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鮮血腦漿。面包果醬。
胖子就像是被一根尖針扎破的皮球，原先的氣勢洶洶瞬間消失不見，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男女，臉色惶恐，甚至就連被他抱在懷中的女人都能清晰感覺到他身體的劇烈顫抖。
王少，玉觀音，黃道十二宮。
華亭距離金陵地理位置很近，那邊風風火火大風大雨，自然瞞不過金陵這里的眼線，在外人眼中，嚴教父的倒臺，跟面前這個年輕男人有著直接的關系，甚至除了幾個真正了解內幕的人外，所有人都認為嚴教父是栽在了這個年輕人手中。
一夜之間悍然崛起。
手持長劍曾經在太歲頭上東土截獲過秦家軍火的玉觀音。
與十二生肖針鋒相對的黃道十二宮。
全部聚集在了他身邊。
全名方海明的胖子突然想哭，卻哭不出來，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剛才自己竟然對敢跟秦家叫板的玉觀音動了一些骯臟心思，天知道這個剛才一劍劈死自己一個保鏢的女人會不會給自己來一劍。
“我們好好聊聊？”
王復興笑瞇瞇道，在這個城市，他是絕對的幽靈一樣的人物，想去哪就去哪，簡直就是毫無顧忌。
方胖子終于回過神來，粗魯的一把將自己身上的女人推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咧著嘴道：“當然，王少大駕光臨，恕我剛才眼拙，您坐。幾位嫂子也坐。”
幾位嫂子？
水瓶和射手對視一眼，射手還沒說話，水瓶已經開始揮著小拳頭，惡狠狠道：“我還沒成年呢。”
“啊？”
方胖子有些發懵，不知道這跟成年不成年有什么關系，王少喜歡的女人，還在乎歲數嗎？簡直就是笑話了。
水瓶瞇著眸子，繼續揮著小拳頭，還是那句口頭禪：“一只手放翻你哦。”
“我喜歡嫂子這個稱呼，但不喜歡你喊出來。”
皇甫靈犀眼神冰冷道，氣質依然神圣，但眸子中的煞氣卻愈發明顯森寒。
方胖子噤若寒暄，苦笑不語。
“胖子，你也坐。”
王復興平淡道，隨意坐在了方海明剛才的位置，而剛剛還被他摟抱在懷中的女人，現在則匍匐在了王復興的腳下，眼神復雜的看著這個年輕男人，有驚懼，有期待，還有一絲委屈。
王復興視而不見，揮了揮手，示意旁邊那頭體重估計能超過二百斤的肥豬坐下。
“我站著就好，鍛煉身體。”
方胖子笑道，低頭哈腰，神態不是一般的虔誠。華亭王少，好大的名頭，可說實話，如果他現在身邊有著前赴后涌不計其數的小弟的話，斷然不會擺出這幅卑躬屈膝的姿態，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自己的生命都掌握在對方手中，由不得他繼續囂張跋扈，而且王少身邊還出現了一尊一人一劍就敢截獲秦家軍火，甚至敢沖進秦家老宅并且全身而退的玉觀音，這就更讓他心驚膽戰了。
二十歲出道做馬仔，跟著人收保護費，打架斗毆，玩最便宜的女人，抽最便宜的煙，進過局子，被打過罵過侮辱過，一直低著頭小心翼翼做事，出十二分力求十分成績。二十五歲終于被金陵地下社會已經嶄露頭角的李山河看重，帶在身邊。而原先李山河身邊的幾個心腹，都被他用各種陰損法子踢出局，落得一個死不瞑目的下場。三十二歲，終于等到機會，在李山河進入監獄后接管了他所有的產業，當晚就將昔日對自己信任有加的老大的正牌妻子給壓在身下，從此明目張膽的住進了李山河家里，夜夜歡歌。他喜歡錢，喜歡權力，隱忍了這么久終于熬出頭做了老大，他還不想死，真心舍不得，在自己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情況下，面對王復興，就算讓他跪下來做孫子他都肯。
一個只會躲在背后耍小聰明算計別人的人，爬到這個位置，卻缺乏在他這個位置上的胸襟和視野。
王復興眼神閃動，直接給方胖子做了個評價，他輕輕笑了笑，也不多說，看了看身旁裸露著肩膀只穿著一條皮質短裙的風韻女人，微笑著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頭發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若雅。”
女人輕聲答道，她有一副說話間幾乎能滴出水來的甜美嗓音，只不過現在開口，卻只剩下麻木，還有一絲絕望。
王復興暗暗皺眉，笑容卻毫無變化，從她的頭發摸到她的精致耳垂，溫柔揉捏，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嘴巴很漂亮？”
坐在他另一邊的皇甫靈犀眼神冷了冷，卻沒開口。
李若雅眼神茫然，傻乎乎的跪在地板上面，兩只手臂下意識的放在王復興的腿上。
“但你你嘴角上的東西很骯臟。”
王復興突然收斂笑容，松開她的耳垂淡淡道，語氣毫無波動。
站在一邊的方胖子眼皮跳了跳，李若雅更是一陣忐忑，直接伸出自己的小舌頭，強忍著惡心，將嘴角那一點白漿添干凈，企圖討好這個似乎能改變自己和女兒命運的年輕男人。
“去漱口。”
王復興淡然道，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
李若雅愣了一下，趕緊爬起來，沖進衛生間。
王復興掏出一根煙點上，終于把注意力放在了方胖子身上，微笑道：“胖子，說說你打算怎么對付楊瘸子？”
方胖子一陣無語，欲哭無淚，這位王少做事似乎強勢的過分了，他雖然劫了楊東虎的貨并且在李若雅面前夸下海口，可真沒想著跟那頭老虎拼個你死我活，今晚的事情，不過是些小摩擦而已，可華亭來的這位年輕梟雄倒好，一下子將自己推到了跟楊東虎正面作戰的位置，這真他媽的…
“王少，我，我還沒想好。”
方胖子一陣心虛，有心想轉移話題，可一看到對方那種笑容，立刻又沒了底氣：“如果王少有什么好的建議，還請指點一下，我立刻開始行動，絕無二話。”
“藍色酒吧是個好地方啊。”
王復興微笑道，順手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里。
方胖子聞弦知雅意，立刻明白了王復興的意思，會意道：“王少如果喜歡，我這就幫您拿下來。”
這種不合作很可能就立刻被殺的情況下，方胖子也豁出去了，徹底得罪了楊東虎又如何，自己手上現在掌握的東西跟他硬拼，還真不一定就輸給他，要是今天死在了這個年輕男人手上，那才叫冤枉。
王復興沒有說話，瞇著眼睛，似笑非笑，身子傾斜，脫離沙發背椅之后，在皇甫靈犀不滿的眼神中，直接躺在了她的大腿上。
神仙姐姐身上那股濃郁的體香幾乎要溢滿王復興的鼻腔。
方胖子低著頭，眼神閃爍，等著王復興給他一個明確命令。
射手跟水瓶坐在一起，氣勢凌厲如刀，手中把把玩著那把USP，只要王復興一個手勢，她就會在下一秒鐘干脆利落的打爆方胖子的腦袋。
衛生間門輕輕拉開，漱口完洗下臉上被胖子強烈要求化上的煙熏妝后，讓這個已經生了孩子但卻愈發誘人的少婦多了一分清麗，素面朝天，自然而然。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王復興身邊，猶豫了下，咬咬牙，將王復興的兩條腿輕柔抬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面，細心的揉捏著，力道掌握的恰到好處。
皇甫靈犀的表情立刻變得生動起來，皺了皺漂亮眉毛，甚至連小鼻子都跟著皺了一下，似乎有些賭氣不滿。
王復興一只手摟著神仙姐姐的小蠻腰，輕輕揉捏了下，嘴角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已經總結出經驗來了，皇甫靈犀似乎只要當著外人的面，在不太過分的情況下，似乎是照顧著他的面子一樣，一般都不會拒絕王復興的一些親昵小舉動。
多善解人意的女人吶。
現場壓力最大的恐怕就是方胖子了，他體形肥胖，超過二百斤的體型，像是一座小肉山似的，站在地上站得久了，肯定會不適應，再加上王復興的沉默，頓時讓他有種自己的生命被掌控在別人手中的危險感覺，強撐了十多分鐘，已經一頭冷汗，終于忍不住，勉強開口笑道：“王少，那藍色酒吧…”
“我不要。”
王復興平靜道，躺在皇甫靈犀的大腿上，聞著自然體香，享受著李若雅的輕柔按摩，語氣停頓了一會，終于繼續開口。
“砸了藍色酒吧，現在就動手，事情鬧大一點，起碼要把影響力給擴大出去。”
“楊東虎的大本營在玄武會所？帶人抄了。他控制的所有賭場，找幾個老千去搞一下。今天你劫了楊瘸子一批貨對不對？在其他幾家場子里面散出去。”
“楊東虎掌控著來往江浙兩省一個最大的運輸公司，破壞掉，不用帶人去鬧事，在路上給他找點麻煩就是。”
“另外他自己是不是承包了一些工程？現在做這行不安全，鬧出點施工隱患來熱鬧一下。這些都是小事，胖子，對你來說不難吧？”
連續好幾條命令。
幾乎每一步都踩在了楊東虎的命脈上面，不止方胖子目瞪口呆，就連給他按摩的李若雅手上動作都有著片刻的停頓。
楊東虎不在金陵。
這一系列動作如果全部執行得當作用起來的話，楊東虎的后院估計會瞬間失火，而且是大火，僅僅一次就能讓他損失慘重。
太狠了。
方胖子身體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振奮還是恐懼，沉默了一會，最終輕聲道：“我這就安排。”
王復興睜開眼睛，淡淡道：“再派些人守住滬寧高速，火車站還有機場，楊東虎如果出現的話，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的。”
方胖子輕聲道，拿起電話，開始安排手下人做事。
王復興腿動了動，在李若雅疑惑的眼神中，輕輕碰了碰她的大腿內側，笑道：“餓了。”
“冰箱里有面包和果醬，我去拿。”
李若雅柔聲道，站起身，小跑到冰箱旁邊，將一些食物拿過來，無意間看了一眼她一直努力不去看的尸體，頓時一陣反胃。
一個被一劍劈成兩半，一個被一槍爆頭，鮮血和腦漿一起灑在地上，說不出的陰森惡心。
這個男人在這種環境下吃飯？
他真是冷血動物嗎？
王復興重新坐起身，拿過面包，細心的將粉紅色的草莓果醬抹在上面，然后輕輕咬了一口，冷不丁問道：“李山河的事情是誰做的？”
李若雅身體一抖，低下頭，眼神中的仇恨神色一閃而逝。
方胖子有過一瞬間的慌亂，隨即鎮定下來，咬牙道：“楊東虎！”
“李山河的事情是誰做的？”
王復興繼續問道，一字不差，因為嘴里有食物，聲音有些含糊，但眼神卻犀利起來，直直的盯著方胖子。
方胖子臉色蒼白，嘴唇動了動，最終繼續堅持自己的答案：“楊東虎。”
王復興看了他半晌，才緩緩低下頭，繼續吃著面包。
皇甫靈犀微微嘆息，按照她對王復興的了解，如果方胖子敢承認李山河的事情是他做的，他或許還有機會活下來，可一個背叛了大哥自己已經大權在握的男人，連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敢承認的話，那就屬于不忠不勇不誠不義了，在王復興看來，這樣的人似乎真的沒活著的必要了。
大廳內瞬間寂靜下來。
方胖子和李若雅看著守著幾具血淋淋尸體吃東西的王復興，渾身只覺得有一股徹骨的寒意，正緩緩侵襲著他們的身體。
冰冷刺骨。
王復興低著頭，慢條斯理的將最后一口面包吞下去，含糊不清道：“殺了他。”
“嘭！”
時刻等待著命令的射手直接舉起手槍，氣勢愈發凌厲，槍口對準方胖子的腦袋，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子彈瞬間打穿頭顱。
方胖子肉滾滾的腦袋猶如一顆西瓜，隨著槍響，猛然炸開！
鮮血，腦漿，甚至還有一些細小如蚯蚓的血管，頃刻間爆裂，濺在了桌子上面。
李若雅眼神呆滯，幾秒鐘后，終于承受不住內心的巨大恐懼，抱著頭，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
王復興神色平靜如巖石，咽下那口面包，面不改色的喝了口水，笑道：“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