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烏云如城
燕大王走出房門，未待下山，便遠遠望見了山腳下多出來的兩道環形營堡。
走近前來，這兩座以塹壕、圍墻為主體工程的營壘，雖遠不如后世的高樓大廈來得壯觀，卻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震撼。
第一道壘，環白虎山前，以眾商賈的旅舍、商鋪為依憑，夯土為基、筑起了一道四丈之高、十丈之寬的城墻。墻外，是一道深寬皆逾五丈的壕溝。
灰頭土臉的陳縣令，很是遺憾地告訴燕大王，本來還想著從北面十里外的渮水處引水，將此壕溝倒灌成護城池，奈何時間不足，難以成行。
第二道壘，因取土不便，遂以白虎山道為中點，栽以削尖的圓木成柵，外置一列列的拒馬槍、內鋪一層層的鐵蒺藜。
如此兩座工程，一夜之間，拔地而起 燕大王沒想到他們會做到如此地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最后，干脆對著白虎弟子、流民鄉民、一眾商賈，誠誠懇懇地地大贊了一聲“好”
眾人遂哈哈大笑，驕傲與自豪洋溢，順便抖落了一地的浮土。
“袁公路拜見大王，哈哈哈”
一臉血污的袁術，縱然是自己身負一十二處刀創，縱然是三百部曲死亡殆盡，亦未見有沮喪、黯然的情緒，反而在看見燕大王時，大為歡喜地咧嘴而笑。
燕小乙亦微笑著點頭，雖然這袁術在歷史上的評價不高。但眼前此人。既敢赴白虎之難，便值得他燕小乙相交。
“蔡邕見過燕大王，”袁術身邊一位老者作揖行禮。而后身子斜后一撤，露出身后一個七八歲大的孩童。道，“此是史侯，奉天子旨意，前來白虎學藝。”
“蔡邕史侯”
燕大王略略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蔡文姬的老爹、劉小宏的兒子 他強忍著問出“蔡伯喈可有一女”的沖動，對著蔡邕頜首示意之后，便望向一旁個子小小的“史侯”。
或許是因為見到了“同齡人”的緣故，劉辯竟罕見地鼓起勇氣看向燕小乙。
不過。在燕大王猛然做了鬼臉之后，這小子便被嚇白了小臉，一把拽住了蔡邕的衣角，直往后縮。
懦弱至此，怕是女子都不如吧真不知劉小宏怎就想起讓他“上山學藝”來了 燕大王撇了撇嘴，不再理會他，轉而邁向第一營壘的城墻之上。
蔡邕氣得胡須直抖索，奈何此時此地，確實不是他計較禮儀的場合，無奈之下、只得作罷。
李進所說的“二騎三人”。便是袁術、蔡邕與劉辯了。
也虧得三人趕在城門吊索拉起的前一刻出現，否則還真有性命之憂。
“二十萬人”
立在城頭往外看去，二十萬太平賊。就如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鋪開來，覆蓋了數里方圓。
前世今生都算進來，燕大王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正有所感慨時，壕溝的另一邊，一個人的聲音遙遙遠遠地傳了過來。
“可是燕大王當面本人太平張角”
“看看這廝想說些什么”燕小乙皺起眉頭，示意隨行的李進開口回話。
“閣下三番攻我白虎山，意欲何為”
“哈哈，角不才，欲求仙法于大王。不知可得應允”
“大王說了，你資質駑鈍。無緣仙道”
“可否請大王為角強塑靈根若是大王成全，角便立時率二十萬眾回轉冀州。且有生之年、不踏入白虎半步”說到這兒，張角稍一停，隨后立誓道，“若違此言，太平戮我，黃天棄我”
白虎一方所有人，包括對燕大王頗有微辭的蔡邕，都忍不住看向營壘城頭、那五尺小兒所立之處。
剛至此地的劉備，聞聽此言，搖了搖頭。
而率眾而至、打馬上前的董卓，則嚇了一跳“回冀州”待聽到接下來白虎一方的說辭后，他才放下心來。
“大王說了，我白虎山門下有十一名弟子因你而亡。有此一事，你便絕了修仙之途”
對面的張角忽然沒了動靜，半響之后才響起一陣瘋狂的大笑“哈哈哈，早就聽傳言說起，道是仙寶加身之人，死后即化作一團虛無。大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張角忽然將話題一轉，未等白虎一方回話，他又道：“今日張某有幸，為列位試驗一番來人吶，推上臺”
一輛囚車，自太平軍陣中緩緩駛出，最終停在一座高臺之上。
“此人名喚管亥，前幾日還是我太平道的小天師，奈何最終棄太平而去。”手執長刀的張角緩緩登上高臺，在囚車上敲了敲，轉而面向白虎山的方向，笑著道，“我知此人奪了大王的仙寶，乃是白虎山的罪人故特地拿了，獻于大王”
“管亥”潘鳳一聽名字，忙大喊一聲，那囚車中人卻毫無動靜。
燕小乙面沉如水，如此之遠的距離，早就超出了“仙法”所能施展的距離。即便是用出那“寶貝”，也已來不及。
這管亥，怕是性命不保。
張角聽見了潘鳳的喊聲，更加興奮起來，拿刀尖戳弄著管亥的脖子。之后更是在潘鳳越加急切的喊聲中，一刀斬掉了管亥的頭顱。
一腔熱血沖天而起，一顆頭顱骨碌碌墜地。
哈哈大笑的張角，與無數人一起，直盯住這血腥無比的一幕。
就在此眾目睽睽之下，一刻鐘內，軀體、頭顱，甚至地上噴灑的血液，盡都化作了虛無。
“哈哈哈，傳言果然無誤”如癲似狂的張角，大笑數聲，長刀忽然一擺，直指營壘之上的燕大王，“我張角眼下只想知道一件事”
“大王死后，是否也成虛無”
“狂徒該死”
關羽、李進，甚至一向謹言慎行的夏侯惇都面色大變，怒聲大罵巫羅更是抬手就要喚出“騰龍仙法”。
燕大王搖了搖頭：“自作孽，不可活”
“大王既絕我仙路，便與賜角而死一般，毫無二致”
“既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哈哈哈，仙山即在對岸，仙寶就在眼前太平道眾，聽我號令，攻山”
二十萬人聞言，齊齊涌動。
不計伍什、不分隊列，只混作一團，沖了過來。
“取死之道”
燕大王一抬手，掌中出現一座小而精致的城池模型。
“叮”
“請選擇城池.代郡降落之地”
“置城池.代郡于此，是或否”
“是”
策馬狂奔的曹操，忽然發現身側的皇甫嵩馬速大減，忙一扯韁繩，勒馬與其并行，且開口問道：“將軍，可是有事”
皇甫嵩抬手一指遠方的天空，道：“你看”
烏云一朵，如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