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沛媛用力呼氣一聲,依然氣鼓鼓。
“還好。”楊景行又慶幸:“我聽他們說拍戲的事,男演員要抱住女演員往床上壓,結果一個不小心,把女演員鼻子里的假體給弄歪了,嚇得這個男演員哇哇叫。”
何沛媛呵一下,似乎天性被激發了:“誰呀?”
楊景行搖頭:“流傳的故事,沒名字。”
何沛媛分析:“估計不出名,能弄歪的假體肯定比較低端。”
楊景行驚訝:“你了解這個干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叫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何沛媛小白眼:“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原來打工的時候經常聽別人說起,隆鼻算是小手術。”
楊景行感興趣:“什么是大的?”
“吸脂,削骨…”何沛媛邊說邊在自己臉上比劃了:“可以打磨顴骨,下顎角…多種多樣。”
楊景行驚恐:“傷筋動骨一百天,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何沛媛鄙夷:“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楊景行坦白:“我腰疼著呢,自從被某人打擊,我都曾經想去做個光子美膚什么的。”
何沛媛幾乎撲哧一笑,然后搖頭:“別惡心我,難以想象…光子美膚是騙人的,反彈很嚴重。”
楊景行還沒放棄希望:“那什么效果好能維持?”
何沛媛看看司機,越來越為難:“你這樣的估計沒救了。”
楊景行面不改色穩如泰山。
何沛媛嘻,好像很有把握已經形成打擊效果,然后又嘆氣:“原來在訊美…我跟你說過,我原來在一家叫訊美的演藝公司。說是演藝公司,其實就是做掮客。”
楊景行點頭:“我也聽別人介紹過,好像做得不錯。”
何沛媛回想的樣子:“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就是個底層臨時工,也沒想長做…不過我一直都感激我們的頭,姓潘,是個好人。”
楊景行問:“怎么好?”
何沛媛皺眉總結:“他就是那種雖然見過了很多黑暗但是依然能保留住自己的底線的人…”
何沛媛給楊景行比較細致地講了一下過去的事,她當初也是被浦音師姐給介紹過去的,而且不是介紹給演繹公司,而是介紹給這個叫潘中安的經紀人。第一次見面,潘中安就問清楚,是想打打零工掙點零花錢還是想出名或者掙比較多的錢或者怎么樣。
何沛媛回憶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很青澀,幾乎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怎么說:“…其實也想到要做展臺之類,但是真的說不出口,我就說想靠專業打工,三弦,評彈,劇場。想起來好可笑,不過他沒笑我,就問我是不是想掙點有骨氣的辛苦錢。我連忙說是的…”這姑娘好像是在笑自己的青澀。
楊景行問:“那他給你找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
何沛媛不用回想:“奶茶試喝,主要是超市里。當時一共二十多個人,大部分都是學生,兩個人一組,先培訓半天…”
姑娘對第一次的打工經歷記憶猶新,第一次穿上商家配發的的那種能吸引注意力的衣服,雖然并不夸張,何沛媛回憶:“裙子到這,全部都是同碼的,上衣有點緊,不過我穿…關鍵是要漏一小截腰,我當時上車就想下車,好激烈的思想斗爭…可是一天兩百塊,太誘惑了!”又好笑起來。
楊景行震驚:“兩百塊看腰?我要包場。”
何沛媛呵呵,說自己沒退縮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兩百塊,而是一起合作的女生,身材非常好,比何沛媛還高,主要是性格也非常好,是華理的學生。這個女生的名字、家鄉和專業何沛媛都還記得很清楚,也知道她畢業后找到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關鍵這個女生是老手,至少能給何沛媛傳授不少經驗。
雖然搭檔很開朗,但是當兩個人在人潮擁擠的大超市里擺下小攤子后,何沛媛還是怯場了:“…頭半天一直都是我在那悶頭沖奶茶,她就去招呼顧客,那種小杯子一盤能端十幾二十杯,幾分鐘就送完了,我都忙不過來想和她換了。”
而打工第一天,何沛媛就不幸地遇上了所謂的調戲,還是那種三十幾歲的男人,連喝了幾杯還賴著不走,要電話約吃飯什么的:“…第一次遇到那么惡心的人,不光長相,還有眼神,尤其眼神。”姑娘很是愁眉,也看看司機。
楊景行明顯不悅:“…我媛媛是圣潔的,免疫一切惡心眼神!”明顯自我安慰。
“和你沒關系!”何沛媛受不了的小白眼,又想起來自己的第一個搭檔也說過類似的話,就是不要受這種人和事的影響,不值得。也就是這個華理的女生,給何沛媛上了生動的一課,在一忍再忍之后,用一百八十度翻轉的形式怒斥,讓惡心男人灰頭土臉而逃。
何沛媛說得清淡:“后來我也時不時遇到,雖然是極個別,但是架不住基數大。不過我越來越不怕,事實證明恰恰這種人往往很膽小很心虛。”
楊景行說明:“也有例外,我不膽小也不心虛。”
何沛媛跟沒聽見一樣,感嘆:“真是社會鍛煉人…潘頭好就好在不強迫,有時候我覺得衣服不合適,或者商家要求有點高,他都很理解,有時候還頂住壓力換人,不像有些經紀人。”
楊景行點頭:“做這一行做到這樣很難得,不過會不太好混。”
何沛媛說明:“但是他也不是多高尚…也試探過我兩次,說去陪客戶吃頓飯看能不能把什么好機會談下來,只不過我拒絕幾次后就再沒問過這種。”
楊景行點頭:“能這樣就很好。”
何沛媛又說:“我知道的就有兩個女生…其實她們人都不壞,挺好的。只不過是進到那個環境了,很難不受影響,看多了所謂的一夜改變人生的例子。你還記不記得又一次我給你說…”
楊景行點頭:“是不是要說那個三合一面膜?”
何沛媛點頭好笑:“…她就是典型。其實之前大家都熟悉,她條件不算好,并不突出。但是她每次有好點的機會就特別積極,可能拿的錢還不夠她打針做臉,她在這方面特別舍得花錢,也比較豁得出去…后來我們都說有付出就真的有回報。”
楊景行覺得:“那樣的也是個別。”
何沛媛說:“至少有機會。其實有時候想一想,如果我不是有家庭的教育,還有一個所謂的音樂夢想穩住自己的心,可能我也會…”
楊景行已經瞪眼了:“又想說我喜歡的人的壞話!?”
何沛媛好無奈:“真的,社會就是這樣,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本談人格談尊嚴,尊嚴是真正的奢侈品。”
楊景行說:“每個人對尊嚴的理解也不一樣。”
何沛媛呵:“可能我是傳統保守的那種。”
楊景行看看姑娘,并不怎么無賴地說:“想抱抱你,辛苦了。”
何沛媛幾乎翻臉,皺眉瞪眼的:“…少惡心。你是沒見過勞苦大眾吧?”
楊司機很是抱怨:“紅燈怎么這么少!”
“別開玩笑。”何沛媛很無語,“沒這么夸張吧?”
楊景行不找紅燈了,嘗試正經一些:“以前算是憐惜吧…現在是聽著想著就心疼。”
何沛媛并不感動,看了司機一眼就移開視線平視前方,語調還有些風輕云淡:“謝了,不必了。”
楊景行不說話。
何沛媛又多疑:“想什么?”
楊景行說:“我想問你,就是那段打工經歷,如果可以選擇…怎么說,你后悔這段經歷嗎?”
“為什么要后悔?”何沛媛挺氣憤:“沒聽說過是寶貴財富嗎…我很感謝這段經歷,讓我成熟了很多,學會了很多!”
楊景行松一口氣,好誠懇地:“謝謝,太安慰我了。”
何沛媛看著司機,看了好一會才控訴:“憑什么!憑什么我安慰你?”
楊景行說:“有些事就是這樣,之前網上罵四零二的時候,我其實比較無所謂,但是我媽都快心疼死了,所以還要我安慰她。”
何沛媛繼續看司機,臉上都開始扭曲了:“…你少不要臉!”
楊景行不辯解了。
何沛媛又好笑:“活見鬼了…你媽為什么沒等兩年再心疼?”
楊景行說:“如果她過兩年才知道這事,說不定會更心疼。”
何沛媛有如程序員定位漏洞般的興奮:“你剛剛才知道我那幾年多不容易嗎?”
楊景行狡辯:“母親是上天注定的,她始終就是用媽媽的身份來疼愛子女。男朋友不是,所以突然有一天站在這角度去看問題,就會…”
“住嘴!不準說了!”何沛媛緊抓住楊景行一個組織語言的小空擋:“哪來男朋友?我沒男朋友!”
楊景行點頭:“對,還不是…我有點怕,現在就這么心疼,真要當了男朋友了不知道會怎么樣。”
何沛媛強烈安撫:“你趁早,有多遠滾多遠!”
楊景行嘿:“怕我心疼呀?”
何沛媛氣得幾乎要拍中控臺,手上動作了幾下才理順了:“是不需要!”
楊景行是無賴的,似乎已經免疫拒絕了,還呵呵笑。
何沛媛其實不是打擊,而是好心:“你心疼憐惜的人太多了,我怕你忙不過來。”
楊景行該是多無恥:“有時候減負也是應該的,但是不能減掉核心主要業務呀,本末倒置了。”
何沛媛似乎一時間沒想到好的辯詞,只能先倉促應付著:“我不是你的主要業務。”
楊景行嘿:“你說了不算,我的業務我自己知道。”
“你知道就好。”何沛媛反而開心了:“是呀,四年,相識相知,點點滴滴…你自己想想和誰的點點滴滴多吧。”
“也要看未來呀。”楊景行繼續狡辯:“峨洋現在的的主要業務是如歌網,但是未來的重點肯定不是…算了,不說這個。”
何沛媛冷笑:“自己也知道說不過去吧。”
楊景行是覺得:“空口無憑,我們來日方長。”
何沛媛一點也不在意無賴的威脅:“我好怕呀…我再次警告你,你還敢像今天這樣,我讓你好看!”
楊景行嘿:“緩幾天…我可能下周末才能回來,你安心吧。”
“太好了。”何沛媛簡直歡欣,又貪心不足:“最好下個月…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