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掉牙的本田雅閣里,貝小帥得意洋洋的把著方向盤吹著口哨,劉子光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也是一臉的贊賞:“你小子行啊,這一手哪里學的?”
“我手底下有個叫馬超的小弟,在修車廠當小工,這一套他門清的很。”貝小帥從兜里摸出紅梅,遞了一根給劉子光。
劉子光接了煙,問道:“就是那個穿美孚石油工作服的小子么?看不出來有兩下子呢。”
貝小帥撥弄著電子點煙器,答道:“也是瞎混,在廠里也是幫人擦車洗車的料,不過這小子車玩的不錯,每次在游戲廳飆車他都是第一。”
按下去半天,電子點煙器居然是壞的,氣的貝小帥狠狠在儀表盤上砸了一拳:“操!小日本的車就是不行!”
彷佛在抗議他一般,雅閣忽然抖了兩下,熄火了。
“媽的,這破車還不如捷達耐操,早知道開捷達出來了。”貝小帥抱怨著,下車打開發動機艙蓋,裝模作樣的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門道。
“哥,怕是得去修了,你先坐馬六走吧,這邊離修車廠不遠,我們幾個推著去就行了。”實在沒轍的貝小帥只好投降。
劉子光說:“好,你們去修車,晚上地地道道,不見不散。”
兵分兩路,貝小帥等五個人推車去馬超所在的修理廠,劉子光上了馬六先行回去。
街頭,圍觀群眾已經被110巡警勸離。大隊領導也到場了,拉著卡宴的車主在一邊說話,那個中年潑婦又恢復了神氣,大罵不絕,叫囂著要扒李尚廷的警服,兩個嘴歪眼斜的小子一邊疼的直吸溜,一邊摸出手機不停地打電話,大有把事情鬧大的意思。
李尚廷很委屈,向中隊長抱怨著:“這輛車明明是假軍車,怎么還這么猖狂。”
中隊長三十多歲,比李尚廷這種小警察懂的人情世故海了去了,他拍拍李尚廷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小李,假軍車歸假軍車,卡宴畢竟是卡宴,一百多萬的車,是你能扣得了的么?”
“我當然能扣,因為我頭上頂著國徽!”李尚廷忽然牛脾氣上來,頂撞了中隊長一句。
中隊長一愣,似乎從小李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他無奈地笑笑:“好了好了,看王大隊怎么處理吧,現在人家說你唆使社會人員毆打他們,要告你呢。”
“可是我根本不認識那些人,我正在處理他們的套牌車呢。”李尚廷一聽,眼睛都急紅了。
“不認識人家怎么幫你打架?不認識你怎么把他們放跑了?”中隊長一句話就頂的李尚廷無言以對。
“唉,我還不清楚你的為人么,可有時候社會就是這樣,外人看咱們警察威風八面,其實風里來雨里去,還要被這些開寶馬奔馳的欺負,誰又能理解,小李啊,以后多跟老師傅們學著點。”中隊長長嘆一聲,掏出煙來遞給李尚廷。
李尚廷點上煙猛抽了一口,嗆得直咳嗽,這時候大隊長那邊已經解決了問題,卡宴耀武揚威的揚長而去,從李尚廷身邊經過的時候,里面兩個小子還在車窗里指著他嘴里無聲的罵了一句,大意是走著瞧之類。
李尚廷憤恨的頭盔摘下,高高揚起卻又輕輕放下了,年輕的面龐漲的通紅,正好大隊長走了過來,干咳了一聲。
中隊長和李尚廷趕緊丟下煙卷,做立正姿勢。
“擺平了,是大開發張總和他老婆,車牌子是通過武裝部向部長辦的,說真不真,說假不假,這事兒弄得,真他媽的。”
中隊長趕緊問:“那小李沒事吧?”
“沒事,老張你也多帶帶他,以后別整這樣的景了,麻煩!”說完,大隊長鉆進警車走了。
中隊長松了一口氣,拍拍李尚廷的肩膀:“給你調個班,先回家調整下情緒吧。”
“是。”李尚廷低低的答應了一聲。
至誠花園,物業保安室,劉子光兩腿翹在桌子上,優哉游哉等著下班,抽屜里放著十二萬現金,想起來心里就美滋滋的。
十二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是改善一下家庭生活條件是沒問題的,老爸老媽辛苦了一輩子嗎,到現在家里連空調都沒有,冰箱還是九十年代的老貨香雪海,電視機也是個二十一寸的長虹,當年打折買的,老兩口沒啥愛好,也就是晚上看個電視,這回有了錢,先給他們添臺四十六寸的大液晶再說。
電視機空調也花不了幾個錢,這筆錢的重頭還是要花在發展上,找條門路讓錢生錢才是王道。
正規劃著小日子,電話鈴響了,抓起電話是小貝的聲音:“哥,我小貝,現在修車廠了,那個破雅閣也不知道是張彪從哪里淘來的破爛,他媽的是九七年的老貨,五代雅閣!人家說了,這車長期不保養,拉缸了,得大修。”
“大修要多少錢?”
“開價三萬,還不一定能修好,關鍵是件不好配。”
“三萬還修個P,扔那里吧,等張彪拿錢來贖。”
掛了電話,劉子光不由得對張彪的經濟狀況擔憂起來,這貨看起來人模狗樣,三輛車不是套牌黑車就是破爛貨,看來就是個空架子,明天還得抓點緊,催他趕緊把剩下錢給了,還有泥頭車也得趕緊要過來。
當晚,眾位好漢再度聚首地地道道,走進大棚,劉子光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往常嘻嘻哈哈,尤其喜歡和他開玩笑的小伙計今天眼圈紅紅的,老板李建國也緊皺眉頭,低頭剁肉,似乎每一下都帶著狠勁。
“毛孩,怎么了,有事給哥說。”劉子光道。
“沒事,你們來點什么?”小伙計抹了一把眼淚,甕聲甕氣的問道,似乎很有難言之隱。
劉子光也不勉強他,道:“老規矩,有什么上什么,回頭一起結賬。”
毛孩應一聲,回去點木炭爐子去了,那邊貝小帥領著幾十個人也到了。
“哥,我來正式引見一下,這位就是馬超,自己弟們,有事盡管招呼,你那個馬六換機油濾芯啥的不用去4S店了,哪里純粹他媽的閻王殿,宰人不還價的,這些小事馬超就辦了。”
劉子光低頭瞅瞅馬超,小伙子個頭不高,蠻扎實的身材,頭發亂糟糟一團,身上全是油污,兩只手上更是黑漆漆的污漬油泥,洗都洗不干凈,不過一雙眼睛卻是亮閃閃的。
“行,小伙子不錯,以后跟哥混。”劉子光伸出右手來,馬超一時間呆住了,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趕緊將手在褲子上稍微干凈之處用力的擦了擦,才和劉子光握手。
劉子光毫不在意的握著馬超的黑手搖了幾下,拍著他的肩膀道:“隨便坐,待會千萬別客氣,放量喝,哥管夠。”
可是馬超卻沒有跟著貝小帥去就座,而是吞吞吐吐:“哥,有個事兒…”
“啥事,說。”
“其實那輛雅閣,是純進口貨,收音機頻段和碼表就能看出來,車是好車,就是開的太操蛋了,哥你要是放心,交給我擺弄,興許能弄好。”馬超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有些猶豫,畢竟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個汽修廠洗車小工而已。
“行!反正死馬當做活馬醫了,就交給你辦了。”劉子光眼皮都不眨一下,雖然對馬超還不甚了解,但是從這個年輕人身上,他看到了一種精神,叫做奮斗,叫做執著。
“你修?得花多少錢?”貝小帥驚訝道。
“一分錢不要,反正我晚上在汽修廠住,夜里偷偷起來干活,不礙事的。”馬超道。
“別吹牛逼了,你們經理說要三萬塊呢,還不一定修理好。”貝小帥還是一臉的不相信。
“其實就是拉缸了,搪缸、磨缸這些辦法都能解決,這車雖然是小日本的,但屬于美版車走私貨,質量還行,我相信能弄好。”馬超解釋道。
“行啊你小子,沒看出來還會這個,你師傅啥時候好心教給你手藝了?”貝小帥聽他說得頭頭是道,覺得有門,咧著嘴樂了。
馬超撓撓腦袋:“我偷學的。”
“不錯,偷師成才,我很欣賞,走,喝酒去!”劉子光攬著馬超的肩膀走進了大棚。
“老大,啥叫偷師啊?”一個中學生摸樣的黃毛小子一臉的問號。
貝小帥照頭就是一巴掌:“SB!偷師就是偷師傅家里東西的意思,這個都不懂!”
隨著十幾個下班保安的加入,燒烤大棚里更加熱鬧了,幾個貝小帥找來的妖艷女孩,都穿著暴露的短裙,露著腰間一抹觸目驚心的雪白,有的還松松垮垮系著一根紅繩子,叼著煙卷在男人們中間穿梭著,時不時夸張的尖叫兩聲:“你個死東西,摸我屁股干什么!”
女孩們濃妝艷抹,又是十七八歲的青春年華,吊帶短裙扭來竄去的,滿眼都是白花花的大腿,漢子們又吃了不少羊球腰子等上火的東西,更覺得有些燥熱,小肚子里似乎有團火災燒,便都將上衣脫下,冰涼的扎啤和兩塊二一瓶的山水啤酒可勁的往喉嚨里倒,妄圖去澆滅這股邪火。
大棚里煙熏火燎,雄性氣息似乎忌憚的蔓延著。
“老大,晚上有什么節目?”有人大喊道。
“網吧包夜!”一個中學生喊道,立刻惹來一片嘲笑。
“蹦迪去吧。”一個妖艷女孩提議。
“蹦,就知道蹦來蹦去顯擺你的兩個咪咪!“貝小帥當場否決,站起來高舉啤酒瓶:“我鄭重建議,大家去華清池洗桑拿!”
這個YD無比的提議立刻被荷爾蒙過剩的男人們一致通過,眾人都高舉酒瓶子和啤酒杯,大呼:“桑拿!桑拿!”
劉子光手下那些保安,都是二十啷當歲的大小伙子,一水的光棍漢,當保安的自然沒錢娶媳婦談朋友,一個月八百塊,去桑拿打炮的話也舍不得,平時只好自己打飛機解決,現在有人請客正中他們下懷,再贊同不過了。
貝小帥手下一幫半大孩子,大多數還是初哥,對性懷有朦朦朧朧,但是極其強烈的好奇心,現在老大提議去那個傳說中的華清池洗桑拿,他們更是兩眼放光,褲襠里的小本錢不由之主的都堅挺起來。
貝小帥嘿嘿一笑,坐下來對劉子光道:“哥,華清池還行,東北小娘們,一百塊全活,去爽一把?”
劉子光掐滅煙蒂:“你們玩,我晚上還有夜班。”
貝小帥一臉的不以為然:“我知道哥哥你嫌她們檔次低,其實那里也有水平高的,聽說他們經理是在東莞干過技師的,活兒絕對一流!”
劉子光不置可否,淡淡的笑了。
大棚里烏煙瘴氣,今天又是被劉子光等人包場,李建國和毛孩基本沒啥事了,兩個人在帳篷后面爐子旁邊低聲說著什么,人聲噪雜,劉子光隱約就聽見癌癥、嫂子之類的字眼,過了一會兒,只見毛孩雙肩聳動著走了出去,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之后,李建國出來了,先過來和劉子光他們喝了一杯,然后低聲道:“兄弟,找你說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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