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9:你這個偷嘴的婆娘

0029：你這個偷嘴的婆娘　　寨王驚得坐了起來：“你又做噩夢了？”寨王說著，用手擦著雪兒額上的汗珠。

　　“是。太可怕了！”雪兒把頭靠在寨王的肩膀上。

　　“夢中，你竟然跟我阿爸打起來了，我臉上傷疤突然爬出很多蟲子，李軍追著我說要把蟲子捉下來炒著吃，夢里亂亂的。我嚇得拼命奔跑，想找到你。可是，卻連你的影子也看不到，我跑啊跑，只顧往前跑，突然，一腳踩空，我掉下了懸崖，我大叫一聲，身體拼命往上…”雪兒的身體還在抖動著。

　　“別怕，夢是反的。以后你會一切都很好。”寨王安慰雪兒。

　　“可是，夢里的很多事是真的，是發生過的。比如我臉上的傷疤，比如李軍那混蛋，比如你跟我阿爸發生爭吵…”雪兒還有些語無倫次。

　　“夢里本來亂七八糟的。拿我跟你阿爸來說吧，我不是一直很尊敬他么？那次發生爭吵也是為了山寨里的事。為了公事，意見不一致，過去了就過去了，我跟你阿爸都沒把事放在心上。你也知道，爭吵后，你阿爸一直對我很好。”寨王打斷了雪兒的話，邊拍著她的肩膀邊安慰她。

　　“我阿爸那次刺激了你，你真的不會記恨他？”

　　“我怎么可能記恨他？即使他打我，他也是我阿爸，我也不會計較！何況為了公事，何況他沒對我怎么樣。你說是不是？”寨王反問。

　　“我以為你會記恨他。說真的，要不是那次我阿爸刺激你，你也沒那么快樹立威信，當上書記。”雪兒的心平靜了些。

　　“我當書記都是阿爸的功勞。他培養我，還主動讓位給我。這些恩情我還沒報答完，怎么會記恨他？如果我真因為一件小事去記恨自己的阿爸，我鄭爽還是人么？好了，你再睡會，我一直沒睡著，我也睡會兒。”

　　“嗯，你睡吧。我也再睡會，然后給你煮飯。今天下午你別出去轉了。要不，你轉著轉著又在外面吃晚飯，我可不想一個人吃飯。自從兒子去當兵后，我一個人吃飯都吃怕了。吃飯都孤單，心里不好受。”雪兒說著躺下了。

　　“好。睡吧。”

　　“嗯。”

　　寨王閉上了眼睛，雪兒沒再說話。

　　寨王想起自己跟寨王之間的恩怨來。

　　鄭爽當了一年多的民兵營長。一年多來，他為寨王出謀劃策，解決了很多問題。其中最刺手的問題是凌龍山那篇竹林，寨王怎么禁止也禁止不了，山民們只圖眼前利益，盡管三申五令，不許上山扯筍子，可是，還是有人以扯豬草為名，偷偷進入竹林扯筍子回家炒臘肉吃。

　　竹林又年年砍伐，用來編制勞動用具，竹林的竹子不見多，反而越來越少。鄭爽讓寨王王來一次動真格的。寨王說，以往抓住人偷竹筍也罰過款，你知道的，罰款多了，鄉里鄉親的，過不去，罰款少了，起不到作用。你說怎么動真格？

　　鄭爽跟寨王王說了自己的主意，寨王王一拍腦袋：“還是你年輕人腦瓜子靈活，現在正是吃竹筍的季節，我們試試！”

　　第二天，鄭爽通知各戶代表開會。會上，寨王王做了簡短的講話后，讓鄭爽宣讀了保護竹子，禁山兩年的決定。當時，大家聽了不以為然。大家心里想，萬一抓著也不是什么丑事，還不是跟往年一樣，說說好話，求求情，多少罰點錢而已。不管大會，小會，會上說的都當不得真，這是山民們的共識了。

　　開會后的第二天，鄭爽帶著一個民兵在山上的那片大竹林周圍轉了起來。一個上午，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下午，鄭爽他們繼續去轉山。民兵說:“今天下午根本不用轉！因為昨天才開會，大家都在看動靜！以往也一樣，大家看風聲過了，才進竹林偷筍子的。”鄭爽笑著說：“給你工分了，你不轉怎么可以？”民兵只好跟著鄭爽轉來轉去。

　　半下午的時候，民兵轉得有些累了，說：“歇歇腳吧！”鄭爽答應下來。倆人剛坐下，聽見背面好像有聲音，鄭爽站起來，看見一個人從竹林里往外跑，背上有竹簍。鄭爽跟民兵追去。堵住逃跑人的時候，鄭爽和民兵都呆住了。偷竹筍的人竟然是寨王王的老婆，也就是說，是鄭爽的阿媽！民兵很快反應過來：“大媽，你還不快跑！”

　　“不能跑！誰也不能違反山寨的規定！”鄭爽說著搶過雪兒媽媽背上的背簍。

　　鄭爽他們拉拉扯扯往寨里的辦公室走。雪兒媽邊走邊罵。一路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到了辦公室，寨王和村里的會記王文在下象棋。寨王一看是自己的老婆偷了竹筍，氣得指著她的鼻子：“你！你！你！”雪兒媽卻破口大罵：“你找的好女婿！他六親不認！”寨王舉起巴掌：“你這個偷嘴的婆娘，再耍橫，我…”

　　鄭爽攔住寨王：“阿媽罵我是應該的，我沒有顧及阿媽的臉面，是不孝！但是，按條例處罰也應該！要不，寨里就沒了規矩！我去聯系放映員，明天晚上放電影，開批斗會！租電影的錢和放映員的工錢必須由阿媽出，村里的錢一分也不能動。阿媽，你準備好錢！”鄭爽話音剛落，寨王王氣得罵罵咧咧走了。鄭爽也趕緊拔腳就走。

　　雪兒媽看到兩個男人都離去，拍著胸口：“自家男人也翻臉不認人！兩個男人都是白眼狼！不就是幾根筍子嗎？值得了那么多錢嗎？放電影，開批斗會，你們兩個大男人難道不跟著我丟臉！我呸！呸呸呸！”大家從來沒見雪兒媽這樣憤怒過，紛紛勸她看開點。

　　晚上吃飯的時候，鄭爽笑著給阿媽夾了菜：“阿媽，您真是出色的演員，佩服。”

　　“還說？我丟臉，給你和你阿爸長臉。”雪兒媽說著笑起來。

　　此后，竹林里的筍子都長成了竹子。兩年后，寨子里的竹林不僅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還給村民帶來了很好的經濟效益。村民說起這片竹林，總會夸鄭爽年輕有為，敢說敢做，也夸寨王王不護短，難得。

　　禁竹山成功并計劃砍伐竹林給山民帶來效益后，鄭爽提議，讓村里先拿出錢來作為活動資金，去鄉里跑關系，讓鄉里把山路修得寬闊些，以便寨里能通車，山貨能拉出去，免得只靠人力。

　　寨王王一聽搖起頭來：“你以為修山路是小孩子過家家？村里這點錢就能跑動辦這么大的事？你以為你關系蠻硬朗？讓鄉里撥款調動其它村子勞力來為我們山寨修路？門都沒有！”

　　鄭爽卻堅持“事在人為”，怎么得也去試試。結果，倆人各說各的理，誰也不服誰。

　　鄭爽年輕，過于激動，責怪寨王王思想守舊。寨王王何時受過如此指責？便發火大聲訓導起鄭爽來，結果兩人爭論變成了爭吵。山民圍著看熱鬧。兩個要強的男人更是氣火上升。

　　吵到最后，寨王王說：“鄭爽你能！你要是真能，你給我立下軍令狀，如果引不來投資，修補了路，你的民兵營長別當了！”“行！我引來了資金，你的支書讓我來當！”鄭爽血氣方剛，最后一句話沒過大腦就沖了出來。

　　“好啊！好啊！看誰能耐！”村民拍著巴掌起哄了。

　　鄭爽想到這里，心里說，這件事都怪我年輕太沖動，我自責都來不及，怎么會計較呢。但是，不知道雪兒怎么想的，老記在心上，提起這個問題。難道阿爸讓位，雪兒心里有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