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穿越
“你說了這么多，到底是為了什么呢？”姬神秋莎面無表情地聽我說完前因后果，這才放下手上的茶杯，淡淡地說，“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穿越十二年的時間回到過去，改變學園都市的悲劇——你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呢？”
“這個…理由？”我被她這么一問，頓時有些迷糊，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理由？我為什么要回到十二年前去救學園都市？
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呢。
自從佐佐木告訴我，我是世界上唯一能夠回到十二年前、挽回一切的人，我就一心只想著要回去救人。
聯系元春，前往墓園尋找連接兩個時空的道具，等找到了之后還得去已經變成麻帆良的學園都市遺址，利用那只剩些許力量的道具穿梭時空——我一直都在考慮這些事情，根本沒有想過“為什么要這么做”。
直到此刻，姬神秋莎開口詢問，我才發現，自己要做的事情，當真想不出什么合適的理由。
學園都市覆滅已久，一切早已塵埃落定，我現在的努力，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只是白白賠上自己的性命，順便在那些已經漸漸被時間愈合的傷口上再切一刀，讓它鮮血淋漓。
這樣做，真的應該嗎？
我沉默了許久，最后只得到了一個結論。
“我覺得，我應該去做點什么。”我抬起頭，正對著巫女缺乏血色的蒼白面容，毫不退縮地看著她的眼睛，回答，“我不認為去設法拯救別人，需要什么特別的理由。”
這次，輪到姬神秋莎沉默了。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杯子里面慢慢冒出的熱氣。
她會如何回答呢？
元春并沒有告訴我關于她的資料，我的這位老朋友，只告訴了我姬神秋莎這個名字而已。
“你要找‘能夠穿越時間的東西’——我覺得顯然應該找她。”戴著墨鏡的大陰陽師如此說到，“我大致猜到你要找的是什么東西了，那個東西當初被阿上右手抓了一下，差不多已經是廢品，稻穗信花了很多的精力都沒能把它修復，唯一能夠讓它暫時活化的就是秋莎的血。”
“那個東西”究竟是什么呢？
姬神秋莎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點了點頭，帶著我走進了籠罩著重重結界的內圈墓園。
這里一共只有十來座墓，看起來和外面的墳墓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彼此的距離很遠，看起來有些怪異。
“埋葬在這里的，是一些很特別的人，他們生前都有著非同尋常的能力，在二百三十萬超能力者中脫穎而出，因為他們的力量過于強大，所以為了防止有人盜取他們的遺骨，才特地建造了這內層墓園。”
正說著，我身上的金屬飾品——諸如衣服拉鏈之類——突然震動起來，手機也莫名其妙地發出響聲。
擁有龍神之力的我，能夠感知自然能量，立刻就發現了問題的原因：我左手邊的那個墓穴中，正發出極為強烈的電磁波，形成了強大的磁場。
死后十二年，遺骨居然還能產生如此強烈的電磁場，這究竟是什么人啊？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個英氣十足的短發少女，照片之下是她的稱號和名字。
電擊使，御坂美琴。
不知為何，看到這些，我突然覺得一陣莫名的難過。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是胸口沉甸甸的，而且還在陣陣刺痛，偏偏卻又仿佛被衛星炮轟穿了一般，空蕩蕩不著邊際。
這個人，應該是我十二年前很要好的朋友吧？
不過現在可不是問這問那的時間…
我跟在姬神秋莎身后，走過一座座墳墓，墓碑上的少年們笑得陽光燦爛，那一股股殘留在人間的力量，卻猶在無聲吶喊，傾訴著他們的悲憤和不甘。
削板軍霸、麥野沈利、垣根帝督…
其中，間或也有絲毫感覺不到力量的墳墓，譬如一個名叫“一方通行”的瘦弱白發少年，從他的墓里面，就感覺不到任何特別的力量。
“這個墓是空的。”姬神秋莎解釋說，“這里有兩處墓穴是空的，這就是其中之一。”
“而我們要拿的東西，就在另一個空墓穴里面。”
說著，她停下了腳步。
我們前面的墓碑上，一個丑陋的大個子青年，正笑得很開心。
在我的照片下面，寫著“鬼神，真武”的字樣。
“我想，你需要的是這個東西。”姬神秋莎走到墓穴后面，按下一個隱秘的按鈕，然后在彈出的鍵盤上輸入密碼，于是貌似簡樸實則充滿科技含金量的墓穴便無聲打開，露出里面的一個小盒子。
盒子里當然不會有骨灰，只有一件舊衣服，衣服上擺著一顆缺了一小塊的圓珠。
這珠子慘白慘白的，看起來似乎是骨質。
“這是四魂之玉，據說能夠給予超能力者以源源不絕的強大力量，還能夠用來穿越時間。”她將這怎么看也不過是塊破骨頭的東西遞給我，“不過要稍等一下，我放一些血給你，這東西當初被當麻的右手破壞了，現在只有吸了我的血之后，才能暫時恢復功效。”
幾個小時之后，我帶著暫時還只是廢品的四魂之玉和姬神秋莎的一小瓶鮮血，來到了位于墓園附近的麻帆良學院都市。
有元春這個大陰陽師引見，我們這一路上都很順利，麻帆良的魔法師們雖然對我報以相當的警惕，卻終究沒有阻攔，一路放行。
世界樹廣場位于麻帆良學院的中央地區，地方很寬敞，四通八達。不過現在是上課時間，學生們都在教學區，這邊空蕩蕩的，正適合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阿武！”當我走向那顆似乎可以觸及云彩的大樹時，元春喊住了我。
“我知道，你跟阿上一樣，決定了要做的事情，就算前面刀山火海也會走下去，撞得頭破血流也絕不回頭…”他嘆了口氣，摘下眼睛，笑容中帶著傷感，“不要勉強自己，雖然學園都市的大家需要你，可這邊的父母和親朋也一樣需要你…”
說到這里，他愣了一下，搖搖頭。
“唉…這些你肯定都已經考慮過了…你就是這樣的人，就算失去了記憶也一樣…”
“總之…祝你早去早回，一路順風。”
我向這位陌生的老朋友笑了笑，走向了大樹。
周圍的空間一陣閃爍，猶如水波般蕩漾，我已經穿過了大樹，來到了一座破舊的神社前面。
一個穿著洋裝、十二三歲、看起來有點冷漠的金發少女，攔住了我的去路。
“這里禁止外人！”她很生氣地看著我，身上騰起黑色的魔力，“回去，否則就死！”
“我有事。”
“無論有什么事情都不行！”少女說著，手上出現了幾瓶奇怪的藥水，“我曾以真祖依文潔琳·安塔娜西亞·凱瑟琳·麥克杜威爾之名發誓，守護此地，不讓任何閑雜人等通過！”
“回去！否則就死！”
我沒有回答，而是稍稍有點疑惑地看著她。
從剛才進入麻帆良開始，我就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這里的很多東西，似乎都怪怪的，看起來好像有點模糊，給我的感覺很微妙——似乎它們其實并不存在…
眼前這個攔路的少女，整個人都充滿了這種“不存在”的感覺，就好像——一個幻影。
不過，無論如何，我必須過去，“世界樹”的正體是當年日暮神社的御神木，而它就在前方。
嘆了口氣，我將靈力慢慢流轉起來。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對世界樹造成影響，但是不打倒她的話，似乎就沒有辦法繼續前進呢。
…干掉了！
這個小女孩的力量和速度都不算出色，但是她卻能夠使用很多奇怪的術法，配合那些怪異的藥水，的確給我造成了不少麻煩。
可惜她的身體素質實在太差，而且作為一個戰士，她的“勇氣”實在有點欠缺，每到需要拼命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猶豫退縮。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或許能夠多支持一段時間呢。
望生者死，望死者生，命運從來都只眷顧勇者。
我沒有理會少女漸漸消散的尸體，舉步走向神社。
“不許過去！”
在我的前方，赫然就是剛才被我殺死的攔路者。
“你…究竟是什么東西？”
即使自詡膽大包天的我，遇到一個不死不滅而且死纏爛打的對手，也不由得頭疼萬分。
“可惡！如果不是‘上學地獄’…如果我還有全部的魔力…”少女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在怒氣沖沖地抱怨著，“可惡的納吉！下次見面的時候一定要殺掉他！”
如果考慮到她的不死不滅，這個誓言似乎也不難實現呢——假設那個“納吉”自己沒有死掉的話…
不管怎么說，我必須進入神社，去御神木那里，使用四魂之玉穿越時間。
所以，看來只有再打一次了…
當我第三次擊倒這個不死不滅的攔路少女之后，從神社里面傳來了一個似乎有點熟悉的聲音。
“依文潔玲，讓他進來吧。”
名叫依文潔玲的少女楞了一下，似乎有點不甘心，但還是聽從了那個聲音的指示。
“進去之后注意禮節！”她很不友好地提醒我，“桔梗殿下可是一手締造了麻帆良的神明，她吹一口氣就能把你吹到巴西去！”
我知道巴西在地球的那一邊，但是我不覺得自己有必要被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說教！
不過，那個“桔梗殿下”究竟是誰啊？
為什么…這個名字，我覺得很耳熟呢？
“桔梗殿下…請問…我們在哪里見過面嗎？”當看到那個冷清清坐在樹下的巫女時，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咳…還真是既老套又拙劣的搭訕方式呢…
但是出乎意料的，桔梗微笑著，站了起來。
“你果然來了。”
呃？那個…似乎連我自己，也只是不久前才決定要來這里…為什么你似乎早有預料的樣子呢？
“我已經在這里等了你十二年。”桔梗微笑著攤開右手，白玉般的手掌上，有一小塊晶瑩剔透的碎片。
我下意識地接過碎片，取出那顆已經失去作用的四魂之玉，嵌了進去。
渾然一體。
“那個…”我很想問一點問題，比方說為什么她會認識我？為什么她知道我要來？為什么她有四魂之玉遺失的這塊碎片…諸如此類。
但是，現在并不是“藍貓淘氣三千問”的時間。
拿出那個小小的保溫箱，冰冷的寒氣之中，一些鮮紅的液體正保存在小瓶子里面。
這是姬神秋莎的血，神圣無比，據說只要一滴就能殺死哪怕最強的魔物。
我把四魂之玉放入瓶中，布滿裂紋的蒼白骨珠猶如干燥的海綿，將那些血液吸收得一干二凈。
然后，耀眼的白光，從瓶子里面綻放出來。
當我傾倒瓶子的時候，落在掌心的，是一粒光彩奪目的晶瑩寶珠。
在寶珠光芒的照耀下，破落神社中唯一繁榮的御神木開始發光。
不一會兒，這顆大樹已經變成一道耀眼的光柱，劃破頭頂的云層，射向無窮無盡的天空。
猶如神話中，支撐天地的神木。
“祝武運昌隆。”
在我失去記憶之前的最后一個瞬間，傳入耳中的是桔梗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