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義突然握住洛神的手,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他曾經學畫的時候,也曾如此被人手把手的教導。
但是呂義卻是忘記了,現在可是不是后世,哪怕如今戰亂頻繁,世家大族,還是很注重禮儀的。
呂義此舉,已經不僅僅是失禮,完全可以看做一種輕薄的舉動。
這讓甄宓羞赧不已,仿佛受驚的小鹿,有心想要發怒,卻偏偏心中除了羞澀,竟然是沒有多少的怒氣。
這個發現,更是讓甄宓感覺心如鹿撞,慌忙掙脫開來,低低叫道:“公子….你要干什么?”
一旁的侍女小環,更是直接跳了過來,脆生喝道:“好一個登徒子,這次被我逮住了吧!還想輕薄小姐,信不信我現在就叫人進來打你出去!”
甄宓也是眼中羞惱,恨恨的看了一眼呂義,但想起此前曾經多次誤會了呂義,甄宓還是覺得應該聽聽呂義的解釋,于是暫時拉住了小環。氣呼呼的道。
“夫子….你現在又是如何解釋!”
“還能有什么解釋,這個登徒子,小姐,你別攔住我,我這就去叫人進來,把他亂棍打出去!”
侍女小環一襲紅衣,個性也如同一團烈火,此時怒指著呂義,滿臉都是警惕之色,扭頭就要出去叫人!
呂義唯有苦笑,他這次可真都的是冤枉的,怎肯讓此女跑出去告狀,若是在把甄儼給驚動,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眼看著小環就要張口叫人,呂義趕忙叫道:“趕走我不要緊,只可惜一個叫做梁山伯與祝英臺的美妙故事我還沒有講呢!”
“什么,夫子還有故事,快講出來!”
甄宓正在羞澀彷徨,突然聽到呂義的叫喊,先是一愣,隨即眼睛一眨,明白了過來。她雖然對呂義的輕薄有些生氣,但是心中卻有著一絲不舍,并不希望呂義就這么給趕走。于是她趕忙給小環示意,讓她先不要叫人。
最起碼,要把故事聽了再說!
一個白雪公主的故事,是遠遠滿足不了甄宓的好奇心的。
小環撅著嘴,狠狠的瞪了呂義一眼,重新退到一邊,獨自生著悶氣,兩只耳朵卻是不自覺豎起,等著聽故事。
甄宓也重新坐好,只是卻是放下了珠簾,發生了剛才那樣的事情,這讓她現在還是滿臉紅暈,只是鴕鳥一般的躲在珠簾之后。
“真是驚險啊!”
呂義偷偷的擦了把頭上的冷汗,還好兩女都是喜歡喜歡聽故事。否則真的鬧起來,還真有些不好收拾。
整理了一下思路,呂義咳嗽了幾聲,目光卻是忍不住瞄了眼珠簾之后。恰好此時,珠簾之內,一雙秋水般的眸子,也是偷偷的看向了他。
雖然隔著一層珠簾,但是兩道目光,依然撞擊在了一起。甄宓心中微微顫,臉色更加的酡紅,如同夕陽下的云霞。
呂義的心中,卻是感覺微微一松,知道甄宓并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心中不由大定,緩緩開口道:“話說在大漢光武年間,有一個女書生,錯了,是有一個大家閨秀,名叫祝英臺…”
然后,呂義就是接著這個祝英臺的身份,盡情發揮,訴說了祝英臺的生平,平日的生活。
這樣的內容,無疑是與甄宓這樣世家女子的情況極其貼切,甄宓立即就是有了濃厚的興趣,身體前傾,聽到興致盎然。
小環卻是冷哼著,怎么看,怎么覺得呂義講的都是自家小姐。聽的直翻白眼。
呂義自然看到了小環的白眼,卻是毫不理會,適當的加大了聲音,大聲道:“突然,就在某一天,這位世家千金厭倦了眼前的一切,她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要女扮男裝,前去私塾讀書!”
“什么?”小環驚呼,滿眼都是驚訝,圓潤豐滿的紅唇都是微微張開。覺得祝英臺的這個決定真是瘋狂,驚的心跳都是加速,只是內心的最深處,卻是不自覺的產生了一絲向往。
“她好大的膽子啊!”
甄宓也是聽得瞪圓了眼睛,想象著一個世家小姐,偷偷的跑出去,跟一群士人混在一起,在書院讀書的景象,即使覺得臉紅心跳,又是覺得期待異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呂義,靜等下文。
偏偏這個時候,呂義卻閉口不言。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這讓兩女急得不行,甄宓趕緊給小環打眼色。
小環會意,急聲追問道:“然后呢?夫子,你倒是快說啊!”
“咳咳,有些口渴,嗓子不太舒服!”呂義大模大樣的道,眼神卻是瞄向了小環。
小環狠狠的一瞪眼,卻是飛速的給呂義倒了一杯溫水,催促道:“現在可以了吧!”
“勉強可以!不過有這個珠簾擋著,太影響心情,可能發揮不如尋常那樣精彩!”呂義慢吞吞的喝著溫水,眼睛卻是盯著珠簾之后,甄宓的動靜。
小環一聽,又是要發火。珠簾之內,甄宓也覺得牙根有些癢癢,很想在呂義的身上咬一口。
哪有一個夫子,要讓未出閣的女兒家拋頭露面的道理!
這家伙,真是膽大包天!
甄宓恨恨的想著,不過想到容貌已經被呂義看到,在擋著也是無濟于事。也只能重新掀開珠簾,氣呼呼的道:“夫子,你這個故事,最好能讓我滿意,否則…..”
“放心,本公子的故事,從來都是經典!”呂義滿臉的自信,他這次,可是實話實說,梁祝的故事,他聽過的不下十遍,熟稔的很。
當即,呂義抖擻精神,繼續講起了梁祝這個經典愛情故事。兩女的神情,也是隨著故事的起伏,而不斷的變化。
當呂義講到梁祝在書院相遇,同住一房的時候,甄宓面紅耳赤,感覺渾身都在滾燙,不經意的卻是瞄了呂義一眼。
當呂義講到梁祝迫于父母壓力,不得不分開的時候,甄宓又是淚眼婆娑,幾次忍不住低聲抽泣。
講著,講著,就是呂義自己也是沉浸其中,似乎自己就是故事的主人公一般,同窗苦讀的歡笑,被迫離別的憂傷。
最終,當呂義講到梁山伯聽聞祝英臺嫁人,嘔血而死,祝英臺逃婚,與梁山伯雙雙殉情的場面之時,
甄宓終于是止不住,也是痛哭出聲。
“夫子,你太可惡了,怎么就讓他們死了呢!”小環也是哭哭啼啼,又見甄宓滿臉的憂傷不由得責怪的挖了呂義一眼。
“這個….還有下文!”
眼看著兩女哭得梨花帶雨,呂義突然覺得有一種罪惡感。于是不在賣關子,把最后梁祝化蝶,雙宿雙棲的結局說了出來。
故事講完,書房之內的氣氛,卻是顯得有些情緒低落。很顯然,甄宓還沒有從梁祝身死的悲傷中回過神來。
小環在一旁不住的安慰,
這讓呂義更加覺得不忍,不就是一個故事,至于嗎?冬日的夜色來的早,故事講完,天空已經昏暗。
呂義還記得袁譚尋他有事,不敢再耽誤下去,趕忙起身,大聲道:“時候不早了,我走了!”
“這么快?”甄宓倏然一驚,這才察覺,時間已經是到了傍晚。她抬起淚眼,深深的看了一眼呂義,忽然想起了什么,覺得臉龐滾燙,再不看呂義一眼,飛速的跑出了書房。
“這是唱的哪出?”
眼看著甄宓招呼都是不打,已經是飛速離開,呂義莫名其妙。但是心中有事,也懶得深思,依然是小環領著,出了甄府,火速的朝著公子府跑去。
大公子府邸,
袁譚滿臉都是焦急,正等在呂義的小院之中,幾乎每過一個時辰,都是要詢問身邊的人,呂義哪里去了。
張遼等人卻是直接搖頭,都是一頭霧水。倒是一群親衛多少知道一點內幕,眼睛是不是的看著陸展,滿臉都是古怪之色。
袁譚發現了狼騎兵的古怪,終于注意到了縮在角落里的陸展,眼神一愣,遲疑道:“這人似乎面熟的很!”
“不熟,還是生的!”
陸展大驚,慌忙甕聲甕氣的回答,更是趕忙指著院外,大聲道:“估摸著呂將軍該回來了!”
“誰在叫我!”
呂義跑回了公子府,立即聽說袁譚在等著自己。于是趕忙過來,卻是發現寬敞的小院,已經是顯得擁擠非常。
不單單是袁譚,就是并州軍眾將,都是神情嚴肅的等在那里,心中不由一驚,趕緊上前。
“子誠,你總算是回來了,出大事了!”
見到呂義,袁譚神色一振,趕忙起身,拉住呂義坐下。臉上顯得陰沉至極,寒聲道:“子誠,父親哪里,來了回信了!”
“哦,大將軍怎么說?”
呂義的神情也嚴肅起來。黑山軍出動,留守鄴城的袁尚,幾乎是立即給袁紹去了消息,詢問對策。
算算時間,也就在這兩日,袁紹的軍令也該過來了。想到這里,呂義的身體,突然一陣燥熱,覺得血液都要沸騰起來!
并州軍的機會,終于來了!
相比于呂義的興奮,袁譚的心情卻只能用奇差無比來形容,他咬牙切齒,恨聲道:“父親發話了,鄴城的事物,讓三弟全權做主!所有在鄴城的兵馬,都要歸他調遣!務必要堅守到公孫瓚滅亡!”
“這么說,大將軍已經可以肯定,黑山軍是要攻打鄴城?”呂義一驚,他記得歷史上,似乎沒有提到黑山軍進攻鄴城。
而是直接前往幽州,救援被困的公孫瓚,希望對袁紹展開內外夾擊。
很明顯,因為并州軍的出現,張燕的決策,有了很大的轉變。首先,此人與并州軍有仇,是不會放過尋找并州軍報仇的機會的。
其次,恐怕是自己重金引誘匈奴人出兵,牽制了上黨的高干,令的張燕能夠完全騰出手來,以至于要直接直搗黃龍,端掉袁家的老巢。
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呂義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該無奈。但是他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一次黑山軍的出動,肯定會比歷史上的那一次,規模更大,戰力更強!
而并州軍,有什么呢。
不過是三千出頭的兵馬,內部還有河北派的瘋狂打壓!
一股龐大的壓力,立即就是讓呂義感覺喘不上氣。“這,注定是一場硬仗啊!”
“是啊!把鄴城附近所有兵馬收攏,也不過兩萬出頭!防守尚且吃力,更何況主動進攻,只是,我三弟如今掌握了鄴城大權,我下令出戰,誰也無法拒絕!”
袁譚很愁悶的說道。呂義是青州的唯一的大將,也是他與汝穎士人在軍中最大依仗,他不能坐視袁尚出手而無動于衷。
只是,如今大權在握的袁尚,這讓袁譚即使有心,也是無力,他此次過來,就是要呂義趕緊離開,趁早回去青州。
“離開?為什么要離開?”
呂義搖頭,他還指望著北上招兵呢,目的沒有達到,哪怕前面是十萬大軍,他也要過去闖一闖!
“大公子,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啊!若是你把握住,很有可能,一舉壓制三公子,在全河北,豎立你的威信啊!”
呂義耐心的勸說袁譚,他知道袁譚的秉性,無力不起早,最希望的就是討得袁紹的歡心,以及打敗袁尚。所以,一開口就是直指袁譚的要害!
果然,袁譚一聽,臉上有著極大的猶豫,但是他還是很擔心,沉聲道:“我也知道機會難得,但是這一次,我們很有可能面對黑山軍的全力進攻,子誠,你可要想好了,這一次,我三弟掌權,他是不可能給你派援兵的。我的兵馬就是全給你,也湊不出一萬的數目啊!”
“終于來了!”
呂義心中暗喜,他等的就是袁譚這句話,急忙作出嚴肅的樣子,朝著袁譚一抱拳,沉聲道:“并州軍能有今天,全靠大公子照顧,如今,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我們豈能為了一點危險,讓大公子錯過這次良機!”
“子誠…”袁譚瞬間被感動,覺得心中暖呼呼的。同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里話:“你真有把握,靠著不足萬人,打敗黑山軍?”
“打敗,那不可能,不過堅守到大將軍剿滅公孫瓚,綽綽有余!只是,我需要大公子幫我做一件事!”呂義的神情,漸漸的鄭重起來。很認真的看著袁譚,雙目炯炯。
“什么事?兵甲,戰馬,糧草,你要什么,我盡力配合你就是!”受到呂義自信的感染,袁譚也瘋狂起來,
經歷了河內一戰,無疑,袁譚對于并州軍的能力有著很強的信心。之所以剛才勸說呂義離開,不過出于謹慎罷了。
聽了袁譚的話,呂義卻是搖頭,笑道:“我不要兵甲,也不要戰馬,我只要一樣東西,讓大公子支持我,可以隨時隨地的征募兵馬!”
“隨時隨地征募兵馬?”
袁譚臉色一變,這個權利太大了。自從袁紹殺掉居功自傲的鞠義,河北一地,對于將領擁兵的控制極其嚴格。
若是呂義真的拿著這道軍令,無休止的征集兵馬,恐怕立即就會成形成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
這樣的后果,袁譚可承擔不起。
呂義見袁譚臉色陰晴不定,稍微一想,心中明白了幾分,于是保證道:“大公子放心,我可不會無休止的征兵,我最多,只會征募五千人!”
“只是五千人?”袁譚松了口氣,雖然還是覺得太多。但是隨即一想,呂義要面對數萬的黑山軍,袁尚的兵馬又不可能指望的上。
若是不征募一些士卒,怎么打的過黑山軍。
這樣一想,袁譚總算是釋然了,點頭道:“這件事,我會全力支持你,只是,我三弟那邊反對的話,我也無能為力!”
“放心吧!他若是想要我出兵,就一定會答應我的條件!”
呂義冷笑了一聲,有與袁譚仔細商議了一下出兵的細節。然后才起身,把袁譚送了出去。
隨即,呂義又命張遼等將火速前往軍營,收攏士卒,準備出征。他自己,則是快步走入房中,拿出鋼刀,仔細的擦拭著。
刀口森然,透出凌厲的寒氣,呂義屈指彈了彈刀身,立即就是一聲清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