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章、禍害根源

　　蔥翠的山間，百十號人的隊伍，隱蔽在林間，正向南邊的大山里行進；其間夾雜著不少的粗衣布鞋的百姓，扛著頂著糧食彈藥，跟隨綠色軍裝的士兵，緩緩向后方轉移。

　　天亮時分，隨著山頂警報的槍響聲，隊伍停在了山坳里，迅速消失在山間小路旁；不一會，兩架美軍戰機，呼嘯而過，穩穩地滑過頭頂，向西面的方向飛去。

　　“正好，歇歇腳。”對于夠不著的敵人，羅二也習慣了無奈，好在不會被攆著滿山跑，憋口氣就憋著唄。

　　一身干凈軍裝的羅二，不在乎地坐在地上，接過勤務兵遞來的水壺，仰臉喝了幾口，又在鋼盔里倒了些，讓舌頭伸得老長的大灰，也來上點。

　　能回到后方，羅二也很高興，開始盤算著能不能請個假，去看看樸姬善，這連個音信都沒有，心里惦記的慌。

　　樸正勇應該能得到樸姬善的消息，但一直也沒給羅二透漏多少，讓羅二對這個大舅子，一肚子不滿，遂也不去問。

　　警報解除，隊伍正要開拔，迎面匆匆走來一支十人的隊伍，羅二的眼神尖得厲害，一打眼就看見了樸正勇那張尖瘦的臉龐。

　　“這家伙回去屁股都沒走穩，又來了。”心知肚明的羅二，嘀咕一句，也不起身，靠在樹干上，就那么看著樸正勇急急趕來。

　　“羅少尉”，樸正勇遠遠地看見羅二，忍不住喊了一句，丟下身后的士兵，快步跑了過來，原本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潮紅。

　　他是激動的，剛剛在羅二耳邊，發了幾句牢騷，轉臉前沿部隊來電，自己的兩個死對頭，奇怪地失蹤了，連帶著睡覺的物什，悄無聲息地失蹤了。

　　難倒是南韓特工來了？就在團部里的幾個軍官，還有蘇聯人，都在胡亂猜測的時候，樸正勇心里撲通一下，明白了幾分。

　　羅二的大膽，他是再了解不過了，這不，立馬解決了自己的心患，可以放心地安插自己的人了。

　　不過，一名蘇聯軍官的失蹤，不是小事，老大哥可不像中國人那么好說話。

　　很快上報了兩名軍官失蹤事件的樸正勇，被上級勒令趕往前沿陣地，調查失蹤事件，當然，穩定隊伍士氣的任務，也落在了他的頭上，誰讓他是團長來著。

　　“羅少尉，你不用回去了，馬上跟我去一連、二連，有重要任務。”樸正勇穩重地和羅二握握手，眼睛卻使勁眨巴了幾下。

　　“是”，羅二看見樸正勇身后的那名蘇聯軍官，輕輕點頭，跟在了一旁。

　　回到前沿的樸正勇，一口氣重新任命了兩個連隊的連長、副連長，被火線免職的軍官，他要帶回團部繼續詢問失蹤案件，至于連隊里的基層軍官，自有親信連長調整。

　　找了幾名官兵，一番親自詢問的樸正勇，無奈地和那名蘇聯軍官，帶著人馬返回。

　　出乎意料的是，羅二被任命為代理副營長，頂替了金長武的職位，負責指揮兩個連隊的防御事項。

　　在羅二看來，自己是升官了，但具體事項的安排，還是有兩個連長傳令執行，羅二能指使的，還是那兩個勤務兵。

　　“羅二，妹夫，你可要給我看好陣地，不用出擊，守好就行。”臨別時，樸正勇仔細叮嚀了羅二，他也清楚現在的局勢，已經不是拋灑熱血的時候了。

　　瞧著羅二不忿地樣子，“你不用操心，我妹妹很好，你就等著當爹吧。”說笑幾句，樸正勇招呼自己的人馬，連夜返回了團部，他的善后還沒做利索。

　　樸正勇走了，羅二也不閑著，讓勤務兵叫來剛剛上任的1連長、2連長，直接點名要各連出一個班的戰士，凌晨時分，跟隨自己行動；至于行動內容，也沒保密的意思，向前偵查美軍的動靜。

　　兩個連長是樸正勇的心腹，當然知道羅少尉和團長的關系，羅二也就調動兩個班的兵力，對于有著一個連的預備隊，影響不大；于是，羅二的要求被立馬執行。

　　帶著十六名戰士，羅二很快潛伏在美軍陣地前的一條小溝里，眼前是黑乎乎一片，雷區、戰壕、鐵絲網、碉堡等等，基本上被美軍的炮火、炸彈，轟成了廢墟；大概是怒火發泄的差不多了，今晚美軍的炮彈，要隔上好一會才打上一發。

　　“別是老美忘了這里，不會來了？”靜悄悄的陣地，讓羅二心里有些打鼓，直接散手探出，掃視了一圈，才稍稍放心。

　　“向后傳，跟著我。不許出聲。”扭頭讓勤務兵傳下命令，羅二拿著波波夫沖鋒槍，彎腰沖了上去。身后，士兵們驚訝地看著當先的少尉，悶頭緊緊跟上。

　　在人民軍里，能帶著士兵沖鋒的軍官，眼下已經很少了，都是先讓士兵探路，安全了才能動身，能打能沖的軍官，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不停地避開障礙物，羅二靈活地越過了戰壕，撲向一個殘破的碉堡，那里，他早先來過。當士兵們躲進碉堡，碩大的碉堡外，一發炮彈撕裂了空氣，嗚地砸了過來，爆裂的彈片，叮當打在水泥墻壁上。

　　沒有人員傷亡，但巨大的爆炸聲，把十幾個士兵，嚇得夠嗆。舉槍擠在了一起。

　　冷眼看著這些家伙，羅二心里嘆口氣，還是自己的偵查連好啊，這些新兵蛋子，能跟著就不錯了，在高的要求就別指望了。

　　扭頭，羅二沖出了碉堡，直奔南邊的大山，那里，一條大路直通山谷，過了山谷，估計就是美軍的屯兵地。

　　說起來近，但撒開腿跑，直到天色大亮，羅二的隊伍，勉強進了山腳的大溝里，不得不停住了腳步。頭頂呼嘯的戰機，逼得羅二開始潛伏。

　　小分隊潛伏的事情，羅二已經太熟練了，帶著大兵們關上槍支保險，躲在溝里深處，除了讓大灰警戒外，全員休息，靜等夜晚的到來。

　　這些小心翼翼的大兵，讓羅二沒了派人偵查的心思，能看好他們就不錯了。

　　草草吃了點干糧，羅二坐在綠草叢里，去看自己的十只軍蟻，不看還好，這一看把羅二看的滿臉通紅，差點跳起來哀嚎。

　　“我的老娘哎，這簡直成了螞蟻窩了，這這都是些什么玩意？”腦海里十只赤色進蟻，圍成一個大圓圈，腦袋沖外，一動也不動。

　　圓圈里，擺放整齊的赤色蟻卵，密密麻麻看的羅二直哭，又來了一大幫子吃貨。

　　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300個蟻卵，一部分已經開始搖晃起來，里面的小家伙，似乎不耐煩了，努力地要沖出來。

　　閉上眼睛，羅二不再去看那什么蟻卵，這繁殖的速度，讓他臉色慘白。

　　“羅少尉，你沒事吧？”發覺羅二神色不對的勤務兵，推了推羅二的胳膊，輕聲問道。

　　“沒事，有些累了，我先躺會。”現在羅二的朝鮮語，順溜了很多。

　　歇了一個上午的羅二，終于忍不住去看自己的軍蟻時，還是認命了；300只周身橙色的小軍蟻，正張著貪婪的口器，撲在了那十只軍蟻身上，像是在啃食豐盛的大餐，把生育自己的母親，喀吱喀吱地吞食了個干凈。

　　橙色軍蟻的出現，帶給羅二的，不僅僅是慌亂，此時的羅二，盡管閉目假寐，但身體里莫名涌出的巨大力量，沿著周身骨骼，快速滲透進了每一絲肌肉里，爽快的令他又悲又喜。

　　朦朧間，羅二覺得，自己成了禍害根源，被強壯的自己，作用只有一個，就是保護這些該死的軍蟻。也就是說，自己成了一個苦命的長工，要不停地養活一大群貪吃的家伙，甩都甩不掉。

　　要想甩掉，可以，把自己一槍斃了。

　　但是，要自己干掉自己，羅二還不至于；那么，只有逆水行舟了。

　　這些變了顏色的軍蟻，變態的吞噬速度，比起前輩來，快了不止一倍，但是，餓起來的速度，特讓羅二心驚膽顫。

　　還沒到晚上，一群搖頭擺尾的橙色軍蟻，腹部開始褪色，一點一點的雪白色，逐漸暴露在羅二眼前；身體里的力量，也在被一絲絲抽去。

　　“干，真他媽該死。”羅二拋出散手，站了起來，“整理裝備，一分鐘后出發。”

　　躲躲藏藏的行軍，兩小時后，羅二把隊伍留在了山谷外，安排好火力掩護陣地，只帶大灰，摸進了山谷。

　　寬達兩公里的山谷，一側是陡峭的高大山崖，被羅二無視，他看重的，正是西面低矮平緩的高地，那里，美韓聯軍的哨位，已經出現。

　　先前死傷慘重的赤色軍蟻，給了羅二縮減橙色軍蟻數量的手段，于是，當眼前600米處的一個機槍工事，剛剛出現在眼前，羅二已經放出了軍蟻。

　　“去吧，那里有可口的食物，盡管去吃吧。”溫柔的如同一個幼稚園阿姨，羅二趴在地上，給出了命令。

　　在羅二閃爍的眼神中，300只蜂擁而上的橙色軍蟻，刷刷地撲上了50米高出的工事；一團粗大的橙色從草尖上劃過，眨眼見流水般噴涌，覆蓋了工事。

　　“啊”，一聲短促的慘叫聲，被咔咔的咬食掩埋，在羅二散手的照看下，機槍工事里的五名士兵，被貪婪至極的吞噬，剝成了五具白花花的骨架。

　　“咦，開始挑食了。”那些槍支彈藥，還有人體骨骼，沒有羅二的指令，竟然被軍蟻們嘴下留情，輕松放過。

　　指揮著軍蟻群，繼續向前攻擊，羅二進了工事，把槍支彈藥收入護腕，連軍用電話機也扯斷電線，收了起來；那個樸正勇根本就是個吸血鬼，見一次就得從羅二這里順些東西，美其名曰大舅子的好處。

　　現在羅二的護腕里，基本唱開了空城計，正急需補充。

　　搜刮干凈完畢，看也不看那些骨架，羅二出了工事；既然上了戰場，對于何種死法，就不必太在意了。

　　囂張的軍蟻群，接連又掃蕩了兩個工事后，終于在一座碉堡前，被敵人發現了。和前方哨所聯系不上，引起了敵人的注意，一盞大型探照燈，明晃晃照在山谷里的公路上。

　　于是，潮水般的軍蟻，被眼尖的美軍士兵，第一時間看見了。

　　幾聲嚎叫，伴隨著機槍的噠噠聲，響徹了山谷；碉堡后面的高地上，一挺高射機槍也壓低了槍口，在探照燈的引導下，轟轟地咆哮開來，酒杯粗的子彈，潑水似得砸向公路。

　　當子彈下雨般落入軍蟻的隊伍中時，后面的羅二發出了沖鋒的指令，要300個張牙舞爪的小家伙，直接沖擊碉堡，鮮活的肉食，在等著它們。

　　“噠噠噠、吐吐吐，轟”，大小口徑的機槍，還有不斷投擲出來的手榴彈，劈啪打在軍螞蟻身上，掀翻了一只只橙色軍蟻。

　　讓羅二瞪眼的是，子彈、手榴彈打翻的一只只軍蟻，很快翻過身來，再次加入攻擊隊伍，撲向堅硬的碉堡。

　　輕武器打擊無效，黑夜里敵人看不見，但涌向碉堡的軍蟻，飛速地啃食著水泥墻壁，那滲人的咔咔聲，嚇得碉堡里的士兵，不停地嚎叫，連聲呼叫援兵。

　　羅二也沒想到，換了顏色的軍蟻，口器上的大顎，鋒利如斯，短短一分鐘不到，挨了十幾枚手榴彈的軍蟻，破開了墻壁，瘋狂殺入。

　　當羅二跟著軍蟻大隊，開始進攻高射機槍陣地的時候，飛馳而來的炮彈，炸響在剛才攻破的碉堡上，督促著羅二進攻。

　　展開散手，繳獲頗豐的羅二，呀來了興致，指揮軍蟻，按散兵線攻向高地，反正螞蟻的攀爬能力強悍，從哪里進攻都行。

　　不過，迎面進攻的軍蟻，終于碰上了克星，“呼”，一長串火苗噴出，左右晃動，燒焦了十幾只奮勇攀爬的軍蟻，把堪比足球大的軍蟻，燒成了一個個火球。

　　堅硬如同鋼鐵的外殼，一旦碰上火焰，轟的一聲變成了火團，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帶走了一只兇悍的吃貨。

　　“我靠，原來它們怕火。”羅二恍然，以后實在不行，一把火少了了事；不過，現在還不行，自己還得靠著它們。

　　“沖，沖上去，吃干吃驚。”在羅二的嚴令下，速度極快的軍蟻們，索索地揮動六條腿，不管不問地留下大量火球，撲進了工事。

　　當工事被攻破的同時，高出看守探照燈的兩名大兵，一聲不吭地丟下自己的戰友，向遠處逃去。

　　嘈雜的呼救聲，呼吸間泯滅在探照燈下，羅二沒管那兩個逃跑的大兵，幾個跳躍，沖進工事，利索地打掃戰場。

　　“走了”，轉身，羅二收回軍蟻，沖下高地；當猛烈的炮火，覆蓋高地的時候，他已經接近了自己的掩護陣地。

　　一連六天，羅二不停地沖擊著美軍的前沿崗哨、工事，先是軍蟻突擊，自己隨后跟進，撿獲戰利品后馬上撤退。

　　大量的繳獲，羅二挑挑揀揀，扔出了不少，被跟隨自己的人民軍戰士，一個不落地撿拾，作為戰功上報。

　　人民軍連串的夜間進攻，詭異的殺傷，讓美韓聯軍吃盡了苦頭，報復性炮擊無效后，美軍干脆后撤十五公里，退出了山區，在丘陵地帶嚴密布防。

　　當然，自己丟掉的地盤，美軍用大量的炮彈、炸彈，逼迫人民軍不敢輕易占領。

　　無意間，羅二把雙方交戰的緩沖地帶，擴大到了二十公里。

　　此時，羅二的橙色軍蟻，剩下了一百五十只，足足減少了一半，他剛剛獲得的力量，也緩慢消失了一半。饒是如此，輕易捏扁一支精鋼的槍管，對他而言，小菜一碟。

　　躺在帳篷里，羅二疲憊地睡下，連日來的不眠不休，讓他心力憔悴，更讓他擔憂的是，一百五十只橙色軍蟻，那妖艷的色澤，已經明亮的耀眼。

　　“又不動了，好啊，我看你們能變成啥樣。”自言自語的羅二，昏昏然入睡。帳篷外，經過的幾名戰士，羨慕地看著兩名驕傲的勤務兵，和一只強壯的狼狗，守衛在副營長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