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黃海之濱

　　三十六名“仙法兵卒”發起的亡命突擊，止于寨前一丈遠。其中十九人墜下陷馬坑、十一人踩中捕獸夾、六人撞上了拒馬槍。

　　顏良剛要命麾下的弓手放箭、以消滅來敵，袁紹抬手阻止了他：“愚頑之卒，不足為慮。”

　　墜坑者身上掛滿了鐵蒺藜，拔也不拔、摘也不摘，只掙扎著向外躥跳。撞槍、踩獸夾者，也是不管不顧，趟著一地的蒺藜、獸夾、拒馬槍，梗著脖子往前沖！

　　將近一刻鐘，坑洞中、陷阱旁，熒光閃耀，三十六“人”先后消失不見。寨前陷坑、障礙遭受破壞者，十有一二。

　　袁紹皺起眉頭。這些憑空出現的兵卒，看上去天性愚昧、不似活人，然個個勇猛直前、悍不畏死，破壞力竟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如果再這么來幾次，他的陷坑陣可就成為擺設了。

　　先前［諜人］所傳密信中，可沒有這種［仙法］。是［諜人］不作為？還是［仙門］故意隱藏？[白虎山]是否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仙法］、手段呢？

　　袁盟主眺望［仙門］眾人所處的方向，欲細觀其作為，好及時應對。然而對面一系列的反應，卻使得袁紹越來越糊涂了。

　　［仙門］所在處。

　　此前杜仲大喊了一聲“高丹”，其他人不明所以。即便是曾與高丹相識的潘鳳、陳臻等人，一時間也都沒反應過來。

　　杜仲從恍惚、不可置信中醒過神，“高丹”卻已奔赴陷陣。杜仲大驚失色，緊跑到戲志才身邊，急著要他“停止”［仙法］。

　　然而戲志才修習［長槍突擊］不足旬月，收發不由心、［仙法］不能止。左右沒法，已晉升［神槍禁衛］的杜仲也顧不得跟圍攏過來的同門解釋，一咬牙，喚出了［玄鉞槍］、［赤金甲］，就要往營寨的方向沖。

　　李進卻將他一把拽住。

　　杜仲掙脫不開，于是用力指向遠處已經撞上拒馬、滿腿蒺藜的“高丹”，大叫道：“高丹！高魯的哥哥！高丹！”

　　關羽、張燕、袁術、戲志才等不明所以，［燕云］、李進、巫羅、潘鳳、夏侯惇幾人卻是心里一緊。

　　李進直接喚出［仙法·天劍］，于一地煙塵中，踏劍拔地而起，直往杜仲所指的方向縱去。然為時已晚，“高丹”已在一堆的蒺藜、獸夾中，化作熒光、消逝不見。

　　李進無功而返，大失所望的杜仲癱坐在地。一干［真傳］及［內門］、［外門］弟子圍至近前。

　　［輔政閣］、袁氏一族、張飛、夏侯淵等人，聽見動靜，也湊了上來。

　　高魯現任［朱虛縣］祭司一職，雖不及［真傳］尊崇，但也僅在此七人之下。與［白虎大王祠］祭司劉氏、［仙門學園］園長蔡邕地位等同。

　　高魯赴職北海朱虛雖僅四十余天，但其身份資料已是天下知名，包括他那個“第一批［內門弟子］”、“死于黃巾攻山”的哥哥高丹。

　　一年前，［太平道］渠帥左髭丈八、卜已偷襲白虎山，高丹拼死阻攔，為此殞命于左髭丈八的斬馬刀下。當時［燕大王］向左髭丈八討要尸首，看守尸體的太平賊兵們卻驚駭萬分地回答“尸體沒了，尸體化了”。

　　后來，尋尸未果的高魯，只得為哥哥立了個空空蕩蕩的［衣冠冢］。他深以為憾，沒少跟相熟的人念叨此事。關羽、袁術、張燕等人，甚至［輔政閣］的荀攸陳琳、[衛鄉僤]的張飛，也是知道這些個事情的。

　　然而今日此時，杜仲卻說他看到了已經死去很久、且尸骨無存的“高丹”。

　　“我沒看錯！絕對是高丹！剛才志才施展[仙法]的時….”杜仲說到這兒忽然打住，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抓住戲志才，“志才，你再使一遍剛才那[仙法]！”

　　眾人的視線頓時聚焦過來，戲志才依言照辦。于是在光影流轉間、在圍觀眾人好奇的目光中，“高丹”再現。李進、杜仲、陳臻、潘鳳、夏侯惇幾個與高丹相識的人，吃驚地圍上前。

　　幾人很激動，紛紛把住高丹的手臂，詢問他的現狀、并告訴他高魯的近況。高丹也很激動，但不知為何，他張口閉口、伸舌卷舌倒是很靈活，卻不能言語。甚至連最簡單的“啊”、“呀”、“咦”都說不出聲。

　　高丹索性蹲下身，撿了一截枯枝，在地上寫劃。以李、杜、關、袁為首的[仙門]內外門弟子，圍得更近些，抵著頭去看地上。

　　荀攸、陳琳尋著那人縫腿縫往里瞅，而張飛就在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中，硬拽著夏侯淵一起，踮著腳尖看。

　　不遠處的呂布倒是很矜持，端坐于馬上，任馬兒隨大流湊過來，他只順帶著瞥上那么一眼。他手下騎士們卻沒那么多講究，紛紛自馬背上站起，居高臨下地往人群最中央打望。

　　而在營寨之上的袁大盟主，則又是另一番境況。

　　一開始，他見李進御劍縱來，還以為大戰將起，忙命蹶張弩齊射，卻不料想李進只虛晃一槍，一個急轉彎又飛回去了。

　　這大概是第二波試探吧，袁紹如此想著。

　　接下來，戲志才又施[仙法]，還是方才的[仙法兵卒]。袁大盟主皺起眉頭，囑咐顏良伺機出手，盡量維護好寨前陷陣。

　　然而[仙法兵卒]原地不動，[仙門]眾人卻圍到了一起，不知是否在謀劃下一步的試探、或者進攻。

　　再然后，何大將軍的心腹荀攸陳琳、前[仙盟]元老夏侯淵，以及一些其他的[異能]組織成員也都圍了過去。就連先前與［白虎山］起爭執的［瑯琊宮］、皇甫嵩一行，也是遮遮掩掩、停停走走地向前湊。

　　袁紹甚至清楚地看到，要不是有長兄袁遺生拉硬拽著，自己那嫡子袁潭早就扎進人堆里去了。

　　袁大盟主很迷茫。誰能告訴他，下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在一瞬之間，［異能署］、渚水營寨就沒人理會了？說好的攻打營寨呢？

　　黃海之濱，無名海岸。

　　燕大王驅使著［桃源仙鄉］緩緩下降，還未及地表，趙云、曹仁、杜鵬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順著幾根［仙桃］根須跳了下來。尤其是趙云。這一路行程，可是將他折騰得不輕。

　　看著三人在巖礁、沙灘上的興奮模樣，［燕大王］搖搖頭。

　　這才到哪兒啊！這可算是剛出門吶，接下來還有日本海、還有太平洋、還有加勒比、還有大西洋。少年，你們的航程還長著呢。

　　待［燕大王］與任秀兒踏云而下，趙云三人方收拾起心情，去尋人問路。

　　幾個人掃視左右前后，卻發現剛才在［仙鄉］上望見的幾位漁民，正慌不擇路地劃著槳逃跑。看他們那拼命模樣，似乎這風光無限的［桃源山海］是一頭巨獸，恐怖兇惡，正欲擇人而食。

　　有那逃得快的，一下將船沖上沙灘，不待停穩就跳下來。魚啊、網啊什么的，棄之不顧，掄腿就跑。

　　也有那不小心撞到礁石的，直接棄了船，一頭扎進大海里，好半天從遠處露出頭臉。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卻不敢回頭望一眼，只不停地繼續刨著水。

　　趙云三人對視一眼，很是詫異。他們這一路行來，荒山野村、城池邑郊，都路過不少。但凡有人見到［桃源仙鄉］，要么跪伏朝拜，要么好奇瞻望，要么干脆追著跑上幾十上百里。

　　即便有那隱居山林、不通世事、不知“小大王”名號的，也只會稍作退避，而不是像漁民那般恐懼逃離、連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燕大王］也很撓頭，但莫得辦法，只好吩咐眾人稍作歇息，之后再去探索這不知是否是“三韓所在”的奇怪地界。

　　然而他們這一稍歇，卻等來了上百漁民、數十張網罟、與七八十副魚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