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展東下了車,蹲在森哥面前,只剩四根手指的左手捏著墨鏡腿,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森哥試圖爬起來,無奈手腳都被斬斷,只能趴在地上茍延殘喘。
“阿強,叫白車送森哥去醫院。”黃展東道。
森哥已經無力說話,他的肺部中了一刀,呼吸都很艱難,恨恨看了黃展東一眼后,嘴里吐出一串血泡,兩眼翻白休克過去。
救護車很快趕到,將血人一般的森哥拉走搶救,無奈失血過多,醫生無力回天,和聯勝第十六任龍頭大哥宣告死亡,終年五十六歲。
森哥掛了,和聯勝群龍無首,下一任龍頭大哥的競爭在森哥的喪事上就拉開了帷幕,黃展東和阿強作為森哥的嫡系小弟,披麻戴孝,招待各路道上朋友,把森哥的喪事做的排場隆重,社團內其他人雖不服氣,也不得不承認阿展和阿強是最有實力接任龍頭大哥的兩個人。
處理完了喪事后兩天,阿強悲傷過度酒醉駕車沖入大海,隨森哥去了,黃展東順利上位,成為和聯勝新的龍頭大哥。
新晉大哥有許多事務要處理,尋仇的事情只能暫時先擱在一邊。
黃展東可以等,詹子羽卻不能等,自打他在銅鑼灣見了劉漢東一面后,就吃不香睡不著,坐立不安,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降低了他的智商,居然打長途電話到近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投訴警方不作為,放跑殺害臥底警察的毒梟劉漢東。
接電話的警察很重視這個匿名的投訴電話,將記錄上報領導,刑警支隊是胡朋負責的,直接將事情轉給禁毒支隊,耿直當然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反而判斷出電話是漏網之魚詹子羽打來的,建議市局協調深圳警方,緝拿逃犯詹子羽。
詹子羽思前想后覺得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近江市局這幫官僚身上,要懲治劉漢東還得自力更生才行,他決定把事情鬧大,上微博,上天涯,昭告天下,揭露劉漢東的畫皮!
說干就干,詹子羽坐在電腦前一通忙乎,上傳完畢,心滿意足的睡覺去了,醒來看戰果,卻發現自己的ID都被封了,他這才意識到不妙,檢查視頻,原來后半段被人篡改成了波多野結衣的!
詹子羽心慌了,翻出所有的備份查看,無一例外被篡改,氣得他臉紅脖子粗,繼而深深恐懼,這些東西他一直帶在身邊居然被人動過,說明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嚴重威脅,深圳也不安全,必須撤離。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劉漢東我早晚收拾你!詹子羽咬牙切齒的發下誓言。
“老公快來看陪我看電視。”那個四川二奶嬌滴滴的喊道。
“有什么好看的?”詹子羽隨口問了一句。
“喜羊羊和灰太狼,灰太狼好笨哦,整天吵吵著要抓喜羊羊燉了吃,忙和了幾十集也沒見他吃一只羊,真是個大笨蛋,嘻嘻嘻。”二奶天真爛漫,卻沒發現老公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
近江,鐵渣街黃花配件經營部,舒帆正拿著劉漢東的手機瀏覽在香港旅游時候拍的照片,陳八尺在外面為顧客更換電動車的電池,路旁的梧桐樹葉子枯黃,不知不覺已經是初冬季節。
安馨和佘小青出去辦事了,劉漢東果然弄到了八百萬資金,電池代理權已經是囊中之物,余下的錢還能給馬凌整容,買房子買車,基本都夠,。
“大姐,換電池么?”外面傳來陳八尺的聲音。
“師傅,我找人,劉漢東在這兒么?”是個甜潤的女聲。
劉漢東瞄了一眼,外面站著個小巧玲瓏的女孩,穿著輕薄的羽絨服,絨線帽子加口罩捂得嚴嚴實實,正是傷愈出院的彭佳。
“進來坐。”劉漢東道。
“不了,我就來和你說一聲,我準備離開近江了。”彭佳沒摘口罩,她臉上有傷疤。
“嗯,這樣也好。”劉漢東點點頭,想了想拿出錢包,抽出里面所有的大鈔遞過去。
彭佳沒接,退了一步說:“東哥,我不要你的錢,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我知道李封和他的那些走狗是你打死的,你為我報仇了,大恩不言謝,我也沒什么東西報答你,就給你磕個頭吧。”
說著就要下跪,卻被劉漢東一把拽起,好說歹說才勸好,一步三回頭哭哭啼啼的走了。
“劉經理,這個女的是干啥的?”陳八尺洗著油污的臟手,笑呵呵問道。
“風塵女子,被黑社會毀容了,心灰意冷回家嫁個老實人過日子,也許就是最好的歸宿了。”劉漢東似乎是在回答陳八尺,又像是自言自語。
“劉經理,你看我夠老實不?”陳八尺望著彭佳窈窕的背影半開玩笑道。
劉漢東仔細打量一下陳八尺,答道:“你夠老。”
“哥哥,快來看,我發現美女了。”舒帆拿著手機大呼小叫,劉漢東趕忙進屋,舒帆指著手機屏幕上的一個人影道:“身材不錯吧。”
劉漢東拿過手機仔細端詳,這張照片是在香港回歸祖國紀念碑附近拍的,自己擺出剪刀手,笑的很燦爛,不遠處一個女子匆匆經過,肌膚雪白,筆直長腿,看側影酷似辛曉婉。
曾經以為今生再也無緣相見,沒想到卻在他鄉擦肩而過,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劉漢東不禁黯然神傷,出門抽煙,陳八尺湊過來問道:“劉經理,說真的,幫我介紹一個唄,我不嫌棄以前干過啥,能老老實實跟我過日子就行。”
劉漢東瞄了一眼遠處的梅姐洗頭房,揶揄道:“發廊老板你能接受不?”
陳八尺把頭搖的像撥浪鼓:“那個不行,她有病,紅斑狼瘡尖銳濕疣,下面都爛了,上回害我花了八百塊錢打針哩。”
劉漢東奇道:“紅斑狼瘡又不是性病,你瞎扯什么呢。”
“不是性病,電線桿上怎么貼著廣告,專治紅斑狼瘡尖銳濕疣還有什么尿道紅腫小便刺痛,反正她不行,再說年紀也大了,還帶著個孩子,我看不上。”陳八尺嗤之以鼻,他現在好歹也算黃花經營部的股東之一,鳥槍換炮,前途似錦,娶媳婦也提上了日程,以前要求極低,是個女的就行,傻的殘的也無所謂,現在不但要年輕的,必須四十歲以下,還得長得好看。
“以后看病去正規醫院,打青霉素花不了八百塊。”劉漢東轉身進屋,捧起書本學習,他上學期根本就沒去考試,門門掛科,差點被勸退,這回期末考試再也不能馬虎大意了。
看了一會兒書,還是靜不下來,拿起手機刷微博看新聞,“近江發布”是近江市政府的官方微博,今天發布的頭條新聞是青石高科與小商村集團合作建立新型高能電池生產基地,省委書記徐新和蒞臨剪彩儀式。
生產基地一期工程占地兩千畝,規模很大,按理說土地審批會很麻煩,沒想到這么快國土資源部就批下來了,可以想象劉飛乃至于徐新和,都花了極大的精力在這上面,可以說是把青石高科當做自家的私產來經營的。
再過幾個月,舒帆就滿十八周歲了,按照法律規定,可以接管父親留下的股份了,屆時少不了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劉漢東的報復并沒停止,黑森林已經被他整的停業了,黑家兄弟不知所蹤,下一個目標就是“飛基金”,不過很難打開突破口,宋雙也幫不上什么忙,因為她已經被電視臺以進修為名義,送到北京讀碩士去了。
馬凌的燒傷需要十幾次手術才能消除疤痕,大體上恢復原貌,這是一個漫長而難熬的過程,為了馬凌,為了家人,決不能操之過急。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劉漢東這樣安慰自己,“老子這輩子和你耗上了!”
正在小商村工業基地調研的劉市長打了一個噴嚏,西伯利亞來的寒流越蒙古和華北來到中原已經變得不那么強烈,劉飛只穿了白襯衣和藏青色夾克衫,略有單薄,秘書立刻跑里去拿劉市長的風衣。
面前是一片平整的土地,拉著圍墻,插著彩旗,巨大的廣告牌上是工業基地的效果圖,幾輛黃色的履帶式工程車在來來回回的忙碌著,將土方裝到渣土車上,其實這都是做樣子而已,市長前來調研,總不能冷冷清清。
兩個工作人員拉開藍圖,劉飛一手叉腰,一手指點江山,陪同調研的各級領導和小商村集團的泥腿子們眾星捧月一般簇擁在周圍,聽他發表重要講話。
“我們要打造江北乃至全國最強的工業基地,實現產業技術升級,保持經濟高速發展,為國家利稅做出應有的貢獻…”劉飛侃侃而談,大家都嚴肅的點頭,有幾個人還拿出筆在小本子上指指戳戳,做記錄狀。
秘書拿來了風衣,披在劉市長肩頭,劉飛紋絲不動,繼續高談闊論,又是一陣寒風吹來,場地上的浮土揚的漫天都是。
“劉市長,起風了,不如我們到會議室再談吧。”小商村集團的商裕民提議道。
“如果連這點風都擋不住,將來怎么面對工作上的壓力?”劉漢東笑吟吟道,肩膀微微一陣,將薄呢料的風衣抖落,動作瀟灑自然,秘書眼疾手快,一把將風衣接住。
“走,我們到前面看看。”劉市長邁開步伐,健步如飛,他個高腿長走得快,其他人在跟著一溜小跑跟著,如同幼兒園老師帶著一幫小朋友玩老鷹捉小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