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頂撞
樓房跟樓房之間的距離最短的甚至網夠一個成年人側身擠過，而在這片占地僅有飛平方公里里的土地上卻豎立著最起碼上百棟這樣的樓房。而除此之外，棚屋、木屋摔成一堆，相當的無序，甚至其石破尾、油麻地的棚戶聚集區還要擁擠”不過，比起石砍尾、油麻地那些“弱勢人群”聚居的地方，九龍城寨卻是警察的禁地。
不僅僅是因為政府方面的原因使這里一度成為了三不管地帶，罪惡的天堂，更重要的是城寨里的居民借助這種氣勢抱成一團，面對外來勢力。他們總是能夠集中在一起將對方打出去。所以，數十年來，九龍城寨一直都是寨中人的天下，外來人根本就不可能在這里占據一席之地。即便是港英政府曾有數次集中警力想整頓這里。可最終的結果卻無一都是失敗而歸。近的葛量洪嘗試的那一次且不說，上世紀末的時候英國人就曾試圖侵入寨城，結果卻被城內的居民合力趕了出去，這一直都是城寨居民的驕傲，或者說是城寨居民中那些黑惡勢力的驕傲。
可是，今天，九龍城寨里的人感覺到了危險。
幾千名警察團團包圍了寨子的所有出口，顯然政府是下定了決心要徹底清理寨城。可是，他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再次把對方趕出去嗎？
“有什么好怕的？警察了不起嗎？他們又知道多少寨子里的事情？”
城塞里一棟非常破舊的兩層樓里面，一個穿著白色短袖襯衣，禿頂。臉上的肉都松得快要掉下來的老頭搖著手里的蒲扇不停地冷哼著。在他的面前擠著一群人，老的少的都有。不少人身上都還紋著身，不是龍就是虎，要么就是老牛、豹子、鷹、蛇亦或蝎子、蜈蚣之類。反正就沒有一咋。善相。
“福伯，要不要跟他們干？”
“干？怎么干？寨子里面的弟兄再多，再能打，再夠狠，那些警察就是好惹的了？”福伯冷哼了一聲，又指了指地板，“今天不比以往，打了警察還能躲回塞子里，人家今天就是沖著寨子來的”
“福伯，那你說怎么辦？”一咋。長得有些瘦小的老頭兒問道。
“打不過，自然就只有服軟小讓了！”福伯冷冷說道。
“讓？”一群人頓時不滿起來：“福伯，怎么能這樣？兄弟們的攤子都在寨子里面，如果讓了，那不就虧大了？”
“就只知道惦記著這點兒小錢！”福伯冷哼了一聲，指了指窗戶外面：“你們以為這回警察跟以前一樣，只是要要花槍？少來這一套吧。這回那個葛量洪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說服了國民黨和，打定了主意要收拾掉咱們這咋，城寨。如果讓了還好說。那些警察估計也不愿意真動家伙，可你們要是硬頂，洋人一下令，他們可就要動真格的了！”
“咱們寨子里面幾萬人呢！”一個滿臉橫肉的家伙叫道。
“那你就出去跟他們打好了！”福伯冷哼道。
“福伯，傻標就是個愣種，你別跟他置氣！”剛剛那個瘦小的老頭摻和了一句，也不理會那個傻標瞪過來的目光，又向福伯問道：“您讓咱們讓那些警察，我知道這是想保住咱們的元氣。可”福伯，你那個女婿有沒有說這回警察到底打算干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來咱們這兒拆拆屋，抓幾個人，那咱們自然沒什么意見，讓也就讓了。可如果他們是來真格兒的，咱們也不能這么束手就縛啊。”
“大哥威說的對。”一干人都紛紛點頭：“福伯，顏曲到底說過什么沒有？”
“別提那個賤種！”福伯突然大怒。個巴子的，有消息也不提前說一聲，要是讓老子逮著了，非扒了他那身皮！”
“他什么都沒說？”瘦的大哥威詫異地問道。
“老子跟你們一樣，警察包圍了家門口才知道的消息！”福伯不耐煩地答道。”狗樂西，當初他姓腹的流落香港。要不是福伯你看他可憐，給了他口飯吃，后來又把女兒嫁給他。讓他有了說話的底氣，他有什么本事混到今天這個地步？有事兒也不提前說一聲，忘恩負義的東西，”大哥威立時怒罵。
“行了，這家伙先留著以后再收拾。現在，”福伯一揮手，剛剛，打斷了大哥威，屋外卻突然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接著，廣播聲就響了起來：
“九龍城寨的居民聽著，我是劉福。新任黃大仙警署督察，此次奉命整頓九龍城寨，掃蕩黑惡勢力，還城寨內居民一個安全穩定的生活環境”希望大家能夠主動配合。在行動之前，順著警方標明的出口離開城寨，等行動結束之后再行歸來！”不要意圖以武力對抗。否則，警方絕不會吝嗇還擊！”
“怎么樣，我說的行不行？夠不夠威風？”城寨外面，一個警察方陣的后面，一輛紅色消防車的前面，穿著新做好的警服，腆著個大肚子。佩著督察的袖章看著身邊的那些手下們，劉福頗有些顧盼自雄的味道。
“叔叔你要不是威風，誰還能威風？你們說是不是？”劉和趕緊在一邊翹起了大拇指，一臉地諂笑。劉福把賭船的事情交給他之后就基本撒手。而他也沒有辜負劉福的重望。不僅把船上的賭場經營的出色。還另開辟了不少財源，反正能賺錢的，什么黃賭毒之類，他都給弄到了船上，迅速地把這艘賭船變成了香港最著名的銷金窟。而因為可以省下一筆船費，賭船也把那些原本打算去澳門的香港賭客給截留了不少，甚至還拉來了不少澳門想嘗新鮮的賭客，可謂是日進斗金。而同樣的，身為賭船的經理和最大可能地接班人，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比起以往已經是大為不同。如果不是賭船營業的時候還短，他相信自己都能跟以前的大老板夏銘坤相提并論了。但是，賭船的紅火在讓他日進斗金的同時，也吸引了其他人。他現在得到消息，香港，還有澳門的不少大佬都有意買船加入到公海賭博的行列，這讓他極為緊張誰不知道吃獨食才能最肥？所以，他這回來找劉福，就是想向劉福要錢，再弄一艘更大的游輪做為賭船。只是…仙討間經營賭船，他只顧著在船上賺錢享受。忘了要經削爾眉舊自己的叔叔，被劉福給了幾回臉色，只好重新做回跟屁蟲，一邊賣笑，一邊提出自己的要求。
“對對對，福腆最威風”。旁邊的幾個警察懨懨的叫道。跟急于立功的某些人不同，聽到要掃蕩九龍城塞，這些最底層的小警員們是最不樂意的了，，誰不知道九龍城寨是香港最大的亡命徒聚居地？里面的人抱團不說，而且最喜歡跟政府對抗。因為某些原因，對抗的結果往往還是港英政府最后倒退，可這么一來。吃虧的還不是他們這些沖鋒在前的警員？
“都沒吃飯啊？這備沒精神？。劉和罵道。
“滾蛋，你是哪里的蔥。這兒有你撒野的份兒嗎？”劉福罵道。不知道怎么搞的。跟張力接觸的越多，他就越覺得這個侄子怎么看怎么不順眼”每次見到都想罵人。可這跟以前每次罵這小王八蛋不一樣。以前那只是惱火，氣這小王八蛋不爭氣，這幾回卻是實打實的討厭！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嘿嘿，，叔叔你說的對！”劉和諂笑道，一點兒也不以劉福的喝罵為忤”以前他是自己混的，劉福只是某些時候引以為靠山的保護傘，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端的可是劉福給的飯碗。嘗到了錢財和當船老大的甜頭，他再也不愿意失去這些。自然也就在面對劉福的時候腰軟了許多。
“劉福棄察，怎么樣，可以開始了嗎？”
劉和話音網落，剛想再說些奉承話。然后就提出要錢再買一艘賭船的事情，消防車后面躥過來一個高高的人影，同樣草綠色的軍裝警服，大褲衩子下面露出了兩條毛絨絨的小腿”正是本次“大掃除”行動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警務處高級助理處長，麥士維！“麥曲，還是再等等！”劉福笑嘻嘻地說道：“這才網喊完話，里面的人還沒有個準備。我想等人們有回音兒了再動手”。
“那要等到什么時候？，小麥士維不滿道。
“用不了多久！”劉福抬手看了看表，“再過一個小時吧！”
“一個小時四，肋！”麥士維搖了搖頭，“我要你和所有的警員在二十分鐘之后就進入城塞”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這一次的“大掃除 “二十分鐘？二十分鐘里面的人連家伙什兒都還沒收拾好呢，又怎么能主動撤出？”劉福問道。
“九龍城寨的居民大多數都是一群暴徒，我們不能對他們的主動撤出抱有太多的希望。而且”麥士維揮舞著拳頭：“按照警務處的計戈。我們就是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小 “想措手不及的話，一來就該動手。這時候搞什么措手不及，太晚了吧？”劉福問道。
“劉福督察，你不想聽從命令？”麥士維轉過臉來寒聲問道。
“這個罪名我可不敢接。我只是按照原本的計劃行事，長官！”劉福反駁道。
“什么原本的計發？警務處的計劃就是二十分鐘之后進入城塞掃蕩里面的反抗勢力，你必須聽從我的命令！”麥士維大聲說道。
“喂，洋鬼子，你官兒大了不起啊？。劉和歪歪嘴上前邁了一步。然后拇指往后一指：“我叔叔說了一個小時就是一個小小時，你想二十分鐘之后動手，到時候你自己進去啊”。
“劉福警官，他是什么人？這是警方的行動，這個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麥士維大怒，叉手指向劉和，哆哆嗦嗦地問道。
“這小子是我跟九龍城寨里面進行聯系的中間人，剛剛才到里面替我向城塞里的那些頭目做出了警告，勞苦功高啊！”劉福把劉和拉到了自己身后，又面不改色地笑道。
“他是你的線人？”麥士維疑道。
“對，沒錯，就是線人”。劉福趕緊點頭。
“可我剛才聽他叫你“叔叔。！”麥士維陰冷地說道。
“有嗎？”劉福瞪眼看了看四周。順手從身前的方陣里拉過一個警員：“你剛才聽到有人叫我叔叔沒有？”
“什，什么叔叔？我沒聽到！”小警員一臉驚惶地看了一眼麥士維。但還是明智地大搖其頭。
“嗯，你耳神兒不錯，以后肯定有好報！”劉福笑笑，一把又把人推回去，然后又笑嘻嘻地看向了麥士維，“麥腴，您也聽到了，剛才沒人叫我叔叔！”
“劉福警官，你以為我是傻子嗎？”麥士維大怒，他可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劉福這里遇到阻力。身為華人警員公認的老大，這家伙一向以來都是對洋人俯首貼耳，相當的聽話的。這也是為什么他們明知道這家伙跟張力走得近卻并不怎么在乎的原因之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中國人的這句俗話道盡了人心。警務處一直覺得，有一天他們或許可以借用劉福反將張力一軍。今天，麥士維想推翻跟張力之前的約定，搶奪這次行動的指揮權，本就是想給那些越來越靠向張力的警隊成員們一個信號”警隊終究是歸屬警務處管轄的，張力能幫你一時，警務處卻能管你一世。可是他沒想到，自己才網開口，就被劉福給頂了回來。而且還是這么地不客氣，，劉福開賭船，搶了澳門賭場好大一攤生意，事情早就鬧得滿城風雨。他又豈會不知這家伙有個侄子叫劉和？居然當著面給向他撒謊，這家伙真打算跟張力一條路走到黑了，以為有張力撐腰，警務處真就拿他沒辦法了？
“您當然不是傻子。”劉福諂笑著說道，接著又擺上了一副苦臉。“可是長官，我們先前已經有了計劃。您要突然更改，至少也得讓我們有咋。準備時間啊。三千多人呢。還有消防隊的，如果突然更改計劃，會把事情鬧亂的！”
“所有的計發都沒有改變，只是把時間提前，怎么可能把事情鬧亂？除非你們這些人全部都是人頭豬腦”小麥士維惱道。
“你才人頭豬腦，你老婆人頭豬腦。你兒子女兒人頭豬腦，你家十八代祖宗全都人頭豬腦！”劉福忍不住在心中大罵。“人頭豬腦。是他最討厭的罵人的話了。因為，上一回英軍強奸案，…點尖駐港英軍的軍營要人，就是被當時的英軍司令杜德囁出怕罵出來的”當時聽著雖然不高興，可也就那個樣了，到也沒太當一回事兒。可現在聽著這個詞卻分外刺耳！
“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分鐘。劉福，我命令你立即行動看劉福不說話，麥士維看了看表，又開口說道。
“不行！這不符合原先的神劉福答道。
“不符合的話就更改！身為此次行動的指揮官，我有權力這么做麥士維冷哼道。“計發是警務處長直接下達的，您如果想要更改，最好能夠取得麥景陶處長的命令！”劉福硬抑梆地頂道。
“劉福，你以為沒有了你，我就無法向那些人下命令了嗎？”看到劉福一副打算死頂自己的模樣，麥士維一陣冷笑：“你只是一個督察，而我是警務處高級助理處長，高你足足有七級。”
“就算是高集七級，也不能不按規矩辦事。要不然，這個世界不就亂了嗎？”
“誰？”
居然還有人敢反駁自己？麥士維聽到這話又是一陣大怒。一個劉福已經夠了，難道還有人不怕死？看來這回必須在警隊好好地清理一下了，否則，一直這么下去，警務處在警隊的影響力肯定會直線下跌，這不符合政府的利益，同樣也不符合即將接任處長一職的他本人的利益。但是，剛剛打定主意，轉過身子看到那個說話的人之后。麥士維卻是忍不住面色一白，接著又是一陣臉紅。但是，即便是看到了他的表情。那個突然出現的家伙卻是絲毫不賣面子，依舊對著他一陣冷笑：
“麥士維先生，因為這一次的行動涉及到主權問題，所以，我們雙方早就有過協議。你區區一個警務處的助理處長，無權對協議規定的行動流程有任何的更改。我沒說錯吧？”
“少校先生，我只是在教我的下屬，沒有要更改計劃的意思”。看著眼前這個身穿美式軍裝，軍帽上卻鑲著一顆青天白日徽章的少校軍官，麥士維雖然很是不爽，但還是只能憋下這口氣。
“真的？”解思吉笑笑：“那就好。不過，我還是要提醒您一句，雖然我們都希望這一次的行動能夠圓滿完成，但如果有人想肆意破壞預定的計劃，我方有權隨時要求你們停止這一次的行動，而且，到時候所造成的任何不良后果，包括行動失敗后的責任，也將由貴方獨自承擔，”您明白了？”
“我很清楚！”麥士維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那就好！”解思吉微微點頭。然后又笑嘻嘻地伸出手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麥士維抿著嘴。暗暗咬牙，但還是不得不伸手跟解思吉輕輕握了一下，并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
“呵呵，都說英國人是伸士，從麥士維先生您的表現，我現在終于可以確信這一點了。”握完手，解思吉突然又輕笑道。
“我還有事到別處看一下，少校，我就不陪你了！希望這次的行動您不會遇到什么危險。”伸士？諷刺就諷刺吧，用得著把全體英國人都拖進來？麥士維心里憋火，卻無處可發。誰叫這事兒是他先挑起來的？只得離著解思吉越遠越好。不過，他也沒忘順便留一個小小的詛咒”讓九龍城寨里的亡命徒把這家伙朵成碎片吧，誰讓這家伙讓自己在下屬面前丟臉了？
“嘿嘿，痛快！”看著麥士維略有些狼狽的身影，劉和握拳笑道。
“閉嘴。”劉福瞪過去一眼。又轉臉朝解思吉笑道：“解先生，多謝幫忙解圍。改天我一定請客！”
“對對對，就去我們的賭船，我保證解先生能享受到皇帝一樣的待遇”。劉和又趕緊說道。
“呵呵，這倒不用，福曲你也不用這么客氣。”解思吉笑了笑：“我也只是奉命而來”我們長官早就預料到洋鬼子有可能會搞鬼。
說是幫你們的忙，其實也是幫我們自己！”
“不是的吧？姓麥的其實也沒搞什么，就是提前幾分鐘行動劉福一時也沒想明白。
“別以為這幾分鐘沒什么了不起，代表的可是一個政府的尊嚴呢”。解思吉搖頭笑笑，“而且，別說是幾分鐘，就是幾秒鐘，如要放到有心人那里，也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這全看某些人怎么說”。
“這么復雜？”劉和奇道。
“國跟國之間的事情當然復雜了解思吉道：“說到底，這回要不是張力出面，港英政府就算花再大的力氣，也休想動九龍城塞半根毛。這個麥士維也是運氣好遇到了我，大家算是同一陣營，給他留了幾分面子。寨子另一面就的代表。真要是惹到了，這一次的行動恐怕立即就能黃了，到時候，他提前退休都是輕的。重的，都能告他侵略中國！到時候，葛量洪也得出來替他擦。”
“那么厲害？”劉和咋舌道。
“這還算輕的呢！涉及主權。只讓個港督出面已經很給面子了。”解思吉笑道，又看了一眼劉福：“不過剛才福曲你頂了麥士維。小心他以后給你穿小鞋”。
“我怕他？”劉福的眼界也確定了他在聽到這些有關外交層面的東西之后，不會比劉和表現的好多少，只是沒那么外露而已，可一說到警隊內部的權利之爭，他卻是一點兒也不在乎：“以前聽他們的，是覺得沒必要跟洋鬼子爭。可真要斗，誰先死還不一定呢！”
“叔叔你別這么囂張，那洋鬼子就算再差，可也是個助理處長！”劉和又開始有些心虛了。
“你懂個屁！”劉福瞪過去一眼。
“呵呵！”解思吉微笑搖頭。
又跟解思吉聊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到了，劉福走到了布置在車上的喇叭旁，拿起話筒，也不廢話，直接大聲吼道：
“時間到，全體都有，行動！”
頓時，三千名警察構成的方陣開始漸次分解，成兩列縱隊，順著各個入口進入到了九龍城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