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次爭鋒中,韓藝所獲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但是沒有關系,他自身又變得非常非常敏感,連柳奭都被貶了,相信沒有人再敢輕易的卷入這趟渾水中,至少那些中立派會對他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亡命之徒”敬而遠之,這就足以。
這日,晴空萬里,太陽照射著河面上,波光粼粼,倒映著藍天白云,仿佛蒙上了一層金光。
在廣通渠的碼頭上,上百艘裝滿貨物的貨船已經整裝待發,碼頭邊上站著好幾十人。
這些人便是江南商隊,他們今日就要起航回去了。
韓藝也帶著熊弟、小野前來相送。
“我們此番前來最大的收獲,莫過于認識韓小哥你,真是多謝你的照顧了。”
一干商人對于韓藝是感激不盡,他們此番前來不但賺的比預計多得多,而且還得到了空前的尊重,正如他們剛來時,韓藝跟他們說的一樣,北巷就是他們的家,他們也完全感覺到了,待在北巷,都覺得十分自在。
韓藝笑道:“各位見外了,在外地老鄉就是親人,這都是韓藝應該做的。”
陸江突然道:“韓小哥做買賣的能力,實在是令人感到驚嘆,若是能夠不吝賜教,相信我們一生都受用不盡。”
其余商人紛紛附和,希望韓藝能夠教他們幾招。
你們這些商人,真是貪心不足呀,不過到了揚州自有人會教你們。韓藝呵呵道:“這韓藝可不敢當。”頓了頓,他又道:“我能夠告訴大家的,就是那一番我說過無數遍的話,如今我們大唐的商業正在慢慢復蘇,是最黃金的時段,江南又有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各位堅持,并且做好準備,發財那是不再話下。”
陸江笑道:“不瞞韓小哥,起初我們還有些懷疑,但是經過貿易交流大會后,我們對此是深信不疑,下回我們一定帶更多的貨物前來。”
“好!那我就在北巷靜待各位的再次到來。”
韓藝說著,又道:“各位應該也知道,楊二公子是我的好朋友,他也認同我的這個觀點,各位若是支持他,那么一定會得到豐厚的回報。”
這些商人微微一愣,隨即笑著點頭,但也都有所保留,畢竟楊展飛實在是太年輕了。
張復突然朝著熊弟道:“小胖,你們什么時候回揚州看看,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們。”其實韓藝當時無暇去招待他們,都是小胖帶著他們四處瀏覽,以及向他們介紹長安的情況,無微不至,他們也都非常喜歡小胖。
“謝謝張叔,有機會我一定會回去的,畢竟我爹娘都還在那里。”
熊弟說著,忽然神色一片黯然,歪著腦袋道:“張叔,你能幫我一個小忙么?”
張復一愣,道:“你盡管說,能力所及,張叔一定幫你。”
熊弟道:“你能叫人幫我去給我爹娘上一炷香么?”
張復愣了愣,呵呵道:“想不到小胖還是一個大孝子,行,這事我一定幫你辦妥了,你放心吧。”
熊弟嘻嘻道:“謝謝張叔。”
隨后他又將爹娘娘墳墓的地址告訴張復,又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話,讓張復轉告給他死去的爹娘,但說到一半時,他便落下了眼淚,越說哭的越兇,對于父母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小野趕緊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予鼓勵的眼神。
韓藝輕嘆一聲,摸了摸小胖的腦袋,道:“你們先聊,我去那邊看看。”
言罷,他便轉身往后面行去,這邊倒是沒有很多人,除了一些裝貨的漢子外,還有一男一女站在邊上,男的就是楊展飛,他今日也要回揚州去了,他選擇跟江南商隊一塊回去,無非就是想跟他們混熟,將來在揚州的時候,得到他們的支持,當然,這是韓藝建議的。至于這女的那自然就是楊飛雪。
“飛雪,二哥走后,就只有你在奶奶和爹爹身旁盡孝,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了。”
“嗯。我知道了。二哥,我真是舍不得你。”
楊飛雪紅著眼道。因為楊展飛是楊思訥欽點的接班人,一直留在楊思訥身邊,這種責任感讓他從小就非常照顧這些弟妹們,因此在楊思訥的八個子女當中,楊飛雪與楊展飛的關系最好,如今他要走了,楊飛雪自然是萬般不舍。
楊展飛笑道:“你舍不得二哥,那你當初還偷偷跑來長安呢?”說著他目光往后一看。
楊飛雪轉頭一看,見韓藝走來,俏臉紅了個通透,趕緊瞪了楊展飛一眼,道:“我去向二嫂告你的狀了。”說著她就快步上得一艘豪華的游舫。
什么情況?韓藝見自己剛來,楊飛雪就走了,這讓他感到很是不解,朝著楊展飛道:“二公子,不用說,肯定是你說了我什么壞話,這可非君子所為啊。”
楊展飛呵呵道:“要是壞話的話,小妹她不會這么害羞的離開了。”
害羞?韓藝稍顯尷尬的笑了笑。
楊展飛突然正色道:“韓藝,我走之后,我們幾兄妹就剩下飛雪一個人在家中,若是你有空的話,就去陪陪她,她最怕無聊了。”
韓藝一愣,其實按常理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因為楊飛雪早就該嫁人了,但是現在楊飛雪不得不一個人留在家里,雖有不少原因,但是韓藝肯定是其中之一,點點頭道:“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楊展飛點了下頭,忽然嘆了口氣道:“你說當初在梅村第一次見你時候,為什么我就沒有看穿你的謊言。”
韓藝哈哈一笑,道:“可能是二公子當日沒有睡醒吧。”他心里明白的很,楊展飛肯定是不贊成的,畢竟他非常疼愛楊飛雪,從未想過楊飛雪有朝一日會喜歡上一個有婦之夫,還弄得這么復雜,只不過他也知道楊飛雪的性格,而且他與韓藝友情深厚,同生共死過,因而在這事上面選擇沉默,不慫恿,但也不阻止。
楊展飛笑著搖搖頭。
韓藝輕咳一聲,道:“二公子,要說著當官,我恐怕遠不及你,但是我還是要送你一句話。”
楊展飛好奇道:“什么話?”
“恩威并施。”
韓藝道:“商人都是奸詐的,他們眼中只有利益,若是一味的跟他們講感情,那到頭來你肯定會追悔莫及。你雖然需要他們的支持,但切不要讓他們來主導,否則的話,你只會變得更加難做。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們一些甜頭,引誘他們按照你指定的方向走。”
楊展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笑道:“多謝你的良言相告,不過比起我來,你要更加小心,說真的,我有時候真的非常佩服你,你的對手是我都不敢想象的。”
韓藝笑道:“其實誰又想這樣了,但這就是田舍兒的命運。”
一番道別后,船隊終于揚帆起航了。
楊飛雪站在碼頭上,使勁的朝著船頭上的楊展飛揮著手,直到楊展飛的船消失在河面的盡頭,她兀自站在的碼頭,呆呆的望著遠方,不肯離去。
韓藝見她是如此,小胖也是顯得有些沉悶,一雙小眼睛都給哭腫了,心念一動,道:“對了,小胖,你說咱們四個有多久沒有一塊下水捉魚了。”
熊弟愣了愣,很是認真的想了下,道:“要是算咱們四個的話,恐怕有一兩年了。”
“這樣啊!”
韓藝笑道:“我見今日天氣不錯,要么咱們就那邊的小溪看看,弄些河鮮上來打打牙祭。”
小野喜道:“好啊!”
熊弟也是興奮的直點頭。
韓藝又向楊飛雪道:“飛雪,一塊去吧。”
楊飛雪微微一怔,下意識的點了下頭,可忽然發覺韓藝終于不叫自己楊姑娘了,心中一陣竊喜,含羞的瞧了眼小胖和小野,見他們都沒有注意,這才放下心來。
楊飛雪叫下人回去報個信,然后四人沿著廣通渠一路向西行,來到一條小溪邊玩耍。韓藝、小野下水捉魚,熊弟抱著借來的魚簍,坐在溪邊,一雙小胖腳踢打著水花,唱著“猴哥”,將魚都給趕跑,楊飛雪一驚一乍的站在岸邊瞎指揮,弄的韓藝手忙腳亂,仿佛又回到了當初他們來長安的路上,楊飛雪臉上也露出了那燦爛的笑容,幾人玩的是不亦說乎,離別的傷感拋之腦后,直到傍晚時分,他們才回城去。
不過韓藝只是在家吃了個晚飯,然后又馬不停蹄的趕去了訓練營,其實他今天是有事要做的,只是他見楊飛雪和小胖情緒都非常低落,才臨時決定抽出一日來陪陪她。
訓練營,燈火通明。
只見所有學員在操場上席地而坐,這在最近幾日內時常見到,因為當初韓藝和長孫延讓所有學員參與進來,只能在操場上面討論,氛圍想當不錯,那些士兵出身的學員如今也開始積極發言,他們終于體會到質疑精神的快樂了。
“完美!”
韓藝在看完他們的成果后,果斷的點頭,給予了極高的肯定。
“不可能!”
尉遲修寂突然站起身來,異常激動道:“這怎么就能算是完美了,這根本就不行,我們還需要更加努力。”
“啊?”
韓藝一驚,這二貨什么時候對自己的要求這么高了?
盧開明也道:“世上多半百姓都識字,不識字如何立契?我們必須要找個辦法彌補這些的不足。”
“還有每個鄉都有每個鄉的鄉法,其中就有這契約法,我們應該想辦法讓將神圣的君子契約與他們鄉法完美融合。”
“還有那些奴婢是否也算在其中?”
“我們應該再去東都看看,只調查京畿之地的鄉村,難以服眾啊。”
“依我之見,恐怕還需一年工夫。”
“一年工夫?”
韓藝好氣好笑道:“一條律法就弄一年,朝廷有那么多工夫讓你們折騰么,做事要講究效率的。”
尉遲修寂道:“我們只是想做到盡善盡美,這有何不可?”
學員們一致反對韓藝的話。
什么情況?
韓藝見他們情緒激動,有些被嚇到了。仔細一想,便也明白過來,心想他們之前是對于此番任務就有著空前的熱情,如今正在興頭上怎么能夠結束了。
長孫延突然輕咳一聲,道:“韓藝,我也覺得還有些不足的地方,咱們用不著這么急吧。”尉遲修寂他們尚且如此,他就這個法癡就更加不用說了。
“嗯?”
韓藝驚訝的瞧了眼長孫延,心道,真是一丘之貉。但是他有他的打算。朗聲道:“我知道你們想做的盡善盡美,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沒有得到實踐的律法,是不可能完美的。就目前階段而言,這結果已經是完美的,下一步我們得拿它去實踐一下,方知可不可行。你們不要以為將這張紙呈上去后,任務就此結束了,還早的很了,如今這才剛剛開始。”
長孫延聽后,也覺得頗有道理。
眾學員聽后,也都覺得很有道理,于是也就不再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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