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卡駛出軍營,關注著外面動靜的羅二,低頭展開手里攥成一團的紙張,手電光下,自己的大名赫然在通緝令下方。更新 “娘的,這下算是搞大了。”懊惱地揉碎了通緝令,羅二呆呆地看著車外即將發亮的天空,誰能想到,自己在朝鮮微風一時,轉眼間成了喪家之犬,惶惶然要跑路逃生。
要是去自首或被抓住,羅二能想象到,結局還不如逃跑來的實惠,運氣好了要在牢里過上漫長的一段時間,運氣不好碰到整風,那出頭鳥就是自己了。
直到軍卡駛出了警戒區,羅二才恍然醒悟,趕緊使勁拍拍車頂,讓軍卡停了下來。
跳下車,羅二帶著大灰,一臉賠笑地和司機告別,在司機不解的目光中,轉身進了路旁的山林。
這是一輛去內蒙察哈爾的軍卡,兩個月一趟拉點牛羊肉,給西山的老干部們解決一下胃口,這長途來回,要跑上整整四天。
沒有遲疑,羅二忍著胸口隱隱的傷痛,在距離軍卡80多米的距離上,和汽車并排前進;不是他不想坐車,在戰場上養成的謹慎,使得他不得不撒開腿急行軍。
好在,通向內蒙的這段公路不太平坦,軍卡的速度也不是很快,羅二能輕易地跟上。
拐出一個山口,一個岔路道口出現在眼前,而羅二腳下的大灰,脖子上的毛發,突地炸立起來,喉嚨里低低吼了兩聲。
大灰的示警,讓羅二停下了腳步,蹲坐在一片低矮的順林里,抬頭向公路上望去。
就在軍卡即將拐上西去的道路時,兩輛重型吉普車并排擋住了去路,一個排的武裝士兵,把公路嚴密地封鎖了。
兩挺路易斯輕機槍,架在公路兩旁,按散兵線展開的士兵,舉槍瞄向軍卡,一旦有任何異動,可以隨時開槍。
一個排長摸樣的士兵,手按腰間的槍套,帶著四名士兵,大模大樣地站在路中央,正舉手示意停車。
趴在山脊的轉角處,羅二一陣冷汗直流,這是個不顯眼的拐角,他的散手也不可能立即探查過來,要是他還在車上,看這架勢,想跑是不可能了,除非做好了迎接彈雨的準備。
天已經蒙蒙亮,司機發現前面的情況,馬上踩下了剎車,“吱”,軍卡穩穩地停在了來人十米外。
“什么事?”司機把頭伸出窗外,不悅地問道,他可是西山警備團的兵,對外單位的同仁,那是高上了好幾等,不必看這些人的臉色。
“呵呵,兄弟,不好意思,臨檢。”當先的排長,皮笑肉不笑地打著招呼,同時,身邊的四個戰士,迅速地從兩邊沖了過去,把槍口對準了駕駛室和后車廂。
“哎哎,干嘛呢,小心別走了火。”司機驚叫一聲,把腦袋縮回了駕駛室,開口嚷了起來。他身旁押車的伙伴,也迅即把腦袋低了下去。
“不許喊叫,雙手高舉,下車。”地上的排長臉色一變,惡狠狠地拍打著車門,碰碰的響聲,在山間的公路上,顯得十分突兀。
不去主動開車門,以防臨時有變,這是在戰場上換來的經驗,遠處那個排長的動作,讓羅二么眉頭緊皺,來著不善啊。
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一支從戰場上歸來的隊伍,這架勢明顯就是來抓他的,難道,是大力改了主意?還是有人已經注意到自己了。
正在胡亂猜測時候,那四名戰士,已經把軍卡查看了個仔細,連車底也沒放過,
,什么也沒發現——
于是,三名士兵到前面協助排長檢查司機兩人,一名戰士翻上了后車廂,再次翻動車廂里的麻袋。
司機和押車的士兵,還有那桿只有八發子彈的步槍,被扔到了一邊;搜過身后,排長蹲下來,“不好意思,讓你倆受累了,來來,抽根煙。”
遞煙、點火,排長把火柴桿用腳碾碎,“兄弟,說說看,車后面的那個人去哪了?”
“什么人?不…”司機從沒受過如此憋屈,張嘴就要耍花腔。
“啪”,狠狠的一巴掌,不但把司機嘴里的煙打飛了,也把司機的半邊臉給打得通紅,仰身翻在地上。
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排長,一把握住了司機的頭發,把他的腦袋使勁壓在了地上,“給臉不要臉,告訴你,我什么都清楚,車上的那個人是通緝犯,你想上軍事法庭是不?”
忽冷忽熱的待遇,把司機眼淚都被打出來了,他身邊的同伴,也被嚇得夠嗆,禁不住哆嗦起來。
丟開司機,排長起身,走到了另一個人面前,手指在槍套上慢慢地敲打著,“你,說說吧。”
眼跟前就是一雙滿是灰塵的綠膠鞋,押車的戰士靈性過來,自己要是不說實話,這膠鞋怕是馬上就踹在臉上了,肯定比打上一巴掌還狠。
反正人早跑了,上級也沒有其他的交代,戰士咽了咽唾沫,“剛才,后車廂上的那個人,下車走了,對了,還有一只狼狗。”
什么狼狗,那是狼!什么眼神呀,排長無奈地鄙視了一眼,“什么時候下車的,在哪里下的車?”
“大概半個小時前,剛出了警備區就下車了。”
“帶武器了嗎?”
“沒看見,應該是沒有。”
這時,后車廂上的士兵,也跳下了車,“車上有狼的臊味,應該是剛下的車。”話未說完,士兵猛然轉身,抬眼向羅二藏身的方向望去,手里的步槍也順了出去。
“呯、呯”一連八發子彈,呼嘯打向羅二的藏身地,把羅二前面的樹干噼啪打斷了幾根。果斷的射擊,讓排長心里一驚,急忙打出了攻擊的手勢。
遠遠注視這公路上的羅二,就在那名士兵轉身的同時,縮著脖子倒爬了幾步,堪堪躲過了子彈的攻擊,而公路上的隊伍行動,讓他渾身一個激靈。
這肯定不是一般的隊伍,要是它們在戰場上,那不比自己弱多少。
有了如此般的戰友,羅二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哀嘆自己的運氣衰;他就不明白了,在朝鮮怎么沒遇到這樣的戰友,反倒是在自己要跑路的時候,給遇上了。
一語不發就開槍,叮當落下的彈殼,讓地上趴著的司機,和他軟弱的同伴,意識到碰上了大麻煩;分明是要來殺人的,還假惺惺檢查?騙誰呢。
槍聲一響,排長手勢一出,三十幾名士兵,中間拉開散兵線,兩翼遠遠包抄上去,這排級標準戰術動作,熟練默契,就連羅二也禁不住汗顏。
在山下兩挺機槍的掩護下,“轟轟”,兩顆手榴彈在羅二停留的地方炸響,隨即幾名戰士,持槍撲了上去。
靠在車頭的排長,一直冷眼盯著腳下的兩個“俘虜”,直到一名士兵跑來報告了情況,這才懶散地走回了吉普車,連地上的那兩個兵看都沒看,也沒心情去看。
“走吧走吧,兩個軟貨,還什么警備團的兵,連個民兵也不如,趕緊的,滾蛋。”招手叫回了兩個機槍手,排長遠遠地叫罵了一聲。
如逢大赦的兩個兵,趕忙跳上軍卡,猛踩油門,直直奔向左面的岔路,跑出老遠,才敢破口大罵。
抬眼看看山上追擊的士兵,排長敲瞧后車廂,一名通訊兵閃出腦袋,“發報,發現通緝犯,正在追擊中。”對于自己手下的追擊能力,排長還是很有信心;現在,他就等在這里,等著吧那個膽大包天的小軍官,追拿到手。
活見人死見尸,上級就是這么命令的,自己也是這么做的,很平常的一件任務。
而跑路的羅二,還沒翻過眼前的山頭,就發現了蹊蹺,自己倒是沒什么,大灰身上的味道卻嗆人的難聞,要不是今天被人給追上了,他還沒感覺異常;大概是,鼻子聞慣了,也就不難聞了。
“你瞧瞧,讓你沒事去洗洗,你丫的偷懶,現在好了,人家沖著你的味來了,跑都沒法跑。”四處看看,荒郊野外的,那有什么河啊小溪的,就連小水塘也沒有。
“去,往前跑,老子叫你再/tu/hl.jpg。”一揮手,羅二躲在了路旁,大灰也加快了步伐,竄進了山下的野林里。
沒法跑了,再跑傷口一旦迸裂,連醫院也不敢去,大力那里估計也成了重點監視地段,算了,給這幫家伙上一課,讓他們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追的。
不過,趴在草叢里的羅二,聽見漸近的腳步聲,嘴里越發的苦澀,敢情,為了抓自己,整整一個排的士兵,在奮不顧身地狂奔,真真好大的面子。
動用軍蟻,是能很快解決戰斗,但這里不是朝鮮,自己已經犯了命案,再搭上這一個排的人命,估計就徹底是不死不休了。
瑪德,羅二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要把事情弄得沒了回還余地;說到后悔,有一點,但晚的黃花菜早涼了。
先自保吧,心里哀嘆一聲,羅二再次打起精神,把身子死死按在草里,任由面前的士兵們,火速向大灰追去。
當最后的一名士兵,剛剛越過羅二的面前,騰,羅二象一個壓緊了的彈簧,蹦撲了上去,一雙大手,狠狠捏住了士兵的脖子。
在脖子側面的動脈上一撮一按,羅二把士兵拖進了草里,拔去身上的軍裝,套在身上,再帶上軍帽,抓起步槍,竄出了草地。至于那個昏迷的士兵,還是好好睡上一覺就好。
在不動用暴力的限制下,羅二還沒腦殘到要和三十名士兵游斗,尤其是里面有一個嗅覺、感覺驚人的士兵,那家伙比一般的斥候要厲害的多,能不碰面更好。
調頭,羅二大步向剛才的岔路口跑去,自打跑路,他就沒聽見吉普車的聲音,那么能肯定,那兩輛重型吉普,還在原地等待。
確實,剛才欄停軍卡的岔路口,兩輛并排的吉普車上,那名擅于翻臉的排長,正舒服地靠在吉普車的副司機座位上,正和兩個無所事事的機槍手,叼著煙聊天,而車里的通訊兵,也敞開了后車門,閑暇地等待著戰友回歸。
在他們眼里,作為通緝犯的羅本初,那是手拿把攥地沒個跑,估計已經被打成了馬蜂窩。
任務完成,那國防部里的獎勵,哪怕是指縫里漏點,也足夠大家歡喜的了。
眼看獎勵在即,排長也顯得很是隨和,心情大好地和手下說著笑話,卻從后視鏡里,看見一名自己的戰士,從荒草里蹦了出來,低頭直奔自己而來。
“怎么,事情有變?”排長郁悶地甩掉煙頭,開門跳下車緊走幾步,正要開口,那/tu/hl.jpg
的士兵,卻刷刷幾步沖到了跟前。
步槍槍托掄起,咔咔兩下,結實的木槍托,扇在兩個機槍手的臉上,那力道不比剛才排長扇司機的勁道小,把年輕力壯的兩個小伙子,直接大昏在地。
“你要干什么?”大驚失色的排長,張口厲喝,不料冷冰冰的槍管,狠狠捅進了他的嘴里,把門牙撞了個酥碎。
抬頭,低低的帽檐下,羅二犀利的眼睛,陌生的面孔,讓排長立馬止住了掙扎,心臟砰砰亂跳;完了,這家伙咋么繞/tu/hl.jpg
伸手,羅二熟練地從排長的槍套里,拽出手槍,拇指跳動保險,把槍口按在了通訊兵的腦門上。
“動動試試,老子開槍也就拉個墊背的。”陰森森的威脅,把兩個人給嚇住了;是啊,這是通緝的殺人犯,犯不著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反手,羅二手槍砸在了通訊兵的腦袋上,把他打昏在車上;手槍裝進口袋,拎著通訊兵摔在地上。
“上車”,把步槍收回,槍口對天,“呯、呯”,一口氣打光了子彈,他這是給大灰發信,讓它隨后追上來;大灰那順風十里的跟蹤本事,羅二是早早領教了,也不擔心它能跟丟了。
但在排長的眼里,羅二放肆地舉動,那是在炫耀,也是瘋狂的掙扎,但這瘋狂的人更不值得搏殺,還是保存自己為好。
排長乖乖地上了吉普車,在羅二的示意下,扶住了方向盤,而羅二也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手里擦拭著排長的手槍,槍口有意無意地對著排長,羅二一臉的笑意,“開車,去追那輛軍卡。”
重型吉普車在滿是灰土的公路上,轟鳴著急急趕路,拉起長長的尾煙。
第二天,內蒙古元寶山下,被捆成了粽子的排長,得救了,
,油箱干涸的吉普車里,兩挺輕機槍和三千發機槍子彈沒了,車里的軍用電臺也沒了,那個該殺的通緝犯,更是沒了蹤影。
夕陽昏暗,夜色就要來了。
在察哈爾縣城的牛馬集市上,一個穿著粗布大裳的漢子,腳蹬牧民裳穿的牛皮靴,戴著一頂黑褐色翻檐氈帽,手里牽著兩匹高頭大馬,慢悠悠走出了西門。他的腳下,一頭青灰色的大狼狗,拖著半截尾巴,不緊不慢地跟著。
怎么看,這都是一個平常的牧民,正要走出縣城返回牧場。
,在縣郊,歪歪斜斜的騎馬姿勢,讓這個牧民露出了馬腳,他正是通緝犯羅本初。
有了黃金在手,羅二輕易地搞到了自己想要的馬匹、衣物,
,集市里的幾個漢子的胡侃,讓他逃跑的念頭更加旺盛,連盜殺兩頭耕牛的流竄犯都要槍斃,那他還有什么好;何況,那些對自己下殺手的所謂戰友,已經把他追寒了心。
打馬揚鞭的牧民們,在西門口就四散奔馳,歸心似箭地返家,也沒人注意這個慢騰騰的家伙。
荒涼的大草原,滿鼻子草腥味,股間難受的羅二,舉目四望,心里空蕩蕩的難受,他知道,自己走上了逃亡之路,回頭,幾乎是沒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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