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還沒完
赤柱監獄。
獄長辦公室。
史提夫的眼睛盯著詹姆斯一眨不眨已經足有一刻鐘。這期間，監獄長一句話也沒說，而總督察先生也只是低著頭玩著指甲，一聲不吭。兩個人就這樣無聲的對峙著…良久，還是坐在詹姆斯對面沙發上的第三者出聲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沉默：
“史提夫，你還是不要怪詹姆斯了，他雖然是總督察，但實際上也只不過一個上士的水平，你不能期望太高！”
這句話很傷人，引來了詹姆斯幽怨的一瞥，但是，也僅僅只是一瞥而已，總督察抬眼看了一下監獄長雷打不動的表情，又迅速地低下了頭去。而他的這個的舉動，又惹來了監獄長一聲憤怒的冷哼，以及一聲無奈的長嘆：
“詹姆斯，你就不能給我表現的成熟一點嗎？”
“長官，我、我很抱歉！”詹姆斯似乎是長出了一口氣，就像好不容易邁過了一個難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幾句話就讓他牢牢地把握到了主動權！那感覺…就好像在他的面前，我根本就不占任何優勢一樣！”
“不占任何優勢？在香港，一個英國籍的總督察，面對一個華人警員，居然說他不占任何優勢？哈，我的上帝！”史提夫雙手抱頭，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地看了一眼那個第三者：“拉斯洛，你聽聽，這是一個和你一樣的總督察！你說我該怎么辦？…我現在真的想把這個家伙丟進牢房，然后永遠地把他關在里面，一輩子也不放出來！那樣，他才不會丟我們英國人的臉。”
“我說了，你不應該對他抱太大的期望！”拉斯洛，曾經跟那位高級警司福爾德一起來過赤柱，并且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的英籍總督察，正一身便裝地坐在辦公室里最寬大的沙發上，兩只胳膊張開搭著靠背，保持著極為舒服的坐姿，給人一種隨意而又不失優雅的感覺。與先前曾經因為與王國興一言不合就拔槍相向的粗莽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此時的他，卻也是一臉的苦笑。
“是的，你說的很對。我會寫信給懲教署，讓他們以后再也不要過快的提拔一些不成熟的官員了！這太可怕了！”史提夫又瞪了一眼詹姆斯，大聲說道。
“好了，這件事你可以以后再去做。現在我們必須先為我們的詹姆斯總督察先生擦擦屁股！”拉斯洛也瞅了一眼低著腦袋的詹姆斯，笑道。
“擦屁股？”史提夫又瞪了拉斯洛一眼：“你難道真的想讓我的監獄去訂閱什么報紙？…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先生們，你們要記住，那只是些囚犯！他們甚至有許多人都根本不識字！”
“可根據我多年來的探案經驗，我們必須讓那位先生覺得他并沒有受到什么太多的重視，尤其是不能讓他發現來自于更加上層的注意…”拉斯洛放在靠背上的手輕輕擺了兩下：“因為如果那樣的話，他就會去想，想他的上司詹姆斯先生為什么無法達成他的目標，是不是因為沒有獲得什么人的同意，這個人又會是誰。并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被比詹姆斯更加高級的長官，或者說是監獄長本人所發現。那樣的話，像他這樣一個小心謹慎的人肯定會繼續隱藏下去，甚至他還可能會停辦他現在的報紙…直到他認為已經不再被人注意的那一天！”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可就麻煩了！”詹姆斯小聲地說道。
“你給我閉嘴！”史提夫怒喝了一聲。
“是，長官！”詹姆斯縮了縮腦袋，不再說話。
“我們先前做過一件錯事，本想讓張力可以比較方便的出入監獄，并獲得較大的自由，結果卻誤使那些獄警們以為他是來自于律政司署的臥底探員。本來這應該沒有什么，畢竟赤柱先前發生了一件案子，那可以成為一個合理的借口。可是，那些獄警們表現的太過份，再加上張力謹慎的個性，所以，他現在肯定已經感覺到了懷疑！”拉斯洛坐直了身子說道：“這個人很聰明。他在感到懷疑之后，成功的抑制住了對寶藏的玉望，反而假借巡視的機會，靈機一動，想到用辦報紙的借口進行遮掩…”
“這個你已經分析過了！”史提夫有些不耐地插嘴道。
“是的，我已經分析過了。當時我以為他把報社放到赤柱監獄旁邊就是一個明顯的做假的信號。因為，赤柱這邊沒有什么群體會去買報紙…可是，事實的情況卻與我預料的相反。那位張力先生的報紙不僅不是做個樣子，反而越辦越好，越來越像一家正規的報社。”
“再這么下去，他不用去找寶藏，也能成為一個富翁！”詹姆斯又插了一句，結果，不出所料的，他得到了史提夫兩只眼睛同時激射過來的寒芒。
“報紙沒那么容易辦的。讀者越多，就越難保持口碑，也就越難以擴大影響力！”拉斯洛微笑著看了不甘寂寞的詹姆斯一眼，搖了搖頭：“所以，這個事業開頭容易，接下來就很難了。”
“所以你覺得我們應該幫他一把，是嗎？”史提夫問道。
“是的。因為，‘順利’這個東西是最容易麻痹人，也最容易讓人放松警惕的東西。”拉斯洛微笑著答道：“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讓那位張力先生放松對外界的警惕，讓他繼續去做他想做的事情，直到真正的動手去取寶藏。然后，我們就在他找到寶藏的那一刻，抓住他！”
“那我們要等到什么時候？”史提夫皺眉問道：“我可不想給人落下什么口實。”
“哈哈，我親愛的史提夫·金先生，你當初給我們做老師的時候可沒有這么猶豫。別忘了，你曾經告訴過我們的那些話，‘想到就去做，為了自己的目標，要勇于做出一些犧牲’。”拉斯洛大笑著揭開了他跟史提夫的另一層關系，“而現在，正是你要做出一點點犧牲的時候了。”
“給中國人，而且是一群囚犯找報紙看，我會被人笑的。”史提夫又恨恨地瞪了詹姆斯一眼，捂著額頭躺倒在椅子上。
“想想我們可能獲得的利益！”拉斯洛扳著指頭數了數：“光是那些古董珠寶就價值一億港幣！被人笑又怎么樣？等他們知道了，他們會嫉妒死你的！”
“不能讓他們知道。知道的話，我們就分不到什么了。”詹姆斯再次插嘴說道。
“你給我閉嘴——”
“謝謝長官！”
詹姆斯帶著滿頭的汗水，還有一種逃出生天的僥幸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又向張力講述了一遍自己輕輕松松就說服了監獄長，幫他取得了每期報紙五百份兒訂閱的事情。結果，他獲得了張力由衷的感激和敬佩。
“長官，您實在是太了不起了。五百份…實在是太棒了！我們努力了這么久，現在也才是把報紙的銷量穩定在這個數字而已。您知道，報紙實在是太難做了。”其實現在已經漲到八百份了。張力毫不客氣地截留了百分之四十的銷量，反正面前這人也是個做無本生意的，太實誠了不好：“不過，現在我們不怕了。有了您的幫助，我們終于可以扭虧為盈了！”
“咳…”看著張力狂喜的表情，詹姆斯輕咳了一聲：“按照你的說法，你們報紙現在的銷售量是一千份每天，是嗎？”
“是的！”張力迅速地點了點頭，依舊難掩臉上的興奮：“突破啊。這是一次質的突破！”
“好吧。一份兒報紙是一毛錢，那么，一千份就是一百，一個月就應該是三千塊的盈利！我需要三成，就是九百…”詹姆斯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又抬眼看著張力：“我需要你每個月返還我一千元！”
“一千？”
“別那么看著我！只是四舍五入而已，這是最通常的算法！”詹姆斯聳了聳肩。
“不是的，長官！”你個死強盜，早晚撐死你。張力偷偷罵了一聲，臉上卻依舊保持著熱情洋溢的笑容：“長官，您的算法不太對。您知道的，報紙是需要成本。一般的報紙，光是紙張、印刷費用…這些就占去了差不多整張報紙價格的四成！”
“你們有印刷的成本嗎？”詹姆斯笑問道。
“我們的報紙足足有十六個版面，所以，雖然我們的印刷費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紙張方面的消耗卻比普通的報紙要多出幾倍。所以，我們就算一天能賣出一千份兒，也就是才四五十塊錢的收入而已！”張力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四五十塊錢？”一下子就縮了一半還多，詹姆斯忍不住瞇起了眼睛。他容易么？為了這次的訂閱，他吃了多大的排頭？可結果呢？一天才四五十？對了，還得再乘以個百分之三十…也就是一天十幾塊錢的收入，一個月累積下來，他也就只能從張力手里獲得三四百塊…沒錯，這個數字比起許多警察的工資來不能算少，可他怎么說也是一個堂堂的總督察，為了一個月三四百的外塊，鬧騰到這個地步…太丟人了！
“我恨你，拉斯洛！”詹姆斯暗暗咬了咬牙，抱怨起了那個給他出主意，讓他來占便宜的人。
“長官，您不舒服？”看著詹姆斯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還有點兒紅，張力忍不住問道。
“沒，沒有！”算啦，不要再跟這家伙算計了。我算不過他的！他是大學生，我卻初中沒畢業就當了兵！…詹姆斯自怨算艾了一會兒，又輕輕擺了擺手：“雖然少了一些，不過…就按這個數字算吧！”
“長官，我還沒有說完！”
“嗯？”
“我還沒有算我們的編輯費用！這也是很大的一個花銷！”
明天上VIP，也不想說太多，只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吧。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