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不是簡簡單單的人為之禍,商隊的小心謹慎,只能說避免不必要的損失,但是這并不能改變這三門天險。
而陸路運輸成本太大,朝廷都感到很吃力,商人就更加不用說,根本無法負擔得起。
可這又是韓藝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因為這會阻礙長安的商業發展,但是他一時也拿不出一個很好的辦法來,這人豈可勝天,就憑如今的科技,別說三峽大壩,在上面建一座橋都非常難。
韓藝決定與他們去三門山看看。
正準備出發時,忽見又有一輛馬車行駛過來,只見閻立本從車上下來。
他跟韓藝一照面,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他們已經在籌劃徹底的治理一次河道,偏偏在這檔口上,發生這種事,這令他們很不是滋味。
一行人往西行走三十余里,來到了三門山,這里也是潼關最險要的一段路,為什么唐朝要建都長安,就是因為有潼關天險,易守難攻,而負面印象就是交通不便,洛陽四通八達,但是你要守洛陽的話,得駐守多少士兵,唐初的時候,拿什么去養這么多兵,這魚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
這可不是韓藝第一回來,前世的他也曾來過這里,但是那跟他現在看到的,基本上是兩碼事,如果不事先告訴他這里是三門山,韓藝決計認不出來,因為修建三峽大壩的原因,將這里弄得面目全非。
但見峽谷中有兩座堅硬的閃長玢巖石島兀立河中,島壁峭拔,其下是暗礁犬牙錯落;兩岸劈立千仞,懸崖絕壁,森然聳立,將河水分為三股激流,河水撞過三門后又被兩岸半島巨石束合為一,東行五十步遠,便是那赫赫有名的砥柱石。此時河水還算是比較平緩,但是河流還是遠比其他地方要湍急的多,那水行其間,聲激如雷。
那宋武告訴韓藝,這要是洪汛期,這里將會變得非常恐怖,人都得提著腦袋過。
為什么自唐之后,就沒有王朝在長安監督,不就是因為長安不便于漕運,統治者連飯都沒有吃,那打天下干嘛。
韓藝站在山上眺望這三門天險,心情很是澎湃,這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真是太壯觀了,就這奇景,拿去后世收門票,來看的人一定是非常多,韓藝在后世南闖北,就還沒有看過此景。
但同時,韓藝心里也冒出一個念頭來,那就是決計不能往這邊走,真是太t危險了,一定要改道。
他原先并不知有這么恐怖,因為他前世來過這里,可哪知道會這樣,心里暗自慶幸,得虧商船隊沒有出現事故,不然的話,這對于他的計劃將會產生極大的沖擊。
“此道難行啊!”閻立本感慨一聲,又道:“自西漢以來,歷朝歷代,想盡辦法,治理此段河道,但是收效甚微。”
治理河道也只能疏通這邊的淤泥,若不能將山給炸毀,水過峽谷時,一定會變得湍急,如今連火藥都沒有,更別說炸藥,唯一的辦法就是鑿開,猶如那愚公移山。
說罷,閻立本見韓藝兀自呆呆望著三門山,于是問道:“韓尚書對此有何看法?”
韓藝一怔,抹了一下汗,連連擺手道:“這難行,咱就別行,跟誰作對都好,就是不要跟天作對,嫌命太短么,無須將工夫浪費在此道上,咱們不走此道了。”
閻立本驚訝道:“不走此道,走何道?若想入潼關,必經此道。”
錢大方問道:“難道韓尚書打算陸運?”
元哲急忙道:“不可,不可,陸運的話,成本太高了,別說我等,恐怕就連朝廷都難以負擔。”
他們都已經習慣了,不走也走了這么多年,只要小心謹慎,選擇恰當的時機,此道還是可以走的。
但是韓藝不這么認為,他認為此河道的事故率太高,哪怕再小心謹慎,也是非常危險的,又擺擺手道:“這陸運也好,河運也罷,我心意已決,今后不走此道,咱另想辦法。”
他就看了一眼,就決定不走此道,因為他心理負擔不起,如今還好,商業也才剛剛崛起,運送量有限,隨著商業的發展,來往商船必將變得繁多,更多的是由商人自由來往,不會再跟如今一樣,有組織有計劃的,這一年出個幾趟事故,他怕是覺都睡不著了。
竇衡道:“那不知韓尚書有何妙計,可避開此道?”
“我不正在想么,但是你們要記住,做人不要有事沒事就跑去跟天斗,咱們是斗不過天的,但是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不去跟天斗,天也不會跟你較勁的,珍惜生命,遠離此道。”
那些商人聽后,你還真是站著說話不不腰疼,你又不走此道,又找不出其余的道路,這怎么可能。
韓藝搖搖頭,道:“走走走,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其它道路。”
閻立本道:“光我大唐在這附近就勘察了不下于百次,但未尋得其它航道。”
韓藝道:“可我還沒有尋過啊!”
元哲提醒道:“韓尚書,如今天色不早,我們還是早點回去,明日再來,如何?”
韓藝抬頭看了眼天空,點點頭道:“好吧。明日再來。”
過了一宿,韓藝的想法還是堅定不移,他認為這世上最難之事,就是與天斗,這天要下雪,你能讓它不下么,你只能蓋被子,你要光著膀子去跟天斗,那只能活活被凍死,與天斗是最難之事,那么韓藝認為就一定有比這更加容易走的路。
翌日,韓藝一大早就與閻立本、以及一干商人繼續去尋道。
可若真有道的話,也輪不到你韓藝來找,前人早就尋到。
轉悠了一個整個上午,也沒有尋到河道,小溪倒是有不少,這一片地帶水土資源好,土地肥沃,唯一的道路就是陸路,但是陸路的成本實在是太高,關鍵有河道在邊上,商人不愿意選擇陸路。
兜兜轉轉,又來到了河邊,恰見一舟停泊在岸邊,只見舟上下來兩個年輕人,模樣有些像似,應該是兩兄弟。
二人下得船來,本在嘀嘀咕咕的交流什么,忽見前面有一大群人行來,立刻變得謹慎起來,不再多言,埋頭往西行去。
韓藝回頭往西望了眼,待二人經過身邊時,他突然道:“二位,請留步。”
二人嚇得一怔,又謹慎的瞧了韓藝一眼,可見他們身著衣物都非常華麗,應該不是強盜,年長那人便問道:“閣下有事么?”
韓藝問道:“不知二位要去哪里?”
“我們是要趕往長安。”
“長安?”
韓藝又道:“那為何二位不繼續駕舟前行呢?這河道不就可以去往長安么?為何要在這荒山野嶺下來?”
“閣下難道不知這前面就是三門山么?那里地勢兇險,我們可不想死在那里。”
那年輕一點也道:“我們方才還聽那船翁說,前幾日這里又發生了一起沉船事故。”
“這我也聽說了。”韓藝點點頭,又嘆道:“不瞞二位,我們也是要去長安的,可行至此處,聽聞此消息,心中膽怯,不敢渡三門,被困于此,也不知往那里可去長安?”
“哦!”
那年長的立刻指著西邊道:“那邊有一條小徑,向西走近二十里路,便可避過三門,然后再從那里乘船,可去往長安。”
“是嗎?”
韓藝眼中陡然一亮。
“嗯,若閣下沒有其它的事,我們還得趕路,就先告辭了。”
“好好好!二位慢走!”
韓藝拱拱手,帶此兄弟二人離去之后,韓藝便道:“誰說沒路呢?你看,這不就是路嗎?”
可是其他人毫無喜色。錢大方沒好氣道:“韓尚書,若只是行人,那當然可以這么走,我也不會傻到去三門冒險,可問題咱們討論的是如何運送大量的貨物。倘若貨船在此停泊,那還得在此卸貨,然后找來大批驢車、馬車,將貨物運去那邊河岸去,然后再找船來,將貨物運送到長安,這么算下來,費用得多高啊!”
趙四甲也道:“就咱們的貨物,在這里上上下下的,得耽誤多少工夫啊!”
原本一批船可以做好的事,如今要造兩匹船,中間還得卸貨、裝貨,加上許多許多的馬車、驢車,這成本不是提高了一點半點啊!
韓藝沉吟不語,過得半響,他突然向錢大方問道:“老錢,在自由之美出現之前,你的衣服是怎么做的?”
錢大方愣了下,道:“當然是找裁縫做啊!”
韓藝再問道:“你找幾個裁縫?”
錢大方道:“當然是一個裁縫啊!”
韓藝又問道:“那你如今是上自由之美買衣服,還是找裁縫做。”
錢大方道:“當然是上自由之美買啊!”
“為何?”
“便宜,又好看。”
“那你可知道自由之美一件衣服得多少人做么?”
“這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如今大家都是流水線工作,想來要不少人吧。”
韓藝又道:“若按照你的理論來說,原先一個人的事,如今要多個人來做,這成本理應是增高的,可為何自由之美的賣得衣服加上利潤,還要比你找裁縫做要便宜許多呢?”
錢大方眨了眨眼,道:“這哪能相比,雖然自由之美是找許多人做一件衣服,可是人家一天做很多件衣服,我找裁縫好些天才做一件,算下來,他們可是要快得多,這成本自然也要便宜許多啊。”
“就是這么一個道理。”
韓藝道:“如果只是來一趟船,然后臨時找來馬車在這里運貨,那成本當然高啊,可如果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這里往來的貨物是穿梭不息,那么運送的成本反而會降低,甚至于免費幫你們運都行。”
“免費?”
眾人為之一愣。
韓藝指著那條小徑,揚起嘴角道:“路,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