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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破嘴候

  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進了公安局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手銬腳鏈先是把犯人拴起來,再來逼供,若是有點腦子的人就會立刻把自己所犯的事情一五一十全給招出來,就算是別人所犯的案子,為了不成為懸案,這一個罪名扣下來黑鍋也要背著。

  還有一種就是要么真的沒有犯罪被冤枉的,要么是嘴硬死活撬不開的,這類的人就直接上審訊室,所謂審訊室,其實就是為了嚴刑逼供所做的幌子,胸前放二兩書,再用鐵錘子敲下去招呼,即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沒日沒夜的逼供,到底還是要給全盤托出,還受了罪。

  來的路上我們就商量好了,只說是弄到點雷管準備到村子里炸野豬,沒想到自己爆炸了,打死也不能承認是去盜墓,只要承認一個,就會給你按上十個類似的罪名。

  我被一個高亢的男聲催促下車,雖說都被上了手銬,還是有個公安抵在我背后死死抓著衣領往前推,半推半就就這樣進了局子。

  “小李同志,人都帶回來了?”

  我抬頭一看,眼前一個中年男人雙手后背帶著敏銳的眼神望著我,抓著我的那個公安馬上開口說:“隊長,三個人都給帶回來了。”

  這個隊長手一揮招呼著其他公安把我們帶進去,局子里面燈光也不是太明亮,只見被推進的一個小房間上面寫著“審訊”兩個大字。這時候我兩腳一軟,心想算是完了,咋還沒等我們開口,就準備上家伙招呼。

  房間里有一張長長的桌子,左右兩邊都有板凳,只不過靠墻壁的是兩把太師椅,而左邊的就是普通的四角凳。

  “你們都坐下,聽村民們說你們是極端分子,怎么,想鬧出點什么動靜?”隊長手朝前點了點,隨即坐在太師椅上,喝起水來,而我們三人就坐到他對面。

  “隊長,這真是個誤會,現在國家形式這么好,該解放的解放,該槍斃的槍斃,我們鬧什么亂子,確實是村民們誤會了,聽說那頭山上的野豬賊多,我們是想去埋些雷管咋野豬的,沒想到這東西不好使,半途就炸開了花。”七爺忙著解釋,他這是怕我們慌亂,開口說出岔子。

  “雷管?要知道這也是國家禁止弄得東西,也算是犯罪!”隊長聲音變得嚴厲起來。我們當然知道這他娘的是罪,但總比其他原因都來的強,最多讓他關個一年半載的。

  七爺又答話說是知道,但就饞野豬味,現在已經明白這是錯誤,主席都說犯了錯誤不可怕,最重要的是及時糾錯,咱現在知道錯了,還請隊長高抬貴手,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還勞煩多照顧些。

  “你娘的還和我扯這些!《紅寶書》我比誰看的都熟!過去從寬,今后從嚴;多數從寬,少數從嚴;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工業從寬,商業從嚴;普通商業從寬,投機商業從嚴。看來你們不坦白,那就從嚴!小李同志,帶去黑房間!”這個隊長有的放矢,突然發起飆來。

  一聽要被帶到黑房間,豆大的汗珠就從額頭躺下,我急著就站了起來喊句: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被后面的公安抓著準備帶走。

  “慢著,小同志,你還有點覺悟嘛,坐下坐下,我來問你些事。”這時隊長突然變了卦,不帶我們去黑房間,轉而想從我這尋找突破口。我猜是我剛才喊得那句起了作用,覺得我是個主席的保衛兵,肯定不會說假話。

  “小同志,國家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堅定、忠誠,你敢不敢和主席宣誓,把實話說出來?”果然不出所料,他以為我對主席有虔誠的信仰,逼我就范。

  其實要說沒有,那是假的,可在這個節骨眼上,信仰就是狗屎,不如小命要緊,我就將計就計,又站了起來右手高舉:“向主席保證!”

  “好,那小同志你說說,你們到底是去村子里干嘛的?”

  “報告隊長,去打野豬的!”我還直直站在那,眼睛不敢瞧他,望向屋頂,怕這個老狐貍看出點破綻。

  “那個坑真是雷管給炸的?”

  “報告隊長,是的!一不小心自己開了花!”

  就這樣你來我往一陣周旋,反正他問話我都答得干凈利落,不留蛛絲馬跡叫他發現。他也就逐漸相信我們的話,不是極端左派分子,真的是去炸野豬的。

  就這樣,一個根本不屬實的罪名把我們關起來勞改,說是壞同志進去,出來后都是好同志,我心里罵到,老子出來還要去倒斗,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家的祖墳!

  最初被定的罪是要關上三年,可由于在里面表現良好,里面的教官說我年齡小,特批提前結束勞改,只一年半就出來了。當然大奎和七爺還在里面,我只能靠著勞改所把我遣回老家。至于瘦子,幸好當初沒把他拉下水,這么長時間過去了,應該早回老家了。

  一回到老家縣城,我又不敢回自個兒家里,怕是見到爹媽,出了這個事,臉都丟盡。

  可在街上瞎轉悠也不是個事,總有認識我的會把見到我的消息告訴他們,干脆硬著頭皮回家去。老房子還是原先的樣子,只不過自己心里多了些五味雜陳的情緒,一晃估摸兩年時間沒回來,一切都不是滋味。

  我敲了敲門,一個銀發的女性將門打開,是我的母親!兩年前還有精神,現在弄得這么憔悴,如果是從大街上走過,我都不能立馬認出來。

  一陣家中寒暄,和老父老母嘮嘮家長里短,原來在我上山下鄉的一個月后,靠著爺爺那輩的關系,他們就被撥亂反正,回家做些小生意,我在炎陵縣出的事情他們都是知道的,能提早出來,也是他們去求了人。

  經過這么多事,我決定還是先留在家里幫忙,畢竟日子也不是那么好過,能出一分力就出一分,好好盡盡孝道。

  時間又到了七七年,十年動蕩終于正式宣告結束。

  我也成了快奔三的人,二老接連離世給我不少的打擊,他們還沒過上剛開始的太平日子。

  經熟人幫忙,投進去這些年一共攢下來的錢幫忙開了個小的古玩店,雖然我不太懂這行,但畢竟是祖輩們營生的飯碗,我想給接下去。期間由于人脈不行,生意很清淡,而且經常出現打眼的情況,賠了不少的血本。沒辦法就找了個人來共同經營,不要他出錢,但每月所賺得分他一半。這個人在當地也有一些本事,凡他是他摸過見過的東西,就能分辨真假,行里人叫他“破嘴候”。

  當初我也以為有這個外號是因為他長著一張爛嘴巴,可后來接觸之后才明白,是因為他對于鑒定古董這行當,說話太不靠譜,真的說成假的,假的弄成真的,從里面撈油水,大家就給他起了這么個名號。

  他倒是不在意,反正有錢賺就行了,管他什么外號,都是嫉妒心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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