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鯊魚

　　“噗…咳咳咳咳咳…”

　　聽到阿九這句話的時候，池恩成剛喝了一小口，下意識噴了出來，但噴了一半，意識到面前坐著的人是阿九，趕忙又往回憋，這一憋又燙了舌頭，變成了像拉風箱一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阿九笑瞇瞇地看著他，等他咳嗽完了，道：“放心，我沒想把你怎么樣。”

　　池恩成有些狼狽地喘了兩口氣，道：“九哥，你別嚇唬我啊，我、我可當真…”

　　“你當然得當真。”阿九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道：“我不把你怎么樣，不代表別人不把你怎么樣，你以為…飛車黨不動你，你就能活得很好了？”

　　“這…”池恩成有點聽不懂阿九的話了，他小心斟酌著語氣，道：“九哥，還請指點。”

　　阿九抬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道：“這就是仁川，蛋糕這么大，現在仁川派一家獨大，其他的小幫派不值一提，你以為你坐得穩了？”

　　池恩成微微蹙眉，道：“我也不瞞九哥，內部確實還有一點問題，但我相信，只要給我一點時間，這是可以解決的。”

　　“我說得不是內部，是外部、”阿九冷聲道：“和外部的威脅相比，內部這點小問題，稱不上什么問題。”

　　“我明白，可是您剛才不是說，飛車黨對仁川沒有…”

　　阿九輕蔑地笑了，池恩成看著阿九笑，忽然說不下去了。他從阿九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莫名其妙像個傻瓜。

　　“池恩成，我問你，你覺得以你的能力，配得上做仁川這么大一個港口的老大么？”

　　“我…”池恩成很想說‘我當然配得上’，甚至這句話已經到了喉嚨口了，但他卻說不出來。因為他知道，他實際是配不上的。對內，他擺不平大小頭目的風波，對外，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飛車黨。

　　阿九沒有在乎池恩成的臉色多難看，繼續不客氣道：“你配不上。你走到今天，是運氣。你的老大太蠢，又恰好你的隊友都很蠢，再加上韓昌旭為了對付我走火入魔急需用人，把你捧到了這個位置上。你捫心自問，走到今天的地位，如果沒有韓昌旭幫你，你自己做得到么？你手下的人為什么不服你，這就是原因。”

　　“你為什么擔心飛車黨？還不是因為實力不夠？今天如果我們調換位置，你還會虛么？”

　　池恩成被說得冷汗淋漓，垂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阿九的每一句話，都正戳中他的痛處。

　　“當然這些都是外部條件，你無力改變，只能說明你的能力不足，還不能說明你愚蠢。不過你到現在都沒看出真正的危機，這才是你真正愚蠢的地方。”

　　池恩成徹底服氣了，道：“請九哥指點迷津。”

　　阿九沒有說什么‘指教不敢當’之類的廢話，直截了當道：“這個圈子，混來混去就是一個道理，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你現在混成了大魚，但你以為大魚就安全了么？小魚的目標小，遇到事兒它還能躲一躲，大魚往哪兒躲？沒有地方躲，除了直面風浪，你別無選擇。”

　　“一個國家，為什么會允許的存在，并不是這個國家真的整治不了，而是有的存在價值。你要明白，你是，就算你做生意，你的根是改不了的。所以你不能茍且偷安，一旦你有這樣的想法，你就快死了。”

　　“混到了飛車黨和仁川派這個級別的幫派，就已經到了頂。因為政府需要的是可以控制的，這也是我隨時能動你，但卻不動你的原因。現在爾市所有地盤都是飛車黨的，已經引起了忌憚，一旦我吞并了你們，立刻就會遭到清洗。你也是一樣，如果你再不知進退，下場不用我說。”

　　池恩成趕緊表態，道：“九哥，這些我也感覺到了，我真的沒想再擴大地盤，我就是想把內部整理一下，老老實實的…”

　　“你老老實實的，一定就會有不老實的人來挑戰你的位置，到時你怎么辦？”

　　“我…”池恩成再度語塞，他已經懵了，徹底不知道怎么辦了。

　　阿九見火候差不多了，道：“你現在應該做兩件事，第一件，找一個靠得住的靠山，像給你交保護費的那些人一樣交保護費。第二件事，拉攏更多的小魚小蝦圍繞在你周圍，越多的炮灰，你就越安全。”

　　池恩成如醍醐灌頂一樣，猛地一拍大腿。他一直都覺得最近太順風順水了，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感覺非常不安。他一直以為這不安是應在阿九身上，卻忽略了這個最重要的事情。聊到這會兒，池恩成也學得聰明了點，沒有腦袋熱，小心問道：“那依您的意思，這個靠山找什么樣的人最好？”

　　“你有目標么？”

　　池恩成想了想，道：“我覺得…金炳世金局長如何？韓昌旭以前是他的手下，有這份情面，應該沒什么問題。”

　　“你的格局太小了。”阿九不客氣道：“剛出來混的小弟都知道，要找個厲害的大哥，有實力的幫派。金炳世雖然是國家安全局局長，但他也不是什么都能做了主的，和他同等級，或者比他厲害的人物也并不是沒有，走私是暴利，萬一有一個厲害的人物出來，你如何自處？”

　　池恩成嘆了口氣，道：“九哥，你教教我吧，我是真的不會了。”

　　“找一個人不行，但是一個勢力可以。走私面對的主要是海關和緝私，我查到在議會的所有黨派中，第一在野黨國家民主黨的議員，多為海關與緝私方面的官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幫你引薦，你加入這個黨，然后拿出純利潤的一部分，作為這個黨派的政治獻金。”

　　池恩成點點頭，道：“九哥，您的思路我明白了，但是我還有一點不明白，如果是這樣操作的話，直接給執政黨錢不是更好么？”

　　阿九冷冷道：“那我就得把你干掉了。”

　　“誒？”池恩成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給了自己一個小嘴巴，嘻嘻笑道：“九哥，給錢…給多少合適？”

　　“百分之十。”

　　“那我再給您百分之五，以后您多提攜我，我以您馬是瞻。”池恩成拍著胸脯，忙表衷心道。

　　“收起這一套吧，說了對仁川沒興趣就是沒興趣，我幫你的唯一理由就是我剛才的那句話，小魚小蝦，越多越安全，仁川派是大魚…”

　　池恩成會意，接話道：“飛車黨是更大的魚、”

　　“不對、”阿九盯著池恩成的眼睛，緩緩道：“飛車黨是鯊魚、”

　　阿九起身道：“給你兩個星期時間肅清仁川派內部，兩個星期搞不定，我就會找個人替你的位置。”

　　池恩成趕緊跟上：“九哥，兩個星期有點太短了啊，怎么也得一個月…”

　　“把反對的人都干掉、”阿九回頭看了看池恩成：“一個晚上就夠了。”

　　池恩成一個激靈，不敢再說話了，點點頭，表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