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汽笛

　　“污…”

　　汽笛聲響起來，這是催促旅客登船的號角。阿九混雜在一眾攜家帶口的旅客中間，和他們一起登船。這是維多利亞五號郵輪，抵達濟州島，需要兩夜一天。

　　阿九沒有選擇更加快速的交通方式，是因為他還沒想好應該怎么處理接下來的事情。就像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失去內功一樣，他對未來即將面對的事情，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情緒。他從未懼怕過敵人，是建立在他的絕對武力之上的。但現在的他，失去了內功，最多也就是一個外家拳的高手，體術高手，雖然也足以超過大部分人，但在真正的高手之間，他已經處于劣勢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一旦這個消息被敵人知道，他們斷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刺殺，復仇將接踵而來。如果是一個人，阿九絕對不會畏懼，他也有十足的信心，就算這些人想要報復，他們也必將付出代價。但是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了，而那些敵人，絕對沒有那么好的品德，只針對他而不遷怒他人。

　　這個世界上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想要報仇的人，更是多到數不勝數。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但即便是再心狠手辣，也殺不完所有的敵人。以前依仗著武力，他巋然不懼。但韓昌旭的事情，已經讓他意識到了個人的武力并不是萬能的，現在更進一步，失去了絕對的個人武力，不得不促使他另辟蹊徑，好好靜下心來想一想，如何保護自己的家人。

　　在死海基地的時候，父子兩個聊了很多事情，這其中也包含了這方面的經驗。阿九還記得父親說過的一段話，和敵人之間的爭斗，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殺死他，但如果做不到。就要攻擊他的弱點，同時保護自己的弱點不被發現和利用。他在中東這么多年，之所以每每立于不敗之地，就是因為他沒有弱點留給敵人。這世間能讓他做出妥協的人，只有他的兒子，而他有一個兒子這件事，他的敵人都不知道。

　　同樣的道理套在自己身上，事情就很明晰了。現在能被作為弱點攻擊，讓自己妥協的人，只有家人和愛人。家人方面，父親在中東風生水起，基本上不用惦記，他面對的敵人比自己面對得還要可怕，能動得了他的人，自己上去估計也是白搭。母親的身份和地位，陷入危險的可能性也很小，唯一可能發生的就是類似韓昌旭所做得那樣的事情，但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根本沒有辦法做到面面俱到。

　　理智的角度考慮，最好的選擇應該是不出現。如果自己已經死了這件事成為既定的事實，那么敵人也就談不到復仇。但是不見面…怎么做得到啊？如果一輩子不能相見，和懦夫又有什么區別？

　　另一個辦法…

　　阿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污…”

　　汽笛聲又響了起來，巨輪起航了。

　　允兒心里惦記著走廊里看到的匆匆一瞥，一直都心不在焉，甚至在吃烤鴨的時候，好幾次忘了涂甜面醬。孫驍驍見她真的不在狀態，也就把后半場取消了，吃完了烤鴨就送她回了房間。

　　允兒洗了澡，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了。雖然只是0.001秒的剪影，但她越想越認定那一定是阿九，除非這個世界上有絕對一模一樣的人，否則她不會認錯的。

　　允兒打開手機相冊，手指輕輕在屏幕上滑動，阿九的照片一張一張地隨著她的指尖移動過去，各種各樣都有，大部分都是偷拍的角度。有一張和剛剛看到的角度差不多，允兒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終于確定了，不會出錯，一定是看到他了。

　　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動，允兒立刻給泰妍打去了電話。但電話響了好一會兒，也沒人接。允兒重新打一遍，這回有人接了，但接電話的人卻不是泰妍，而是Tiffany。

　　“等一下、”Tiffany壓低著嗓子說道，緊接著腳步聲和開門關門的聲音傳過來，Tiffany來到了客廳，才稍微大了一點聲音，道：“什么事啊，這么晚打電話？”

　　“歐尼，泰妍歐尼呢？”

　　“她剛睡下，手機充著電呢，我看到是你的號碼就接了。有什么事嗎？不是太重要的話，就明天再打吧。”

　　“哦…”允兒知道泰妍這幾天的精神狀況，有點猶豫要不要叫醒她，但想了想她覺得正因為泰妍的狀態不好，才更應該把這個消息快點告訴她，還是說道：“歐尼，你幫我叫一下泰妍歐尼吧，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Tiffany有點不想吵醒泰妍，道：“什么事情啊，不能先告訴我嗎？”

　　“也不是不能，只是不確定…”允兒抿了抿嘴唇，道：“我好像看到他了，就在我住的酒店里。”

　　“他？阿九？”Tiffany滿頭問號，她是一個在西方環境長大的人，對東方文化的鬼神之說非常畏懼，聽了就有點害怕，聲音更小了，道：“呀，允兒啊，你是不是看到鬼了？”

　　允兒真是哭笑不得，道：“什么鬼啊，歐尼，你還是幫我叫泰妍歐尼吧。”

　　“允兒啊，不是我不幫你叫她，你想過沒有啊，你看到的人真的是他嗎？如果真的是他，你看到他了，他也應該看到你了啊，那他看到你了，為什么不跟你說話呀？所以我覺得你還是看錯了，泰妍現在的情緒剛剛緩和一點，你不能給了她希望，然后再讓她絕望一次吧？所以我還是…”Tiffany正說著話，忽然手機不見了，一回頭正好看到泰妍站在身后，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允兒，是我，什么事？”

　　“歐尼，我…”允兒被Tiffany的一番話說得也有些不確定了起來，是啊，如果真的看錯了，對泰妍來說得是多大的打擊啊？

　　“我剛剛聽到一半了，你真的看到了？”

　　“我…”允兒不是很確定，道：“我覺得是他，但至是我覺得啊…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要進電梯，我們距離有七八米，只看到了半個側臉…”

　　“好，我知道了。”泰妍把電話掛斷，片刻沒耽擱給樸燦榮打去了電話，篤定道：“他沒死，允兒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