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以后你們要聽國軍的
“那就是喜靈洲了！”
香港采沙公司一號采沙船船頭，徐九桂指著前面的小小碼頭，對身后一名身穿便裝的年青人說道。他的前任是梅樂民，也就是擔任了以前在采沙公司眾多船員的實際管理者的那位。曾經被水警逮過，還偷偷跟人一起把從日本開來的那艘貨輪開到了深圳…貨輪上面有著大量的技術資料和先進器械。不過，由于張力的小心，加之采沙公司在張力把走私活動逐漸轉移至湛江等地之后，在此項“事業”中所占的比重也日益縮小，而且還要擔心偷運日本資料和機械的事情被這些家伙一不小心松口說出去，被某些人抓住什么把柄，所以，梅樂民就被張力給調了回去。但是，張力雖然打算逐漸放棄用采沙公司走私，唐學紅等人卻不舍得放棄這么一個好渠道。因為，采沙公司在香港現在擁有十分特殊的地位，香港的諸多水警都不愿意來找麻煩，對他們的許多事情都很便利，所以，在梅樂民之后不久，國內又把這位徐九桂同志給派了過來。而在擔任采沙船船長之前，徐九桂還是一位解放軍連長。對此，張力曾極為郁悶…為啥國內就舍不得派個營長來給自己當手下呢？
“徐連長，就那上面有兩百多號國民黨兵？”年青人手搭涼蓬看了一眼遠處的小島，問道。
“不是兩百，是五百。除了兩百多是傘兵，另外三百都是其他國民黨部隊里調出來的。”徐九桂看了一眼對方，“我說楊排長，你們這回上去可要小心。雖然現在都是在張力的手下，你們不致于打起來，可畢竟人家是咱們的十倍！”
“十倍又怎么樣？還不是照樣追著跑？就國民黨的這些熊兵，一收拾一個準兒。”“楊排長”身后冒出來一個更加年青的小伙子，一臉興奮之余，就是對徐九桂說法的不屑。
“朱二蛋朱連長，高小柱高指導員，還有其他同志，全都是野戰部隊里的尖兵出身。打仗的時候，一個能當十個使，他們在一對二的時候居然也打了敗仗，你這個小同志還敢輕敵？”徐九桂看著這小子，雖然滿臉微笑，語氣卻是有點兒不滿。
“我們可不一樣。又沒在香港生活那么久…我看他們是拿槍的手生了。”那小子撇了撇嘴。
“不許胡說八道。”“楊排長”瞪了這小子一眼，又歉意地朝徐九桂笑了笑：“徐連長你別見怪。小毛孩子沒見過什么世面，以為槍打得準就了不起了…”
“呵呵，槍打得準確實了不起啊。想當初打日本鬼子的時候，咱們每個戰士手里才幾發子彈，打不準的話，那就是浪費！”徐九桂不在意地笑了笑，“不過，小同志，這兒可不是廣州，也不是你們部隊。槍打得準其實也沒什么可自傲的。實話給你說了，喜靈洲上呆著的那些同志，個個都是神槍手。十發里面，至少能打中八發，這還不是打靶，而是在戰斗情況下。尤其是里面的那位高小柱高指導員，雖然是搞政工的，可以前那也是全軍聞名的百發百中，要不是軍首長理解錯了上級的意思，張力張老板又不放人，誰舍得把這么難得的一個人才一直放在這種小地方？”
“百發百中？”那小子聞言也有些猶疑起來。射擊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就是光站在那兒打靶都不容易做到百發百中，何況是在戰斗情況下？難道島上面那些人就那么厲害？
“愣了？”“楊排長”甩手拍了他的腦袋一下，“小毛孩子，這回帶你來就是讓你見識見識。打仗，不是鬧著玩兒的。你才參加過幾次戰斗？還差得遠呢。”
“排長，你別老拍我腦袋，拍壞了怎么辦？以后就打槍打不準了。”
“胡說八道。你腦袋就這么金貴？咱們的戰士在戰場上磕磕碰碰的多了，有的腦袋上還挨過子彈，也沒見他們打不準槍！”“楊排長”又瞪了他一眼，“去，叫大家準備好了，馬上就要上岸了！都給老子精神著點兒，別丟了人。”
“是！”
“拋錨！”
“架板！”
“下船！”
采沙船緩緩地kao上了喜靈洲的小碼頭。徐九桂派船員用纜繩把船固定好，立即就指揮著所有人上了岸。…他是連長，又是“打入”了香港這個資本主義橋頭堡的“地下工作者”，楊排長和另外一名姓萬的排長都沒有意見，很乖的就聽從了命令。可是，上船之后，兩個排長卻對岸上的情景感到一點兒不對勁兒。
“徐連長，怎么沒人？”仗著熟，楊排長開口問道。
“肯定藏起來看著我們呢。”徐九桂笑了笑：“這里可是黑水公司的武裝禁區，雖然沒有明著標出來，可那些水警和水匪都是避著走的。最近，離島梅窩的水匪明顯都少了一大幫呢！”
“有這么厲害？”萬排長笑問道。
“你們沒來過香港，不知道我們那位張老板在香港的厲害。嘿嘿…那可是正宗的地頭蛇，而且還是一頭大蟒蛇。水陸通吃！”徐九桂笑道。
“不是說他是愛國人士嗎？怎么又成了地頭蛇了？”剛剛那個小子又從楊排長身后冒出了腦袋。
“傻蛋，愛國人士就不能是地頭蛇了？以前好多愛國將軍還是軍閥呢。再說了，這是在香港，又不是在內地。”楊排長又瞪了他一眼，按著腦袋塞了回去。
“這兒風景不錯，”萬排長又左右打量了一眼，“徐連長，你看是不是派個人通知一下島上的人？”
“不用。”徐九桂輕輕擺了擺手，“就在這兒等著就行。我們采沙公司負責給島上運送給養，他們的人都認識我。呆會兒就會就有人來了。”
“這么疏于防范，可不像是武裝禁區啊。”楊排長又看了一下四周，緩緩說道。
“呵呵，我們這是采沙公司的船。他們又認識我，當然不會怎么防范了。要是別人可就不一樣了。”徐九桂笑道：“再說了，這兒是黑水公司，又不是什么軍事基地，就算真的要當禁區，也不能這么明目張膽地人一上來就開槍射擊啊。那樣的話，公司也不用開，直接跟英國駐軍干仗得了。”
“呵呵呵，說的是，說的是。”兩名排長都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們知道自己太想當然了。
“呶，來了！”
又等了幾分鐘，看到一輛軍用吉普車帶著滿路的塵土出現在視野中之后，徐九桂立即就向兩名排長指了指。
“還有車，這公司不錯嘛。”示意戰士們列好隊，楊排長又手搭陽蓬朝吉普車開過來的方向看了看，又是一皺眉：“怎么搞的？車里是洋鬼子！”
“洋鬼子？”
萬排長也是一驚，急忙也仔細看了過去，可不，車里就是洋鬼子，而且還不只一個，連開車的那個也是。最有意思的是，開車的那個洋鬼子渾身都黑黢黢的，讓萬排長看得極為詫異…這世界上怎么能有這么黑的人？黑炭頭也不是這么個黑法啊。難道是張飛張三爺或者尉遲敬德的后代跑西洋傳宗接代去了？
“那是黑水公司人力資源部部長拉斯洛，原本是香港警務處的總督察，后來犯了事兒，就被張力給拉過來當了手下。放心，沒事兒的。”徐九桂也看了幾眼，又向一干人等解釋道，示意大家不要緊張。
“排長，咱們不是要跟這些洋人打下手吧？俺可不干，就是部長也不行。”隊列里面的一名戰士問道。
“胡說八道。什么部長不部長的？咱們是來找咱們自己的同志的。什么給洋人打下手？”楊排長瞪過去一眼，“站直嘍。拿出點兒氣勢來，別讓這洋鬼子小瞧了咱們！”
“是！”
聽到楊排長的話，不僅問話的那名戰士，其他所有人都挺直了胸膛。
“嚓…”
幾句話的功夫，吉普車已經開到了眾人的面前。一聲慘烈的剎車聲之后，拉斯洛麻利地從車上跳了下來，接著，他那一身得體的海軍陸戰隊迷彩服立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得不承認，迷彩服穿在身上，再配上腰間的槍套，腳下的皮靴，確實很能顯示出一名軍人的氣質和精神。而除了拉斯洛本人，當擔任司機的那名黑人大漢也踩著巨大的皮靴下車之后，將近兩米的身高也頓時在排成了兩排的隊伍中引發了一陣吸氣聲。不過這不是怕，而是…驚奇！
“徐船長，現在好像還不是運送給養的時間，我們也沒有接到任何通知，您怎么會突然過來？”拉斯洛看了一眼楊排長等人，又向徐九桂問道。黑水公司在招募之初就制訂了嚴格的規章制度，尤其是這個島，因為黑水公司業務的敏感性，更是不許一般人上來。他雖然是負責招募的人力資源部經理，可同樣也是公司的對外發言人，不能不小心些。
“我是奉命運送一批戰士來喜靈洲報道。張老板應該很快就會通知你了…那個，”徐九桂頓了一下，又道：“這結戰士都是歸屬朱二蛋和高小柱他們幾位領導的。”
“朱二蛋，高小柱？”
拉斯洛有些懷疑地又掃了一眼楊排長等人，眼皮忍不住一陣跳動。他以前是一名警察，雖然沒經歷過太多的陣仗，可是，剛一下車，他就發覺了眼前這幾十個人所呈現出的氣勢。不過，身為公司的高級職員，張力雖然沒告訴過他什么，可他仍然知道采沙公司的特殊性。人既然是徐九桂帶過來的，他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同樣的，公司的規定不能隨便更改。招募人手的時間已經過了，現在除了張力特批，黑水公司不會再次對外招收任何成員。而且，入島也都得先跟島上的葛霞打個招呼，或者有張力的直接命令才行。可是，他現在根本就沒有接到命令或者通知，徐九桂就帶了這么多明顯受過軍事訓練的人來到了喜靈洲，還點明把這些人交給朱二蛋和高小柱等人…這么明顯的表示他如果還不明白，那這么多年的牛肉面包和黃油也就白吃了。這些明顯都是共軍啊！
“沒有張先生的同意，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入喜靈洲。更加不許進入黑水公司的訓練營地…徐船長，你應該明白這一點。”拉斯洛遲疑了一會兒，終于沒有點頭。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而且名不符實的人力資源部部長，黑水公司真正的大權都是在張力本人手里捏著，可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要小心在意。得罪了強勢的朱二蛋那伙人沒什么，只要不得罪張力就好。
“張先生還沒有給你打電話嗎？”徐九桂似乎有些詫異地問道：“我們已經有人去通知他了…要不這樣，拉斯洛部長，你先把這些人帶到營地，等張先生的命令來了，再按命令安排。”
“不行，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營地！”拉斯洛依舊很堅決地搖了搖頭，“徐船長，你知道張先生對黑水公司的期望，同樣也知道他對這家公司的重視…這個責任我負不起。”
“徐船長，要不…我們就等等算了。還是不要搞特殊化。”楊排長看了看眼前的形勢，又跟萬排長相互用眼神兒交流了一下，站出來說道。
“特殊化？”徐九桂哭笑不得。還特殊化？進不去島還算什么特殊化？這兒可不是想進就進得去的地方，要是等等，誰知道能等到什么時候？不過，想到楊排長等人初次到來，對香港這邊的情況并不是特別清楚，徐九桂也不好說什么，畢竟，他自己在來香港接手采沙船之前也只是受到了來自上級的警告，只說一定要聽張力的安排，不許自作主張，另外就是知道張力有跟黨和中央對話的能力，其他的也沒什么特別清楚的。所以，看楊排長等人的模樣，他也只有苦笑之余暗嘆一聲：
“那就再等等吧。”
一等就又是二十幾分鐘。因為還有其他事務，拉斯洛在等了幾分鐘之后跟徐九桂打了個招呼，自己開著車離開了，只留下了那個兩米高的黑人大漢在這里盯著徐九桂等人。可是，他雖然走了，黑大漢終究也還是一名洋人，而且還是一名來自非蘇聯境內的西洋人，雖然徐九桂也向大家解釋了這個黑人大漢叫阿爾塔博，是非洲裔阿根廷人，以前跟拉斯洛在南美洲的叢林干過一段時間。而阿根廷是在南美洲，跟美帝或者英帝不一樣。可是，現在的中國人有幾個知道什么阿根廷的？還南美洲？尤其是這個叫阿爾塔博的黑大漢的身材對許多人都極具壓迫性，所以，為了不被自己心中默認的帝國主義份子看扁，戰士們，包括兩名排長都把身體挺得筆直筆直的，就像是一桿桿標槍一樣，這還不算，幾十雙眼睛里射出的目光都直直地朝那名黑人射了過去…結果這讓阿爾塔博極為不舒服。畢竟，能被派出來跟國民黨精銳傘兵干架，并擔負著為首長們甚至是解放軍這個整體掙臉這一重大使命的戰士又豈能是一般人？幾十個人一起瞪過來，個個都像要挑釁似的，饒是阿爾塔博曾經在南美洲的叢林里經歷過無數的危險，還是覺得一陣心驚肉跳，表情雖然越來越生硬，卻是不敢lou出一點兒敵意，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這些家伙跳上來群毆。
不過還好，二十幾分鐘之后，隨著一陣號子聲，一隊十名士兵托著一件件疊得整整齊齊的海軍陸戰隊服裝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踏步走…立——定！…向左——轉！”領隊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也不理會徐九桂的招呼，帶著隊伍來到新來的戰士們面前站定，跟加扎相互敬了個禮，又轉過身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兩排便裝士兵，吸了一口氣：
“誰是楊奇英排長？”
“我就是！”楊排長向前一步答道。
“什么我就是？”大漢眼睛一瞪：“以為這是你家啊？…身為一名戰士，你應該怎么回答你長官的問話？”
“…”楊排長一怔，對大漢惡劣的態度小吃了一驚，但吃驚之后卻立即挺直了胸膛，“報告——，楊奇英報到！”
“誰是萬守義？”大漢又大聲問道。
“報告，萬守義報到！”萬排長也上前一步大聲答道。
“不錯。聲音都不小。”對方微微撇了撇嘴，“不過，在喜靈洲，在黑水公司，不光是聲音大就管用的，要有真本事！…我聽說，你們都是上過戰場的精英，這很好！但是…”大漢又冷哼了一聲：“我還是要警告你們，這里是黑水安全咨詢公司！沒錯，名字沒什么了不起，可是，這并不是一般的保安公司，我們的目標也遠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所以，你們日后所要經受的訓練也不只是以前單為戰場上拼殺所做的訓練…因為我們需要的不是戰場上的精英。我們需要的是能夠進行三棲作戰，能以一小股人為主力，打嬴一場戰爭的真正的，能夠在全世界的軍隊之中排上名號的特種戰士！明不明白？”
“明白——”
楊奇英、萬守義兩人齊聲吼道。
“明白？”大漢的表情明顯有些詫異：“你們明白？呵呵，那好，我問一下你們，我剛才說的是什么？”
“報告首長，你剛才說，要把我們訓練成能夠進行三棲作戰，用少數兵力打嬴一場戰爭的特種戰士！”楊奇英上前一步答道。
“背得不錯。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三棲作戰？”大漢問道。
“…不知道！”楊奇英微微低下了頭。
“不知道那還說明白？”出乎意料的，貌似挺火爆的卻并沒有生氣，反而還笑了起來：“你知不知道在戰場上不懂裝懂很容易死人的？”
“知道！”楊奇英又抬頭答道。
“那你還說明白？”大漢戲謔地問道。
“報告首長，我…順嘴兒了！”楊奇英有點兒臉紅。
“順嘴兒了…”大漢朝左右看了兩眼，看著眾人一個個緊張的樣子，卻又突地一笑：“不錯，這理由倒還真不錯。我當初就沒想到！”
“首長…？”楊奇英和萬守義都是一愣。這家伙也不懂？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別說我了，就是那些洋鬼子也沒幾個人知道！就像這個黑大個兒…”大漢又指了指旁邊站著的阿爾塔博：“別說三棲了，兩棲是啥都不清楚。”
“那、那首長，兩棲是啥？”萬守義小聲問道。
“…兩棲，那個兩棲，就是三棲中的兩種。一般是說水陸作戰！”大漢慢吞吞地答道。
“那三棲呢？”楊奇英又追問道。
“海陸空！”大漢答道。
“空？那就是…還要飛？”楊奇英和萬守義同時大驚。竟然要飛？那不就是空軍了嗎？自己這批人，不是被派來跟人搞什么對抗的嗎？對手還是國民黨兵，怎么又搞出個什么海陸空三棲來？
“沒錯，就是要飛。不過現在條件所限，加上公司才剛剛開始訓練，我們還要一段時間才能開始這種作戰。”大漢說道。
“可，可首長，我們是要來打對抗的，跟國…”楊奇英有些謹慎地看了大漢和其他一些黑水公司的人一眼：“跟國民黨的兵！”
“我知道。”大漢點了點頭，“不過很可惜，我要通報一個對你們非常不利的消息！”
“什么消息？”萬守義問道。
“根據公司老板張力先生剛剛打過來的電話，由于你們的一些上級未經許可就擅自把你們派到了香港，派到了黑水公司，所以，他決定把你們扣下，從今天開始，歸于本人麾下進行訓練！這也就是說，你們從今天開始就是黑水公司的人了，在訓練期間，你們不再是中共解放軍的戰士！”大漢得意地笑道。
“什么？”
被扣了？不再是解放軍的戰士？楊奇英等人再次大驚，然而，就在他們還沒有緩過神兒來的時候，大漢卻又接著笑道：
“不要著急。中共派駐在香港的那些人正在跟你們的上級聯絡，只要他們跟張先生交涉完畢，你們還是有回到大陸的希望的。畢竟，張先生跟你們北京政府的關系很好，這在香港乃至整個東亞都是人盡皆知…他不會強行扣留你們的。不過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你們現在必須識識一下本人，也就是我，你們未來這段時間的長官！”
“你、你是誰？”萬守義問道。
“原國民革命軍集團軍傘兵一師少尉排長，現黑水安全咨詢公司海豹突擊隊第二中隊中隊長…杜靖杰！”大漢微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