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的府邸,一如既往的奢華,富麗堂皇,充滿了世家的貴氣與傲然。朱紅大門兩旁,身材雄壯,堪為精兵的士卒,也只不過是用來看守大門而已。
只是今日,甄家的府邸卻是一片愁云慘淡,無論是行走的仆役,還是看門的士卒,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因為,甄家的明珠,今日發怒了。
甚至連授課的先生都給亂棍打了出去,這讓府中的下人如何不心驚。
“也不知道那先生怎么回事,四小姐多好的一個人,都被他惹怒了!”有侍女出府采買,忙里偷閑,躲在一旁議論道。
“我聽說,四小姐似乎哭了,小環姐姐出來的時候,眼圈也有些紅!”一個小廝怯生生的插嘴道。
“什么,小環姐都哭了?那個先生到底做了什么!”一群侍女立即圍住了小廝,七嘴八舌,要挖掘更多的內幕。
小廝看了看左右,見到沒有外人,于是低聲道:“我聽的小環姐說,那個先生殺了一個人,好像叫什么白雪公主的!”
“公主?”
圍攏的侍女臉色都是一白,覺得戰戰兢兢,渾身都是冷汗。公主,乃天潢貴胄,尊崇一方,這是無數人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一群侍女很明智的閉上了嘴,隨即飛速的散開,開始變得格外小心,再也不敢有著絲毫偷懶的舉動。
呂義過來甄府的時候,就是見到一群人愁眉慘淡,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好奇,問看門的士卒道:“怎么,家中有喪事?”
“去!怎么說話的!”一群士卒立即朝著呂義怒目而視,其中一個卻是眼尖,認出了呂義,忍不住埋怨道:“陸先生,你表弟是怎么回事,竟然惹得四小姐發怒,我勸你還是趕緊進去賠罪,說不定還來得及!”
“叫我賠罪?”
呂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鼻孔都是沖著天上去,傲然道:“不就是死了一個公主嗎,你們速速進去通報,就說我有辦法,讓那公主起死回生!”
“什么?公主!”
一群甲士臉色狂變,滿頭都是冷汗。趕忙就進去通報去了。不過一會兒,院墻內,就是傳來一陣驚喜的叫喊聲。
“陸夫子,是你回來了嗎?”
一襲火紅的長裙,美貌侍女小環一臉驚喜的奔了出來。這是個活潑的女子,隨是丫鬟,卻是有著驚人的美態。
她曲線玲瓏,腳步婀娜,人還在遠方,陣陣淡雅的芬香已經隱約可聞。周圍的士卒,很多人眼睛都直了,紛紛低頭,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打量。
呂義卻是毫不客氣,理直氣壯的上下打量一番小環,
先是看了眼小環含苞待放的雙峰,然后才是修長晶瑩一雙長腿,
最后,才是停留在小環精致的臉蛋兒上,滿臉正色的問道:“怎么就你一個出來!你家小姐呢,見了為師過來,也不知道出來迎接!”
心中卻是暗贊自己,真是越來越有老師的氣派了!
附近的士卒,卻是被呂義的話嚇得要死,很多人直接就是抬頭,惡狠狠的瞪著呂義,就等著小環發怒,命他們把呂義給打出去。
小環也是眉頭一皺,覺得呂義實在是太狂傲了,但是隨后想起,呂義本就兇得很,不同于尋常夫子。而且還盼著呂義講故事。
于是委屈道:“夫子,小姐已經在書房等著你了!請跟我來吧!”
“恩!”
呂義臉色稍緩,覺得這洛神總算是有點進步,背著手,做出了書生的派頭,示意小前頭帶路。
這一幕,又是把一群甄家的下人嚇得不輕。覺得這位陸公子,實在是膽肥的很,連一向潑辣的小環姐都被壓得死死的,
還是那間書房,時隔十幾天,呂義再次過來,感覺又是不一樣。這里,已經多了一些草木的新芽,透發出勃勃生機,甚至在墻角,還有一樹梅花,正開的燦爛。
“夫子,你看,從這里看過去,可符合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的韻味?”小環指著那樹梅花,眼神有些得意的看著呂義。
這樹梅花,乃是呂義走后,甄宓特意命人種上去的。在配合上呂義當初說的那詩,真的是相得益彰,充滿了詩情畫意。
就是呂義,也是看到喜愛不已,忍不住點頭,真心贊道:“很不錯,此樹的位置,真的是恰到好處!真想把它挖回去!”
“夫子….你!”小環瞪圓了眼睛,有些慍怒的白了呂義一眼,覺得此人實在是大煞風景,暗中更是懷疑,那詠梅的詩,真的是此人所做的嗎?
“咳咳!”
呂義也是老臉一紅,暗罵自己說漏了嘴,怎么把心里話給說出來了呢,見到小環面色古怪,他趕忙咳嗽,繼續鼻孔朝天,做冥思苦想狀。
小環眼中疑惑更深,懷疑呂義是否中邪了,怎么一動不動,她趕忙伸出芊芊玉手,在呂義面前搖晃。
就在此時,呂義的腦中,也終于記起兩句名句,緩緩開口道:“正所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的境界,你們不懂!”
說完,不理會已經被震驚到的小環,大搖大擺,朝著書房就是走去。
呂義的聲音,并沒有刻意的壓低,珠簾之內,已經等在那里的甄宓,眼里立即閃過一絲異彩,細細琢磨呂義這兩句詩,越想越是覺得貼切,但是隨即,她的臉頰忽然滾燙,透出偏偏酡紅。
這兩句詩,表面上是在寫景,其實卻有一種佳人美好,若是得遇,就要努力爭取的意思。
這個意思,呂義不懂,但不代表甄宓不懂,她的心跳,忽然就是覺得猛烈的加快了不少。心中有些惱怒,羞澀,隱隱的,卻還有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呂義絲毫不知道,自己隨口一句話,已經讓珠簾后的佳人心亂如麻,依然是龍行虎步,進入書房之內,爽然一笑,道:“怎么,多日不見為師,為師是否又俊朗了幾分?”
“不羞!”
隨后跟進來的小環直翻白眼,然后快步走到一旁,站立在甄宓身邊,兩只耳朵卻是已經豎起,催促道:“夫子,你既然來了,快快給我們講故事吧!”
“是啊,快講!不過,白雪公主,絕不能死!”珠簾之內,甄宓也收起了小心思,趕緊做好,豎起耳朵,滿臉期待的看著呂義。
那不過是一個故事!至于這樣嗎?但是腦中回想起陸展的凄慘模樣,呂義又是釋然,這個時候的女子,大多都是三步不出閨門,一個童話故事,卻是對她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呂義的心中,沒來由的一軟,也就不在賣關子。把故事的下半部分娓娓道來。靜靜的告訴兩女,白雪公主是如何昏迷,小矮人又是如何努力的伸出援手。
“最后,這個騎著黑馬的王子,終于用自己的真愛,感動了上蒼,王母娘娘親自下凡用一枚仙丹,救活了白雪公主!”
老實說,呂義對于白雪公主的故事也是記得大概,很多都需要亂編,好在他以前看到故事不少,東拉西扯,總算是這個故事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后來呢?”
甄宓聽的已經入迷,突然發現呂義不講了,心中大急忙,急忙追問道。
“是啊,他們后來怎么樣了?”小環也是滿臉的急切,眼巴巴的看著呂義,靜等下文。
“后來,這個后來,王子與公主終于在一起,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呂義擦了把冷汗,深感兩女對于童話故事的瘋狂。
故事已經講完,竟然還要接著聽。問題是,他也只知道這么多啊。
“怎么可以沒有了!”
侍女小環滿眼都是失望,幽幽一嘆,看向呂義的目光,變得有些可憐兮兮。珠簾之內,甄宓的表情盡管看不見,但是呂義還是發現,珠簾之內,有一雙秋水般的眸子,依然是專注的盯著自己。
但是故事已經講完,呂義靈感用光,實在不想繼續編下去了,于是硬起心腸,不予理會。
珠簾之內,甄宓頓時微微一嘆,語氣之中透出一絲失望。她拖著下巴,愣愣的沉浸在故事的美好之中,突然道:“不知道,那個白雪公主到底長的有多好看,連母儀天下的皇后都要心生嫉妒!”
侍女小環也是嘆氣點頭,然后看著呂義,眼睛轉了轉,美麗的臉蛋上,忽然露出一絲驚喜之色,大聲道:“陸夫子不是號稱書畫雙絕對嗎,夫子,不如你畫一個白雪公主的樣子給我看看吧!”
“什么!”
呂義大驚,他講故事,為的就是避開討論書畫,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趕忙擺手,立即嚴詞拒絕。
“夫子,為什么,難道你不是書畫雙絕嗎?”甄宓眼中露出一絲狐疑,她身體前傾,很是奇怪的看著呂義。
這幾天,甄宓一直沉浸在童話故事之中,卻是一直忽略了一點,她請呂義過來,是為了學習書畫的。結果這么多天過去,呂義卻是只字不提。實在太過反常!
小環也是覺得狐疑,心中感覺奇怪,嘟噥道:“我怎么覺得,陸夫子好像是在逃避作畫一樣呢…”
“胡說八道!”
呂義一聽,這還得了,擺明是對自己起了疑心,趕忙起身,傲然道:“本公子堂堂書畫雙絕,豈會逃避作畫!”
“既然這樣,那你畫給我們看看啊!”小環語氣充滿了懷疑,用一種很不信任的眼光斜睨著呂義,嘟噥道:“還說書畫雙絕,恐怕只會說大話!”
“小環!”
珠簾之內,甄宓有些不滿的瞪了自己的侍女一眼。小環趕忙吐了吐舌頭,俏皮的沖著呂義笑了笑,繼續刺激道:“夫子,你若真有本事,不妨畫一張給我們看看呀!”
“是啊,夫子,我真的很想看看,白雪公主到底長的是什么樣子,還有那七個小矮人,茂密的森林,森林中的小木屋,這些,都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珠簾之內,甄宓語氣很是向往,隨即,又是專為哀怨,語氣越來越是低沉,最后竟然有了一絲哭腔。
“夫子,求求你了!就畫一張吧!”小環也是滿臉期待的看著呂義,隨即,又是兇巴巴的威脅道:“若是夫子不肯,我就去請家主過來,讓他親自下令!”
陸展到底是甄家所請,雖然被呂義冒名頂替,但是兩女并不知情,干脆拿出了甄儼,作為威脅。
在她看來,這位陸夫子在兇,面對自己的東家下令,也會最終遵從。
甄宓的眼睛也是一亮,雖然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但她更想看看呂義作畫,趕緊配合點頭,委婉道:“夫子,我記得今天我二哥似乎在家!”
“什么,你二哥竟然也在?”
呂義大驚,他與甄儼,本就是有著矛盾,若是此時在這里被他撞到,發狂的甄儼還不把自己給活活劈死!
“算你們狠!”
呂義此時,總算是領悟到什么才是最毒婦人心了。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嘆氣道:“罷了,既然你們要看為師作畫,我答應也會不妨!只是,我的畫法有些特別,乃是一種新得作畫之法,必須要相應的工具才行!”
“夫子要什么,我甄家應有盡有,我立即吩咐小環準備!”一聽呂義愿意作畫,甄宓精神一振,趕忙說道,絲毫不給呂義在尋借口的機會。
“東西倒是常見,你令人尋一截木炭,幾張白紙過來吧!”
呂義知道,現在不作畫是不行了,否則肯定會引起兩女的懷疑。好在他雖然不會國畫,倒是會的一手漫畫。只能寄希望魚目混珠,先糊弄過去再說。
當然,那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呂義好歹也是從尸山血海中一路走下來,怎肯被兩個女人一威脅,就乖乖的就范。
就在小環要出去的時候,呂義伸手攔住,很是狂傲的道:“且慢!要我作畫可以,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
“只要先生肯作畫,什么條件都好說!”甄宓趕忙道,她已經見識過呂義的風采,也被被白雪公主的故事吸引的不能自拔,現在,又能看到呂義的畫技,甄宓絕美的容顏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期待。
“這可是你說的,可不要反悔啊!我的要求很簡單,要我作畫也行,只需面前的珠簾就是!”
“什么!”
小環一聽,臉上立即變了顏色,用一種很警惕的目光看著呂義,若不是甄宓沒有說話,她都忍不住要叫人把呂義給打出去了。
甄宓也聽到耳根子發燒,心中又羞又惱!她可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呂義竟然當面提出這樣的要求,完全就是一種赤裸裸的輕薄舉動。
心中,對于呂義的好感瞬間就是降到了最低點,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想歪了吧!”
呂義早料到兩女的反應,心中很是得意。他要的這樣的效果,只有這樣,才能避免當面作畫。
畢竟,繪畫不是他所擅長,萬一畫得不好,被兩女取笑,那就太沒面子了。所以,呂義故意給兩女出了這一個難題,就是料定她們不敢掀開簾子。
“夫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還請你說清楚!”
小環身為丫鬟,此時卻是第一個開口,盡管語氣還有些客氣,眼神卻已經十分的警惕起來。冷冷的問道。
甄宓沒有說話,只是滿心的失望之中,卻是有了一絲希望,覺得恐怕是呂義一時失言于是靜等他的解釋。
呂義見此,又是搖頭一嘆,神情說不出的失落,感嘆道:“我就知道,你們會誤會我。但是你們想想,白雪公主,那是何等驚世美人,若我要作畫,就非得面前同樣坐著一個絕世美人,然后,我才能以她為基調,畫出我心中,最完美的白雪公主!”
“說了半天,還是你們的思想,不夠純潔啊!”
“我們的思想不純潔?胡….胡說!”
小環瞪眼了眼睛,雙手叉腰,兩座含苞待放的山峰挺的高高的,顯得氣勢洶洶,只是她的語氣,還是說明了她的底氣不足。
“不心虛,怎么說話都結巴!四小姐,你說呢?”
見到小環如此,呂義更加的理直氣壯,喘氣都是粗了許多。覺得自己已經大戰上風。于是又把矛頭對準甄宓。
甄宓卻是啞口無言。珠簾之后,絕美的臉上滿是委屈之色,暗暗的呸了一聲,惱聲暗道,你才不純潔呢!
又覺得錯怪了呂義,心中不好意思,猶豫著的,是否給呂義賠罪。
侍立的小環,自不肯讓甄宓難堪,撅著嘴,指著自己道:“就算剛才我錯怪你了,小女子給先生陪個不是!”
她真的朝著呂義福了一福,然后咬牙道:“先生作畫既然要這個參照,不如就以我最為參照吧!”
說完,這位美貌的侍女已經雙頰堆滿了紅暈,少了一絲潑辣,倒是有些羞答答的垂下了腦袋。
畢竟,讓一個年輕大男子一直注視著自己,少女心中總會有些難為情。
甄宓雖然也是紅暈生臉頰,卻是出奇的沒有做聲,覺得這也是一個辦法。
“不行,不行!”
雖然小環也是一個難得的俏丫鬟,但呂義冒名頂替而來,是來耍威風的,不是獻丑的,哪里肯當場作畫,直接搖頭,振振有辭道:“我要畫的,可是天下最美的公主,你是最美的嗎?”
“我….我不是!”
小環被呂義嗆得俏臉發白,覺得心中委屈之極,隨即又是不服氣的指了指珠簾,脆聲道:“我雖然不是,可我家小姐是!”
“這不就對了!我陸展要么不畫,要畫就要畫最完美的!”
呂義眼睛一亮,抓住俏丫鬟的話頭,滿臉狂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