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臥底
兩個月前，葉染還是半夏，洛青羽還是洛青羽。
兩個月前，一切安好，包括游戲，包括幫會，包括半夏和半生緣的關系——至少，在旁人看來是如此。
那時的半城煙沙還在為了占領浣花城而前赴后繼。洛青羽記得，那時身為琴師的半夏卻殺得比誰都要勇猛，他想過要在勝利之后去嘲笑一下那個一點都不輔助的琴師，但他一向話少，所以很多話都沒有說出口。
后來，他有一點后悔。
他加入半城煙沙不是為了半生緣，而是為了半夏。
很多人和他一樣，但后來這個理由消失了，然后那些人也都一個一個消失，離開。或許一些還在游戲里，但離開了幫會，交集甚少，關系也漸漸淡了。
洛青羽想，大概再過一陣子，他也會離開了吧，因為半夏不會回來了。
可當微積分出現的時候，洛青羽有一種很莫名的感覺，他覺得這個人給他一種和半夏很類似的感覺。起初他一直想不通，可漸漸地，漸漸地，他好像有點想明白了。
當敵軍將領被葉染的微積分一腳踹翻在地爆了滿地的靈石時，其余人都紛紛跑上前去撿了，洛青羽卻并未多看一眼，只是繞到了葉染身后，問道：“半夏。”
葉染一個激靈，差點就習慣性地喊到了，但她警惕的一扭頭，卻聽洛青羽又補了一句：“你認識？”
靠，大哥，我知道你話少但是一次能把話說完么都給你嚇死了好么！葉染恍作不知地搖頭：“不認識，聽說過，怎么了？”
“不，你認識。”洛青羽篤定地說。
葉染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這么肯定，她近來和三生三世的交集甚少，而在這之前，似乎也并沒有在她們面前露出馬腳吧，今天怎么這么突然？
“那天。我看到了，鬼窟。”洛青羽說，“我聽得出來，你的聲音。”
葉染一驚。似乎猜到了洛青羽說的是哪一天，可不就是她和黑衣人聯手行動的那一次么。那天起初她是有在三層見到洛青羽，不過她只記得后來洛青羽和十三太飽一起死到一層去了，那之后她和黑衣人偷偷摸摸一直下到五層，卻是不知道其余人的情況。
那時候她只以為有天閑堂守著四層入口殺著。應該是比較安全的，可原來，還是漏了一個洛青羽？
可是那時候洛青羽并沒有現身，只是躲在角落里旁觀？他這是…
葉染有一點想不明白了，但至少有一點她可以確認，洛青羽并沒有要威脅她的意思。否則早好幾天就跟半生緣供出她了，幫會里可經不起臥底什么的，尤其是葉染這種一路青云直接進了半城煙沙的臥底。
但洛青羽不說的理由呢？
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平靜下來，沒有搞清楚對方的打算之前，她不能夠輕易承認自己的身份。尤其，還是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方才的話洛青羽聲音不算大，應當是沒有人聽到的，但現在其他人撿了戰利品紛紛歸位到洛青羽身邊來，他們就再沒有交談的機會了。
但，游戲就是這么方便，嘴上說不行，換私信！葉染立刻就收到了來自洛青羽的私信，這家伙，嘴上嫌說話麻煩。私信倒是勤快一些，至少一句話是說完了才發送過來。
他說：“我沒有惡意，也沒有要揭發你，我是半夏的朋友。你可以選擇相信，也可以不。”
葉染沒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看著洛青羽。她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作為半夏的朋友相認，這似乎并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因為微積分的原擁有者林笑微就是她的朋友沒有錯。可…這種時候她的決定都需要尤為謹慎。她要在明天和半生緣做一個了解，這是她考慮了好幾天最后策劃好的事情，她不希望在明天到來之前前功盡棄。
所以，她還是選擇了裝傻，回復洛青羽：“我真的不認識半夏，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好吧，也許那天是我聽錯了。我只是想在離開游戲前，或許能為她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
“好比？”
“毀掉這個已經面目全非的幫會。”
“…”葉染手中一緊，不知道如何接話，但洛青羽已經自顧自地發了私信來。
“我已經決定了這次城戰之后就換游戲了，今后我們不會有再見的機會。像我剛才說的，你可以選擇信，或者不信，我在天閑堂里有朋友，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安排。”
安排什么，不用洛青羽明說，葉染自己也明白了。野渡無人已經說了這兩天天閑堂要來攻打半城煙沙的領土，他們有這么大的決心，不會是空口白話，怎么想都應該是在半城煙沙里安插了臥底，但是葉染沒有想到這個臥底會是洛青羽。
不過，說臥底也許過了，洛青羽一開始的確心歸半城煙沙，頂多就是半夏刪號之后變了心，外加上在天閑堂的朋友有所求，他就干脆和朋友一聯手，決定在臨走之前給半城煙沙一個好看。
至于他安排什么，大抵也就是給天閑堂放個消息，讓他們可以找到最好的時機進攻。
葉染不由得心動起來。她現在就缺一個臥底，原先的打算是和野渡無人透透風，但是未必成功，現在洛青羽自告奮勇，葉染頓時就陷入了天人交戰。
最終，她選擇了相信洛青羽，選擇了相信他們過去并肩作戰時候結下的友情。她說：“明天，就從這里進入。”
洛青羽點頭。
他臉上難得一見欣喜的笑容，葉染想，希望自己沒有信錯人。
十三太飽剛才死了一回，好不容易從復活點跑回來，就見葉染和洛青羽眉來眼去，也不知道私下交流了什么，只見洛青羽一臉笑容，葉染也是一臉欣慰，他有了不好的感覺，蹦到葉染身邊，問道：“你們干嘛呢，偷偷摸摸的。”
葉染和洛青羽都被嚇了一跳，但兩人卻是相當默契地搖頭：“什么都沒有。”
默契成這個樣子，說沒有誰信啊。十三太飽略不爽，但顯然這兩人都不愿意告訴他，他也只能，繼續啰啰嗦嗦地纏著葉染。
周六的城戰對于其他人來說毫無波瀾，對于葉染來說，就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吵。
她真該考慮一下明天是不是應該和半生緣提議讓她換個領土來管。
晚上十點，城戰收兵，這一整天居然都沒有人來攻打半城煙沙的領土，于是幾位高手都只是在各自的領土里幫著打打敵對將領，順便自己也撿一些靈石回去改造裝備。
葉染也偷偷去問了野渡無人那邊，怎么沒有入預期的打過來，野渡無人給出的理由倒是簡介明了：“姐姐，我們幫會之前沒領土啊！要打你們，也得先占領了領土才能一步一步攻過去啊。不過你怎么這么期待我們去鬧事？”
“…”雖是重新被普及了城戰的知識，但葉染還真是忽略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天閑堂沒有領土，它的聯盟有領土的，也和半城煙沙離得很遠。
開玩笑，誰要和半城煙沙做鄰居了，以他們的野心，今天還是鄰居，明天就能直接吞并了好么。
所以，在半城煙沙還相當有勢力的時候，一般水平不高的幫會都選擇較遠的領土去攻打，遠是遠了點，也就是跑起來累點嘛。
至于原先和半城煙沙緊挨著的，那是原先焰淵的領土，不過現在焰淵的主力都已經跑了，剩下一個幫會空殼，實際并沒有多少人，他們倒是也參加城戰，但也只是在領土里找幾個敵對小兵刷一點靈石，斷然不會膽大到去進攻半城煙沙的。
以卵擊石，他們不會做，半城煙沙不去打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于是，半城煙沙這邊真要有什么危機，也要等第二天才能知曉。而事實上，當結束了今天的城戰之后，系統給出的世界地圖里，天閑堂聯盟的占有領土已經在一步一步朝著半城煙沙逼近。
野渡無人和葉染嘚瑟完了，葉染又收到了來自洛青羽的私信，對方卻是直接把孤單北半球的名字發給了葉染，道：“是繼續讓我聯系，還是你直接加他？”
“…”洛青羽還真信得過她，直接就丟出了孤單北半球的名字，但是葉染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半夏的朋友這個身份也不可以。她在對方婚禮上見過一次面，指不定說清楚了自己是半夏的朋友這個身份之后他回來問她本人的情況呢，到時候難道把林笑微丟出去？
與其為了圓一個謊言而不斷編造新的謊言，不如還是什么都不說吧。
她回復道：“我信得過你，明天還是由你負責聯系，至于明天怎么攻打，我待會告訴你。”
得到葉染的信任，洛青羽那是相當高興。這大概是三生三世的成員們第一次見到洛青羽如此不一般的時候。但是他們大約也沒有料想到，這會是洛青羽在這個游戲中的最后時光了。
全勤已死，有事燒紙。（媽蛋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