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毅對世峰集團的印象并不好,尤其王世煌,簡直就是個混世魔王,不過王世峰這個人做事還比較靠譜,相比之下,王海寧更隨叔叔,小小年紀就是個坑爹貨,前段時間把自家游艇都給撞沉了,現在又指使校外人員毆打劉小飛,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這檔子破事沈弘毅不再過問,他讓人抓緊審訊嚴小軍,打開突破口,至少能讓劉市長抓到嚴致中的命門,不過嚴小軍這小子嘴很嚴,打死都不承認那把槍是自己埋得,更不承認和金條有任何關系。
嚴小軍當過兵,做過生意,又是干部子弟,社會經驗比較充足,對這樣的人既不能用刑,又不能誘供,只能和他講政策,采取攻心戰術,預審這邊正在進行,鑒證中心有了新的消息,半自動步槍是望東區武裝部,本應銷毀卻未銷毀,金條是中華金業近江分公司出品,大部分為假貨,摻雜了雜質或者鍍了一層金。
沈弘毅立刻將這個最新情況向劉市長做了匯報。
此時劉飛已經回到了朱雀飯店,他走的是特殊通道,嚴致中根本見不到他,劉飛照常辦公,批閱文件,作出指示,等到晚飯時間,換上便裝出門,在一家私房菜館的包間里見到了青石高科的總裁安馨。
這是兩人第一次在非正式場合會面,安馨穿的很隨意,七分褲平底鞋,頭發挽起來,絲毫沒有女強人的凌人氣勢,倒像是跟著老公出來開洋葷的小女人。
兩人就像久別重逢的老情人一樣,沒有羞澀含蓄,只有默契溫馨,就座之后,劉飛點了一瓶奧比安酒莊出品的紅酒,又點了幾個雅致的小菜,根本沒有詢問安馨要吃什么,這種強勢男人的作風反倒讓安馨覺得很有安全感。
席間劉飛暢談自己攀登雪山、駕駛帆船的經歷,博學睿智,風趣幽默,強健的體魄,英俊的面容,加上身居高位,這些優點集于一身,簡直讓人無法抵擋他的魅力。
“劉市長,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安馨端起酒杯,“還要請您幫忙。”
“叫我劉飛就可以。”英俊的男人拿起潔白的餐巾優雅的擦拭一下嘴角,線條硬朗的下巴刮得鐵青,更顯男子漢的風范。
“是這樣,為了培訓技術工人與管理干部,我們集團想收購一所學校。”安馨說道。
劉飛笑了:“你千萬別告訴我說要收購江東大學,那個我做不了主。”
安馨也笑了:“當然不是,我們要收購的是交通職業技術學院,交通局下屬的一個職業學校。”
劉飛爽朗答道:“只要對企業的發展有益處,這種收購我們是支持的,明天我會和交通局方面打招呼。”
“那就謝謝了。”安馨舉杯和劉飛碰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
飯后,兩人走出菜館,只見門口停著一輛造型粗獷霸氣的跑車,儼然一只兇猛的陸地怪獸,劉飛圍著這車轉了轉,頗感興趣:“安總,這是你的座駕?”
“不,是你的座駕。”安馨將遙控鑰匙拋了過來,“劉飛,愿不愿意當我們的試車員?”
劉飛哈哈大笑:“你這是變相行賄哦。”
“兜一圈吧。”安馨上了副駕駛位子。
劉飛當仁不讓,上車發動,猛踩油門彈射起步,他的駕駛方式極為激烈,與這輛車的風格倒是很匹配,陸地怪獸在大街上疾馳,將一輛輛車甩在后面,不大工夫就上了濱江高速路,筆直的道路空曠無邊,陸地怪獸的強大動力得到充分發揮,竟然飆到了二百四十公里的時速。
安馨有些緊張,她從沒坐過這么快的車,緊緊抓住扶手,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再看身畔男子,全神貫注,目光堅毅深邃望著前方,夕陽余暉從側窗照進來打在他身上,如同蒙上一層戰神的光輝。
超高速只維持了十幾秒鐘,劉飛就放慢了速度,保持在一百八十公里的“正常”速度,從下一個出口出來后,又降到一百,就這樣開了回去,直到將安馨送回家。
“謝謝你的晚飯。”夕陽下,安馨掠了一下頭發,風情無限。
“謝謝你的車。”劉飛露出一嘴白牙笑了,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劉飛駕駛陸地怪獸回到朱雀飯店地下停車場,黑子迎上來說:“老大,嚴致中還在大廳等著見您。”
“讓他繼續等。”劉飛臉色冷峻,進了電梯。
和以前一樣,劉飛在室內游泳池進行了兩個小時的鍛煉,當他走出游泳池的時候,黑子拿著浴巾迎上去贊道:“老大,您這腹肌簡直完美,您要是當男模,混個世界先生不成問題。”
劉飛故作嚴肅道:“我一副省級領導干部,去當什么世界先生,真他媽扯淡。”
黑子撓撓頭,笑了。
午夜一點鐘,嚴致中還在酒店大堂枯坐,不到二十四小時時間里,他從志得意滿到心急如焚,又到驚恐懊悔,再到萬念俱灰,歷經折磨,生死煎熬,酒店大門外進來任何一個人,他都覺得是紀委來雙規自己的。
但是紀委人員始終沒有出現,那就表明尚有一線生機,自己的生死存亡,只在劉市長一念之間,嚴致中暗暗祈禱,如來佛祖玉皇大帝觀音菩薩默罕默德上帝阿門馬克思列寧毛主席他老人家,統統都來保佑自己吧。
身畔的煙灰缸已經堆滿了煙蒂,白天的時候服務員每隔一會就來換,午夜時分也沒人伺候他了,偌大的大堂,只有前臺值班人員和他四目對望。
忽然,叮當一聲,一名工作人員從電梯里走出,過來說道:“嚴書記,劉市長請您上去。”
嚴致中急忙站起,卻因坐的太久,血脈不通,兩條腿都麻了,一下跌倒在地上,跌跌撞撞爬起來,陪笑道:“不礙事,趕緊走,別讓劉市長等急了。”
通過內部電梯上了樓,嚴致中被引入一間辦公室,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沒開大燈,只有落地燈和書桌上的臺燈亮著,劉飛坐在桌子后面寫著什么,頭也不抬。
工作人員悄悄退了出去,嚴致中不敢說話,就這樣站著,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劉飛終于抬起頭:“嚴書記,你來了,聽說你找我有事?”
嚴致中當即跪倒:“劉市長我犯了錯誤沒經受住考驗,請組織原諒我一回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我雖然能力有限,但黨性還是很強的,我擅長領會領導意圖,執行上級精神毫不含糊,我…”
他語無倫次亂七八糟一通說,劉飛不客氣的打斷:“你到底犯了什么錯誤?”
嚴致中說:“我腐化了,這些年來我沒表面上清廉節儉,其實沒放過任何一個撈錢的機會,我搞了大約五千多萬,大部分買成了金條,又給兒子在北京上海買了房子,我有罪,罪行嚴重,影響惡劣,我對不起黨當年教育,我對不起組織的信任,我不是人,我…”
“你回去吧,聽候組織處理。”劉飛板著臉說。
嚴致中嚇破了膽,雙腿無力,是工作人員把他架出去的。
劉飛拿起電話,打給了同樣在熬夜辦公的沈弘毅:“弘毅,嚴致中的案子先放一下。”
“明白。”沈弘毅心有靈犀,不用領導交代的太清楚,當即做出指示,到此為止。
嚴小軍私藏槍支一案,也不再繼續審查,其實刑警們心里很清楚,嚴小軍是槍械愛好者,通過關系搞到一支報廢步槍私藏起來,這支槍鐵定是他的,不過人家打死不招,也沒辦法,既然領導發話,他們也就把這個案子結了,當成緝槍治爆的成果上報。
被扣押四十八小時后,嚴小軍終于獲釋,巨大的精神壓力讓他兩鬢頭發都白了許多,最近霉運連連,但都不會傷筋動骨,自家埋藏的黃金被起出,這才是最要命的,老頭子烏紗帽一丟,自己就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誰都能踩一腳。
不過讓他慶幸的是,父親并沒有被雙規,只是生病休養,他來到醫院高干病房探望父親,嚴致中告訴他,今后一定要低調再低調,千萬別惹事。
嚴小軍說:“爸,到底是誰在搞我們?”
嚴致中說:“近江是省會,你爸爸我只是一個區委書記,比我大的干部比比皆是,政治斗爭無比殘酷,誰都有可能,我懷疑是…算了,不說了。”
電視上正在播放新聞,劉市長在青石高科調研新能源研發工作,嚴小軍心里一動:“狼牙戰隊的人打了他兒子,不會是他的報復吧?”
嚴致中說:“劉市長要整我,根本不用這些辦法,肯定不是他。”
“那能是誰?難道是他?”嚴小軍將最近招惹的仇家盤算了一遍,最有可能的就是劉漢東,這小子路子挺野,什么事都干的出來,對,一定是他。
劉漢東一直在關注電視新聞和報紙,想看到嚴致中被雙規的消息,可是卻看到了劉市長在望東區視察工作,區委書記嚴致中陪同的畫面,他知道,自己失算了。
劉飛在望東區視察了幾項市政重點工程,晚上參加了高架橋竣工酒會,席間他端著酒杯說:“致中同志有很多優點,咱們就不說了,但他也有一個很大的缺點,我要當面批評他。”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傾聽劉飛的下文。
劉飛說:“致中同志的西裝十年沒換了,嚴重影響望東區的形象,大家說,該不該罰?”
下面一陣大笑,干部們齊聲道:“該罰。”
劉飛說:“大家說怎么罰?”
有人起哄:“罰酒!”
劉飛笑道:“那就罰酒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