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步兵,羅二和大力失算了,光想著地面的視角,唯獨忘記了天上的敵機。就在羅二和大力無聊等待的時候,天上兩架敵機低空掠過,“嗚”。
強大的氣流,直接把帳篷上虛蓋著的干草,掃了個干凈,露出軍綠色的帳篷;只要敵機一個盤旋,從天上就可以輕易地看見異常,黑灰色的灌木從里,哪來的一大塊綠色。
聽著頭頂上敵機飛過,還有帳篷頂上刷刷地聲音,羅二的臉色一變,“壞了”。
顧不上隱蔽了,猛地起身,羅二沖著大力就喊,“帶好裝備,跟我走!”抓著背包,掀開篷布,一股寒冷的空氣,吹散了帳篷里的悶熱。
別看大力長個大腦袋,一副憨厚相,其實也是相當精明,羅二一動,他的手已經抓住了槍身。大力早就知道,羅二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家伙,一有危險,跑得賊快。
羅二竄出了帳篷,大力也跟著跑了出來,身后一幫子兵們,呼啦啦一個不落地跟在身后,向北邊的山腳跑去。
他們剛剛離開帳篷,跑到干涸的河床上,敵機的航空炸彈就落了下來;炸彈隨著轟鳴聲,直接砸在了偽裝的帳篷上。
“轟”,羅二他們的藏身地,炸成了一個大坑,碎片亂飛。
現在是陰天,但這一溜四十人的隊伍,在天空中看去,很是明顯。盡管四十人一色的美軍制服,但敵機飛行員接到通告,游擊隊經常化妝成美韓軍隊士兵,四處襲擊。
既然電臺聯系不上,又不展開地面標記,只顧著埋頭跑路,一副逃跑的模樣,肯定就是游擊隊了。
于是,兩架P-51野馬戰斗機,一推操縱桿,盯上了羅二他們。常在河邊走,終于濕了褲子。
天上的兩架活塞螺旋槳戰斗機,嘶吼著,靈活地輪番俯沖攻擊,這種美國人生產了一萬五千多架的飛機,小半徑轉彎很是輕松,象兩把鋒利的梭子,在羅二他們的頭頂低空掠過。
“突突…”P-51翼內裝6挺12.7mm機槍,狂瀉著彈雨,打出六道火焰,從逃跑的隊伍中切割過去;一名戰士,被打的翻了幾個跟頭,“嘭”地趴在地上,一言不發地犧牲了。
大力扭頭,正好看見敵機全視界水泡形座艙蓋里,一個滿臉獰笑的家伙,從頭頂側飛著沖過去,看樣子,馬上就要轉過來了。
緊跟著,另一架飛機,調整好機身,已經做好準備,機翼下的10枚127MM火箭彈,冰冷地躍躍欲試。
“羅二,上山!”大力沖著領頭的羅二,急切地命令著。羅二稍一猶豫,轉身跑向北面的山腳。
現在的情形,跑向南邊的山丘,雖然隊伍可以很快散開,但架不住敵機的輪番掃射;加上敵人通訊靈活,肯定會陷入包圍;但是上了北邊的山,羅二知道,那幾乎是上了絕路。
羅二是從這座大山上翻過來的,海拔500米的大山,北邊已經被滑坡削去了一半,幾乎是直上直下的絕璧;滑坡還差點把羅二和武蒙國給活埋了。
一直沒打過陣地戰的羅二,這回算是趕上了,自己和一幫子擅長偷襲的家伙,為了活命,只能來個硬碰硬了。
進了山上,兩架囂張的“野馬”,面對四散躲藏的敵人,沒了脾氣,雖然子彈打得山石劈啪作響,但已是威力大減。
十枚火箭彈和僅剩的一顆炸彈,打得響聲震天,彈片橫飛,也阻止不了地面的羅二他們,玩命逃進了山上。
敵人很快就會圍上來,大力看著面前的士兵,身體已經被航空機槍撕爛,年輕的臉上,沒了生氣,手里卻緊緊抓著步槍。
“上山,建立陣地。”被追得跟老鼠似的,讓大力火冒三仗,既然逃無可逃,那就拼個網破,誰是魚還不一定。
500米的海拔,十五分鐘就爬到頂了;來到山脊,羅二無奈地看著大力,等待命令。
腳下是不到六米寬的山脊,探頭往北面看看,大力也是苦笑,背水一戰啊。
頂著天上敵機的掃射,大家散開,取出工兵鏟,開挖單兵掩體;一鏟下去,“丁”,火花四射,震得雙手發麻,地面就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看著四周大片的青石,大力急了;剛才敵機的掃射,又打翻了三個弟兄,一時間,沒人敢冒頭,更別提挖掩體了。
“羅二,交給你了,趕快找掩體。”大力趴在地上,來回找著羅二。
藏在幾棵低矮的松樹旁,羅二正四處亂瞅,大灰一直沒有跟上,讓他有些頭疼,這家伙,沒給打死吧。
聽見大力的叫喊,羅二抬頭四下一看;正好身邊兩米遠,是一個深深的水道,大概是雨水沖刷形成的。
“大力,這里。”羅二的話音剛落,大力已經翻滾著爬了過來。順著羅二的手指,抬起身子,大力一看,“草,這不是排著隊找死嗎?”
的確,如果大家都躲進水道,只要敵機找準方向,一排子彈下來,恐怕就全體陣亡了,更別提炸彈那玩意,扔下來恐怕死的更快。
羅二尷尬地一笑,靈機一動,“等等”,一個側翻,滾到水道邊緣的草叢里。
這是U字形的泄水道,形成時間已久;水道開口不大,有個五六米寬,下面三米多深,里面盡是大小不一的礫石。
在紅庫里一番摸索,羅二一揮手,“碰”,一塊10CM厚,8M8M的正方形鋼板,嚴嚴實實蓋在水道上面。怕不結實,羅二再次揮手,“碰、碰”,又摞了兩層鋼板。
繼續往上,羅二竄了幾步,在水道上,再次蓋上了三層的鋼板。這十六米長的鋼鐵掩體,還是防空型的,足夠用了。
滿意的羅二,回過頭,正要招呼大力,卻惱怒地發現,大力已經帶著那幫弟兄,抬著傷員,躲進了水道。
“靠,連招呼都不打。”羅二正要發牢騷,頭頂的呼嘯聲,讓他一骨碌鉆進了水道;六道火焰緊跟著他,噼啪打在鋼板上,冒出一溜火星。
踩著石頭,羅二來到大力身旁;由于水道兩頭有口子,光線還行,大力正指揮者大家,忙亂地搬運大石頭,在沖著下方的水道口,壘起了工事。
一拍身邊小張的頭盔,“去上邊看著,敵人就要來了。”羅二扭過臉,“大力,我說這租金你看著給,少點也行。”
死里逃生的大力,松了口氣,沒了剛才的焦躁,摘下鋼盔,笑呵呵地坐在一塊石頭上,“行啊,我把我家的小茹給你,要不?”
“小茹,誰啊?”羅二一頭霧水。
“我妹子。”大力很得意。
“不要,給塊懷表就行”羅二果斷拒絕,看大力的摸樣就知道他妹子的塊頭也不小。自從大力給羅二炫耀了那塊英國懷表,雖然老舊,但羅二沒忘。
“別后悔,就這一次。”大力瞪著眼睛。
“打死不后悔,懷表。”羅二伸手在大力的眼前晃悠。
“沒拿,怕磕壞了。”大力很坦然。
“那就記賬,回去了再要。”羅二轉身往上走,這里的指揮,大力就夠了。
“你是副連長,租金一人一半。”大力在身后叫著,旁邊的兵們開始哄笑,緊張的氣氛沖淡了不少。
來到小張跟前,這家伙正用狙擊槍上的瞄準鏡往下看;天上的敵機已經飛走了。
突然出現的“地堡”,讓兩架“野馬”很興奮,目標不跑了,那就好打了。
幾次俯沖掃射,“野馬”郁悶地發現,游擊隊的地堡,竟然是用鋼板蓋頂,除了打出一溜火花,沒一點動靜。炸彈和火箭已經用完了,燃油也開始告警,只能呼叫一番,向南方飛去。
羅二拿出的鋼板,正是他從美軍儲備庫掃蕩來的,是美軍為了修筑永久工事用的鋼材,質量很好,正好被他用上。
挨著小張,露出半個腦袋,羅二張望著山下;沒看見大灰,倒是看見了1公里外,塵土飛揚;急駛而來的十輛軍卡,車門上的白色五角星,煞是醒目。
軍卡上滿是士兵,車后跟著的,竟然是兩輛M24霞飛輕型坦克,
47mm的炮管清晰可見。
媽的,夠狠。“你在這盯著,我去叫大力。”囑咐小張一聲,羅二縮了回去。
大力清點了人數,除了陣亡四個兵,其他人還都好,只有幾個擦傷的,問題不大。
指揮著架起兩挺機槍,安排好值班哨兵,讓大家抓緊時間休息,大力順著水道,來找羅二,剛好和羅二碰頭。
“大力,敵人到了,距離一公里,兵力兩個連,兩輛坦克。”羅二開門見山,讓大力一愣,真快,這飛機剛走,步兵已經到了。
“下面的射界太窄,來不及清理了;我把人分成兩部分,我守在下邊,你眼神好,帶人守在上邊,有事喊話就行。”大力匆匆下去了。
不一會,武蒙國帶著十六個兵,趕了過來。羅二也看完了周圍的地形,跳了下來。
羅二想了想,“蒙國,我出去看著,你把人分成四組,等會輪番出擊,打完一梭子就回。”
“是”,武蒙國也不含糊,麻利地分組,開始帶人用工兵鏟在水道兩邊,挖著落腳的臺階。
羅二披上偽裝網繩,拎著背包,翻身出了水道;看著眼前光溜溜16米長的鋼板掩體,羅二有些不放心;但是再加鋼板,羅二舍不得,這玩意用處太多了。
有了,羅二跑到水道的鋼板上,把一袋袋的水泥,摞向鋼板上面;自己部隊上也有水泥,羅二知道不值錢,就是不好找。
一口氣,五十斤一袋的水泥,讓羅二疊放了三層,鋪滿了鋼板;為了不讓水泥滑下去,他在最下方,橫著支了四根粗大的角鋼,交錯著扎進水道兩邊的石縫里。
角鋼雖然擋住了大力的一些角度,但他待在下邊沒吭聲,他能明顯聽見羅二緊張地喘氣聲,還有踩在鋼板上咚咚的腳步聲,很是急促。
“小張、蒙國,帶幾個人上來。”站在水泥袋上,羅二沖著腳底下喊著。
小張和武蒙國,帶著兩個兵,爬了上來,看著眼前的陣勢,有些發蒙,但更多的是驚喜。
“快,把袋子全部砍個大口子”,剛好,四個人手上,都拿著工兵鏟,直接用上了。
在羅二的示范下,四個兵掄起工兵鏟,瘋狂地在水泥袋上,砍出一個個大口子;羅二跟在后面,取出100公斤的飲水桶,擰開蓋子,一腳踹倒,讓純凈的飲用水,咚咚地撒在水泥袋上。
一連踹到了四個飲水桶,放干了水,“快下去”,羅二已經閃人了。小張幾人,拉著空桶,撲騰撲騰地跳了下去。
拍拍手套上的水泥灰,羅二喘著氣,找了一個不遠的地方,趴在淺草坑里,向下觀察著。
時間已是上午八點,寒冷的北風,越過山脊,直撲山下,掃過蠢蠢欲動的敵人。那些水泥袋子,在寒風的吹拂下,加上低溫,很快就結成了一個個硬疙瘩。
自從被莫名其妙地打倒了三十人,直到現在還癱在野戰醫院;小肚雞腸的菲律賓人,不敢找美國主子的麻煩,一門心思地想找游擊隊報仇。
這不,電臺里傳來游擊隊的蹤跡,菲律賓人馬上奔了過來。
山下干涸的河道上,兩百多名臉色黝黑的菲律賓士兵,在一名少尉的指揮下,架起五挺重機槍,拉開兩道散兵線,迎著呼呼的寒風,準備攻擊上山。
這些小個子兵,長得和羅二廢掉的澤全差不多,讓羅二一眼給認出來了。
“吆,來尋仇啦。”羅二打開背包,取出十顆手榴彈,這是他全部的手榴彈了,是在加拿大人那里繳獲的;至于M3,射程太近,用不上。
從上往下扔,一百五十米的距離,羅二很是自信。這五十碼的彈片殺傷半徑,保管是一頓豐盛大餐。
這十枚Ⅱ1的橢圓形鑄鐵彈體上,都涂著一圈橙色,表明這是強裝藥彈體的手榴彈,殺傷半徑已經達到了六十五碼,也就59.436米。
一小時后,天空中,四架“野馬”戰斗機,鉆出云層,向著水道俯沖下來,一顆顆高爆炸彈,呼嘯著落了下來。
“轟、轟…,”一連串的爆炸聲,炸的山上煙塵四起,弱小的松樹,被大片的炸倒。兩顆炸彈,砸在了鋼板上,“轟、轟”,沖擊波強橫地撕裂了水泥袋,彈片狠狠扎緊去,停住了肆虐。
緊緊趴在草坑里,聽著耳邊“嗖嗖”亂飛的彈片,大塊的土石砸在身上。羅二心里罵著,卻絲毫不敢動彈。
炸彈扔完了,火箭彈又打了下來,“轟轟”,簡直是不計成本;看來,美國人下了決心,要用鋼鐵和炸藥,把該死的游擊隊碾碎。畢竟,羅二在老美的肚子上,狠狠剜了塊肉。
火箭彈打完了,羅二幾乎被打碎的土石,給埋上了。早知道,晚點再出來,羅二有些后悔;他哪知道,水道里的大力他們,也被震得耳朵嗡嗡亂叫,趴著不敢動。
這還不算完,四架飛機,輪番著用機槍,對準水道,“突突…”,不停的開火;幸虧羅二加上了已經凝固的水泥,否則這樣的打法,30CM厚的鋼板,也架不住。
山下,菲律賓人的陣地上,“嘟嘟…”,五挺重機槍開火了,交織成兇猛的火網,橫掃水道附近的一切。
兩輛輕型坦克,仰著最大射角,“蓬蓬”地開了幾炮,卻發現炮彈只能打倒山腰;于是,囂張的坦克兵,鉆出炮塔,也用12.7MM機槍,開始向山上掃射。
羅二戴著鋼盔,已經緊緊趴在坑里,但坑太淺,子彈噗噗地打進身邊的土里;現在滾動移位,純粹是找死,只能拼命把身子貼近地面。
總算明白了,這就是陣地戰,就是用自己的身子去迎接大量的鋼鐵,還不帶跑的。臉已經戳進土里的羅二,郁悶地發誓,以后不再干這樣的傻事了。
山下的菲律賓士兵,利用炮火的掩護,開始沖鋒,呼喝著快速沖鋒,手里的槍打得乒乓地熱鬧。
海邊的士兵,步伐很是靈活,但根本就沒有隊形,只是散開了隊伍,亂哄哄沖向山來。
水道下方的工事后面,大力看著山下一窩蜂的人群,“民兵就是民兵,永遠成不了士兵。”滿臉鄙視的罵著,大力架起了M1,這槍的射程沖鋒槍是比不上的。
工事的開口太小,兩挺機槍,加上大力的M1,占滿了地方,其他人只好在后面遞彈藥,等著候補。
等山下的敵人爬到山腰的位置,沒開槍;一百三十米,“呯”,大力一槍打翻了一個,隨即,兩挺機槍開始咆哮,“噠噠噠…”,兩道火舌,左右晃動,舔著下方的散兵線,發燙的彈殼嘩啦嘩啦地濺落在腳下。
“靠,浪費子彈。”大力放下M1,推開一個機槍手,扶著機槍,“噠噠噠、噠噠噠”,一個個短促的點射,把躲藏的菲律賓士兵,挨個放到。
“看見了嗎,就這樣打。”大力一扭頭,那個拿著自己M1的機槍手,已經撲到在石頭上,鮮血染紅了脖子。
后面的戰士,趕上來,抬下傷員,替補上來;M1清脆的槍聲,又響了起來。
大力身后不到二十米的羅二,微微抬起頭,從鋼盔的下沿,看見已被打散了的敵人陣型,沒叫小張他們出來;手摸到了Ⅱ1,從偽裝網下,露出右臂,羅二眼里寒霜閃現。
右手捏緊保險柄,左手食指扣住保險銷的圓環,一拉,右手已經甩出。不理會效果,又拿起一枚手榴彈,拉壞、甩出。短短十秒,十顆強裝藥彈體的手榴彈,劈頭蓋臉地砸在了散兵線上。
“轟、轟…”,十聲巨響,反復在沖鋒的敵人身邊炸響,炸碎了敵人躲避的山石,撕裂了十幾個精壯的身軀。
羅二的舉動,暴露了他的藏身地,“噠噠噠…”,山下的機槍子彈追了過來。
一個側翻,羅二翻身滾落水道,頭盔震動了一下,伸手一摸,一道深深的痕跡,有些發燙。
老天,差點讓掀了腦袋,羅二低著身子,竄進了掩體。
有了羅二的加料,在大力的精確點射下,菲律賓“民兵“的進攻很快被打退了,留下一地殘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