既然這江神如此正兒八經的說出，定然有著理由。
“孫氏父子當年崛起江東，殺戮英豪，更是對于各路神祠卻也沒有放過。怎么會到了孫權時候，忽然豎立起一個鐘山君呢？你想過沒有…”
劉勝之不說話了，這個時候離著東吳時候不遠，各種傳說在江左都還種種流傳。
便是后世史書上也是清清楚楚的記載，當年孫堅父子初起的時候，可不像是三國演義上面那么光彩。
作為外來戶，幾乎和整個江東的門閥世家和郡望豪強鬧翻。尤其是孫策，更是以篡漢自立的袁術部將的身份，活躍在江東的。更是為時人所不齒。
也因此，得不到當地豪強門閥合作，孫策殺起江東人來，卻是絲毫不手軟，甚至連各地土著神靈也都不放過…
最為出名的就是孫策殺于吉的事情了，這般事情可不是孤立。不論是當地神祠，還是方士巫師，孫策都不肯放過的。
“你再看看孫堅的出身，原本為少時為縣吏，后來捕賊立功，一路升為縣丞，慢慢從此發跡。
再看看那位鐘山君，說是漢末為秣陵尉，追逐強盜至鐘山腳下，戰死后葬在鐘山。漸漸有了靈異，甚至在建康城中鬧起瘟疫，逼迫著孫權立其為神…”
說到此處，不用再說。劉勝之就發現疑點，孫家父子都是脾氣倔強，意氣極重之輩。
那孫堅孫策父子都號稱江東猛虎，如此就可見一斑了。
看起來孫權似乎脾氣要好一點，但是只要看看史書就知道，這人脾氣固執執拗不在父兄之下。
而且為人心胸么，卻也算得狹窄的很。尤其是晚年，種種倒行逆施，殘暴作為。
幾乎把張昭陸遜這般重臣盡數逼死，更是把吳中四大家族，盡數給掃蕩 便是晚年對于東吳第一重臣張昭當年在赤壁之戰前，勸說其投靠曹操的事情都是記恨在心，時常酒宴之中還要拿出來說起。
這般人物，剛愎自用，睚眥必報。你要逼著他做什么事情。如何可能？
可以想見，那鐘山君在建康弄瘟疫出來，威逼孫權承認的話。孫權最有可能的反應，反而是直接帶兵過去，掃滅了鐘山君的神祠。
絕對就和當年孫策殺于吉差不多…
因此，這鐘山君的興起最大的疑點就在于此了。
“其實那所謂鐘山君就是孫家自己所立神靈，而且還是孫吳的護國大神。這本身就是孫家為了把其父塑造為神靈，所故意偽托的名號…”
那江神微微一笑：“要不然，怎么可能有著什么神靈那么快的速度崛起。一下子成了東吳，東晉的護國神靈了…”
劉勝之默然，已經相信了大半。那江神自然還有許多證據，見劉勝之相信了，卻不再多說。
默然許久，劉勝之方才問道：“不知道江神和我說這個，又是什么意思？”
劉勝之和鐘山君有著過節，而且還是因為王家而起的過節。他不相信這江神和自己說這個沒有關系。
這江神就再是一笑，聰明人說起話來，果然省力氣的多：“桓玄入建康得了蘇侯神的幫助，卻沒有得鐘山君的幫助。”
蘇侯神，那不就是蘇峻？
蘇峻為東晉叛將，和那祖約也就是聞雞起舞的祖狄的弟弟兩個，一起在成帝年間發起叛亂。
這兩個人都曾經是東晉方面大員，又都是流民帥，手下掌握流民大軍。
為東晉立下過大功勞，當年王敦打入建康，差點改朝換代，也就全靠這兩家兵力支持。
只是東晉朝廷一向猜忌流民帥，種種做法逼反二人。聯兵殺向建康，甚至打下了臺城，搶掠無數。氣焰就和今日的桓玄差不多。
只是，最后卻還是被各大門閥一起合力將之擊破，斬殺。
卻不料，這蘇峻雖死，魂魄尚在，居然成了鬼神。被稱之為蘇侯神。卻也是江左赫赫有名的大神之一！
“此事和我有什么關系？”劉勝之有些不解。
“劉都功奪下襄陽，難道不打算援兵向建康么？”這江神故作詫異的問道。
劉勝之哈哈大笑：“東晉朝廷和我有什么關系？我一無東晉朝廷的官職，二不是生在江左。司馬家和我更是半點恩怨也無，我為什么要援助建康？”
“那都功是想要入蜀么？”江神笑道。
“沒錯，”劉勝之點點頭。這事情已經沒有什么可以隱瞞的了。
“那都功可知道蜀中的神道局勢？”
“正要聽江神解說！”
兩人說罷，對望一眼都是哈哈大笑起來，有著一種將遇良才的感覺。
“當年漢明帝派使臣出使西域，遇到迦什摩騰和竺法蘭，返回中原。那些僧徒為自己臉上裝光，說什么漢明帝夜夢金人，派人去西域迎來佛法云云…
卻也不想想那明帝對于儒家經學何等熱心，如何能夠派人去西域請回自己一無所知的佛法，當真胡說八道！”
江神長長嘆息，劉勝之卻知道這是要說道正題了。
遠處，臨高而望，依稀能夠見到一片沙洲。上面見到一座佛寺，那便是襄陽城外，最重要佛寺之一的鐵佛寺了。
“自從佛教東來，原本我中土神道瓦解，無數神靈隕落。一直到今日，都還動蕩不安…”那江神微微笑道：“不過這些和尚卻也做了一件好事，你可知道是什么？”
“莫非說的是海外龍族？”劉勝之輕聲問道。
“沒錯，我中土神道，尤其是江湖水神最大的敵人原本就是那些海外龍族。我知道都功開始準備打下襄陽之后，盡數鏟平那些和尚。不過這座鐵佛寺，都功還是不要動的好…”
劉勝之淡淡一笑：“我知道知道那鐵佛寺是鎮壓水眼的所在，若是我想動，卻就早已經拿下了！”
這話一說，那江神就微笑不語，再不多說。
良久，方才問道：“拿下襄陽，都功卻準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