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隊曹軍不斷的出現。
成片的大戟,長槍。仿佛一座森然的鋼鐵叢林。
六千曹軍,統一的火紅色戰裙,遠遠望過去,仿佛一團團跳躍的烈焰騰空,步步為營,朝著陷陣營不斷逼近。
兩軍相距千步。在中軍將令下。行軍的曹軍同時止步。武器用力的跺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爆響。
中軍帥旗升起。
火紅色的旗幟上,于字大旗獵獵作響。
一騎黑炭的良駒奔了出來。戰馬之上。坐著一個身穿軟銀甲的大將。他其貌不揚,長的普普通通。瘦削的臉上,線條又硬又冷。高高隆起的顴骨,更仿佛兩塊鐵坨一般。
如果說,高順給人一種寒冰的映像。于禁此人,則是一個鐵人一般。近乎機械。
“將軍,他們居然沒有逃跑,而是選擇與我們對戰。其中會不會有詐?”簇擁在于禁的身旁,是數員曹軍戰將。
其中一個老成些的戰將,低低的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有兩種可能!”于禁微微的點了點,聲音沙啞而生澀,似乎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一般,略微的一停頓,繼續道:“第一,呂義進入了莒城,正在布置防務,這群人,就是用來暫時阻止我們的。”
“那第二呢?”周圍戰將紛紛點頭。眼神略微閃過一絲惱怒。他們瘋狂行軍,為的就是追上呂義,防止他逃進莒城之中。卻還是晚了一步。
“第二,那呂義,恐怕趁機逃了,這群人,就是阻擋我們追擊的步伐的。”
于禁的臉上,剛硬的線條略微扯了扯。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并州軍,還是一如既往的,愚蠢!以為憑借這點人,就能阻止我的腳步?傳令,告訴敵軍主將,跪地乞降,我饒他不死!”
于禁此來,主要是奉命抓捕呂義,救出夏侯德,并不想與一群殘軍糾纏太久,能夠勸降,自然是最好。
“諾!”有傳令官應聲出陣,策馬朝著陷陣營的方向奔了過來。他沒有攜帶武器,高舉了雙手,以示沒有惡意。
對陣。
陳宮微微一笑,有些揶揄的對高順道:“高將軍,看來,曹軍似乎想要勸降我們?”
“忠臣,豈肯事二主!”
高順一字一頓,劈手奪過一名士卒的弓箭,看也不看,張弓就是一箭。
百步之外。
傳令官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沒入自己胸口的箭簇。張了張口,撲通一聲,栽落馬下。
受驚的戰馬發出長嘶,驚慌的跑回了本陣。
“大膽!一群殘軍敗將,安敢如此!”有曹將震怒,高舉著武器,破口大罵。
“做人,就得認命!”于禁的眼中,惱怒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恢復了冷靜。拔出佩劍,冷聲喝道:“傳令,全軍進攻!”
“將軍有令,全軍進攻!”
“將軍有令,全軍進攻!”
一層層命令傳達,六千曹軍,同時發出一聲狂吼。曹軍戰將,紛紛回到各自部曲之中。下一刻,六千名曹軍齊動。
戟兵在前,森森長戟端平,弓箭手隨后,箭雨紛紛,如蝗般的射向了并州千余殘軍。
陳宮吃了一驚,慌忙帶著步卒后撤,避開正面的箭雨。
高順的陷陣營卻是紋絲不動。默然的盯著遮蔽了天空陣陣箭雨,就在第一陣箭雨落下的同時。
八百陷陣士飛速移動。圍成了一個圓陣。
八百面鐵盾高舉,瞬間形成了一個半球形的鐵幕,抵擋住了箭雨的沖擊。
“吼吼吼….”
借著箭雨的掩護,數千曹軍逐漸逼近陷陣營百步之內。數千人的目光,同時閃爍著猙獰嗜血的狂熱。
在曹軍看來,六千對一千,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戰斗。對面也不是敵軍,而是一顆顆用來換取軍功的人頭。
“殺啊!”
曹軍挺進百步,饑渴的曹軍再也忍不住,數千人發出野獸般的吶喊。揮舞著武器,開始發動了驚濤駭浪般的沖鋒。
“陷陣士!”
圓陣最中央,高順一聲凄厲的狂吼。
八百面巨盾同時張開,露出八百個冷漠至極的軍卒的臉。他們同時棄盾,以高順為中心,圓形的軍陣兩邊一份,瞬間變成一個矩陣,隨后,是雁陣。
“風雷!”
雁陣最中心,高順舉著鋼槍,大步上前。
“陷陣!”
八百士卒同聲呼應,起步上前,倏忽之間,緊密的雁陣,卻是瞬間變成了鋒利的矢陣。無數長槍,猶如暴怒的刺猬,撲楞楞的探出。
曹軍更近了,面對面,甚至可以相互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殺!殺!殺!”
就在此時,高順與陷陣士放聲狂吼。恐怖的聲浪,猶如地獄的厲鬼在咆哮,又好似冬日里的驚雷。
一排排長槍,仿佛死神微笑,以無比狂野的力道,率先刺入敵軍的體內,帶出一層層血浪。
狂沖過來的曹軍,則仿佛一群綿羊般,盡管頭角崢嶸,卻怎敵狼群的兇猛。就見到波濤涌動數千人瞬間大亂。
鮮血慘叫,充斥著這方天地。
中軍之處,于禁臉色鐵青。折斷了手中的強弓。
他震驚于陷陣士的恐怖,卻更是惱怒自己手下的不爭氣。某種方面來說。他與高順,乃是同類。
皆是以練兵著稱。
但剛一交手,自己的兵馬就是表現的如此窩囊。這讓于禁感覺到了莫大的羞辱,還有絲絲強烈的嫉妒。
“此人,我必殺之!”輕磕胯下戰馬,于禁深吸口氣,驅策著中軍,左軍,右軍,三軍齊動,穩步向前。形成一個巨大的口袋,緩慢卻又堅定的朝著陷陣營包圍了過去。
“陷陣營,今日,我就讓你們變成死陣營!傳令,殲滅敵軍,一個不留!”
于禁目露冷光,一臉殺氣的道,同時示意帥旗向前。
“沖啊!”
眼見帥旗向前,惶恐的曹軍大驚,紛紛咬著牙,拼命的抵擋陷陣營的沖擊。數千名將士,就在這延綿里許的戰場之上,慘烈廝殺了起來。
曹軍后方,一片干枯的樹立之中,大地鋪滿了黃葉。光禿禿的樹冠之上,寒鴉不斷尖嘯。
呂義騎著一匹青色的戰馬,手提長刀,極目眺望著戰場。
“少將軍,陷陣營與曹軍,打起來了!”
馬蹄隆隆,一身戎裝的張遼,策馬沖入了樹林之內。隨即滾鞍下馬,轟隆一聲,單膝跪地,朝著呂義行禮道。
“戰況如何?”
“不分勝負!”
張遼興奮的道。
“陷陣營,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呂義深深的望了一眼遠處的戰場。即使閉上眼睛,也仿佛能看到此時戰場的慘烈。
“并州狼騎,也不會讓少將軍失望!”張遼面容嚴肅,大聲的吼叫道。
“誓為少將軍效死!”
百余騎兵,鐵戟高舉,放聲狂呼。人人眼中,閃動著猙獰,嗜血,還有無盡的驕傲。
“好!今日,就讓這群曹軍見識一番,我并州男兒的雄烈!”
呂義豪然一笑,長刀一揚,百余騎士紛紛厲吼,策馬聚攏在呂義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