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瘋狂的秀才
看到的這個人三、四十歲穿著一件四處打著補丁的袍子滿是菜色的臉上沾滿了仆仆的風塵一臉的胡子茬配合上臉上激昂的憤怒之色由跪起立之時那種決絕之勢一切都讓他身上帶了一絲凜然不可侵犯的色彩。
這個就讓張揚起吃驚了一下但轉瞬他臉上就蒙上一層鉛灰色的恨意和殺氣然后他笑了。
笑得很開心嘴角都咧到了耳根而眼睛卻深深瞇成了兩條閃著寒光的線。
他提著手銃笑瞇瞇的轉身走到那“義士”面前問道：“請問您尊姓大名？”
高高仰著頭的那英雄面對這個長毛頭子大聲說道：“我是意興府宜興縣孫衛！”
“哦久仰久仰。”張揚起冷笑幾聲看了看跪了滿地的讀書人眼里流露出崇拜和恐懼混合的目光已經猜到了他們的想法這種目光他前世見過很多次那好像是待宰的羚羊群看到敢出頭挑戰獅子的勇敢者一般既希望這英雄擊敗魔王又恐懼這不計后果的行為禍延到自己一句話懦夫們的俠客情節！
怎么對付這種勇敢的羚羊出身世家的張揚起那是再熟悉也不過了。
“哦你可否說說我們太平天國怎么禽獸了？”張揚起一點也不著急他圍著這勇士繞著圈好像一頭嗅著獵物味道的兇虎。
孫衛是氣血旺盛之人這種人面對強權有一種決絕的利他主義傾向換句話說寧可擊鼓罵曹而死也難忍茍且偷生！
“你們難道不是禽獸嗎！”孫衛一口唾沫帶著滿腔的憤怒的吐到地上他怒視著張揚起手指向下指地咆哮道：“你們信奉邪神不敬祖先是欺師滅祖！你們死后有臉見你們祖宗嗎？”
隨后又高高伸直手臂直指蒼天怒吼道：“你們無視君王不知忠君愛民引起戰火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生靈涂炭！你們對得起圣人嗎？你們對得起君王嗎！你們長毛不是禽獸是什么呢！！！！！”
這擲地有聲的質問從一個視死如歸的家伙嘴里吐出來好像一門三磅炮在院子里轟鳴空氣為之一顫連最堅強的太平軍戰士的氣勢都被削弱了三分！
張揚起一愣然后喃喃道：“欺師滅祖？忠君愛民？”
然后不過瞬間他一樣爆了如同兩門火炮在進行百步內的“炮拼刺刀”
他一把揪起跪得離他的那可憐秀才的辮子猛力的拽住怒視著孫衛圣一樣怒吼道：“祖宗？這是什么？你們誰的祖宗二百年前留著這豬尾巴？！”
孫衛氣結說不出話來被拽住辮子死拖的那可憐秀才不敢反抗整個頭皮都被兇狠的張揚起扯紅了只能閉著兩眼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張揚起大吼道：“二百年前大明被滿清竊國義士們寧可去死也不留辮子一直被傳頌到今朝！你要留著臉皮去見你祖宗？難道你祖宗二百年前就留著這豬尾巴？祖宗到底是什么東西？難道是滿清韃子！”
罵完還不解氣放脫手里的豬尾巴一腳狠毒之極的踹到辮子末端那顆光腦殼上頓時腳下那可憐無辜的可憐人抱著腦袋在地上滾做一團。
“我大清各帝尊崇孔圣人愛惜民生我們生活的未必不如前朝…”孫衛的聲音再也不像剛才那么理直氣壯但是他還是強自提高腔調辯駁。
“愛惜民生？”張揚起冷笑起來他咬著牙猛地一揮手指指向身后那群呆呆睜著眼睛的童子軍群里大聲喝道：“胖子你父母怎么死的？！”
那個被叫做胖子其實不胖只是個因為長的高比較顯眼的老實孩子他愣了一下低下了頭：“我爹是意興布店掌柜但是衙役鄭二看上了我家的店面我家里不想賣結果被誣陷為叛匪入大牢家產被奪老爹被打死我娘流落街頭沒錢看病死了…”
“我老父得了病干不了重活田里繳納的罰捐太多了官府說我家抗捐然后什么都沒了……”
“我娘出去進香的時候被衙內看中…結果家破人亡了…”
“我家是佃戶地主要加田租我們家不同意然后…”
“原來在城里因為家和富商挨著人家想修個花園就把我家地皮給占了打官司傾家蕩產然后…”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乞討…”小乞丐不明白為啥大家說著說著就哭了他茫然的看向眼里的“慈父”有點羞愧的說道羞愧是因為他只有痛苦而沒有什么痛苦的記憶讓他給“慈父”稟報。
聽著背后淚流滿面的哭訴張揚起冷冷的盯著面前這個一樣顯得很落魄的孫衛無視被這些慘狀打擊得很尷尬的秀才他冷酷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明君愛民？去你媽的！反清復明叫了整整二百年歷朝歷代都沒有這樣把恢復前朝當成本朝起義的口號的！沒有你那嘴里的明君沒有你那愛民哪有我身邊這些一無所有的上帝戰士？難道我們吃飽撐的要來流血掉頭的造反？”
孫衛有點不知所措他擅長用圣人理論辯論沒想到這個長毛頭子卻直接用各個人的苦難家事作為炮彈砸向自己他看著那些淚流滿面的孩子結結巴巴的說道：“貪官…污吏我也恨他們…都是蒙蔽天子的禽獸…”
“我去你媽的！”張揚起揮舞著火槍一聲大吼打斷了他蒼白無力的辯駁他用那冰冷的槍口指著跪了一地秀才大吼道：“你們都是讀著圣賢書的精英你們的圣賢告訴你們要仁義道德、要愛民如子！但是這不過是個漂亮的幌子和梯子只是想當官而已！當官我不明白有什么好讓你們這些君子趨之若鶩！難道你們是當百姓爹成癮嗎？！放屁！你們不過是想升官財而已。不就是從百姓身上喝血吃肉嗎！滿口的道德文章卻養出了群群的衣冠禽獸！真正可笑！去滿清韃虜！去貪官污吏！去孔圣人！”
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講頓時讓院里殺氣四起參加太平軍的人就像張揚起說的一樣衣食無憂誰造反誰沒有悲哀往事！本來讓童子軍勾起傷心往事的戰士們人人垂淚而張揚起針針見血攻擊滿清和儒教虛偽的演講立刻讓這痛苦化作了仇恨。人人滿眼的仇恨看向了中間的孫衛。
“我要中舉肯定要當清官啊……”孫衛也許不怕張揚起手里的鐵銃因為他剛才覺的自己真理在手但現在他成了唯一的少數派而且無法辯駁能不心虛了嗎？
“清官？哈哈哈哈。”張揚起大笑起來笑到他拄著雙手摁著膝蓋直不起腰來。
接著他扭頭問院里的各位：“你們誰見過清官？”接著用槍點著孫衛圣笑道：“你當清官怎么有銀子送上司呢？上司不打點好你怎么當官？哈哈。糞坑里長得出雪蓮花來！一窩豬仔里會出來只雞仔？告訴你那樣那窩豬會直接啃了你！”
這笑聲激起了一片帶淚的笑聲痛苦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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