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再入京師(下)
平谷…
沒錯，平谷是個好地方。
哪怕縣令縣令已經換了人，平谷依然是個好地方，宋慶來的時候，京城的消息還沒傳過來，可第二rì要走的時候，平谷縣令卻聽說了《崇禎英雄傳》，眼下那故事里大部分人都在自己下轄的平谷縣中，他又怎么能夠錯過。
雖說宋慶部下已經準備開拔，縣令還是臨時從縣內召集了一些富戶士紳，帶了不少犒軍之物，熱熱鬧鬧的給送了次行，只盼著《崇禎英雄傳》再出后面章節的時候，能捎帶腳的提他一句，比如什么宋慶入京面圣，路過平谷，當地知縣素來清正，卻被宋將軍忠義所感，傾家蕩產供應錢糧之類，雖說只是提這么一句，弄不好幾百年后就靠這一句青史留名呢。
有了這一遭，宋慶再派人去打聽，沒多久也知道了《崇禎英雄傳》的故事，同樣知道自己目前有多火了，他現在特別欽佩自己的先見之明，從打完了仗開始，就沒換過干凈衣服，盔甲也沒清理過，所有人身上都是血絲呼啦，看著就跟那幾場大戰都發生在昨天似的，一路朝京城走去，沿途各處都是主動迎接，看著這群渾身是血的軍漢，都是大為贊嘆。
沒兩rì工夫，宋慶帶人從東門入城，門口把守的京營將官都是熟人，一打聽還都是聽說自己今rì要來，專門跟人家換崗來敘舊的，本以為能夠看到一支衣甲鮮明。朝氣蓬勃的軍隊，畢竟宋慶當初在京城時候。就給人那種印象，可誰想到竟然都猜錯了，宋慶所部精氣神倒是不錯，甚至帶了點氣吞萬里如虎的架勢，但衣甲卻都是破爛不堪。血污滿身。
很多人都想起這幾rì京城流傳的故事了，看樣子那邊打的是真慘，狗營也真是夠狠，打這么大的陣仗，如今竟然還是軍紀嚴明，更多了幾分狠辣兇猛，這大凌河之戰猛烈到什么程度，大家也就可想而知了。
很多人都開始對宋慶噓寒問暖。這也是宋慶想要達到的效果，再說他的確經歷過好幾次生死大戰，在松山堡的時候，如果不是王堅和胡捷臨時頂上去，他自己都不知道會打成什么樣子，那可是他當兵吃糧以來頭一次被打到體力透支，如今總算是大功告成，適當藝術化一些又有什么問題。歷史上哪次大戰的最終結果沒被藝術加工過？
聊著聊著，他忽然看到人群中有個很熟悉的面孔，正是當rì在城外救過他一命的楊寧。立刻上前笑道：“楊大人，來了怎么也不說話，看不上宋某人嗎？”
楊寧對宋慶觀感一直很復雜，哪怕最后是他親手救了宋慶性命，倆人關系也沒和睦起來，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反倒是能夠旗鼓相當的對上宋慶，立刻回了一句道：“哪敢看不上，是怕宋大人看不上楊某。”
“說哪的話，若是沒有楊大人，哪有今rì的宋慶，怕是當初在城墻下面就交代了！”宋慶卻是態度一變，立刻向身旁眾將介紹道：“諸位不見，當rì京城大戰，宋某出城沖陣，不慎馬失前蹄，本以為性命要交代了，正是楊大人領著三千營的弟兄將我救了出來，當rì走得匆忙，一直也沒正式謝過，今rì正好借這個機會，拜謝楊大人的救命之恩！”
說完，宋慶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給楊寧磕了個頭，楊寧雖說心思多些，好歹也是能豁得出去，敢于去拼命的主兒，性子同樣直爽居多，宋慶若是依仗功勞不給他好臉，他自然敢于原封不動的回應，可人家又是謝恩又是磕頭的，立刻便鬧了個大紅臉，忙也跪下還禮，慌慌張張道：“宋大人折煞楊某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何況當rì楊某也是為宋大人膽氣所感，這才帶著三千營弟兄出城拼殺，說起來也是宋大人的功勞，千萬莫要行此大禮！”
片刻之后，兩人重新站起身來，氣氛更上一個檔次，京營將官都覺得宋慶重情重義，楊寧也是給他們整個京營露了好大臉面，畢竟那是《崇禎英雄傳》中的頭號人物，性命居然也是他們京營救的，說出去要多提氣有多提氣。
楊寧平復一下情緒，再看看宋慶衣甲，以及身上那毫不掩飾的幾處傷口，嘆道：“遼東那邊的事情，我們也只是聽說，消息還是這兩rì傳過來的，當真就打的那么慘？”
“那是自然！”說起這事，宋慶當然不會謙虛，語氣頗為感慨道：“建奴各位也都是交過手的，當rì還是背靠京城，城高池深，都差點被人家攻破城門，大凌河那邊先是解圍，到了后頭全都是野戰，松山堡時候打的昏天黑地，我連著五次沖陣，直到打脫了力，兩三rì工夫才緩過來，最后那場大戰，兩邊加起來近十萬人，看著都是黑壓壓的一片，抄著兵器一起上陣，打到最后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半個多時辰死了兩萬多人，我運氣不錯還活著，你說慘是不慘。”
這話說完，周圍頓時便是一片抽氣聲，京營這邊雖說也跟后金打過，但基本上都是守城，最后那場雖說同樣是幾萬十幾萬的大戰，但沒多久便結束了，哪里比得上遼東那邊打生打死，看看宋慶這般勇猛，狗營如此善戰，這仗大明名義上還是打贏了，他們都落得如此下場，局面之慘烈可想而知，楊寧也沒再多說，只是拍拍宋慶肩膀，一切不言中。
當天夜里，宋慶便在京營歇宿，并且派人去兵部打過招呼，其實按照規矩，他該老老實實在城外扎營，等候兵部那邊上官傳喚的，不過此時他名氣太大，加上狗營之前就曾經在京城駐扎，名聲一向都是不錯的，京營這邊也都很愿意配合，因此兵部也不愿責難，一切程序都是從簡，直接給他提供了不少方便，送來了各種飲食，同時將消息報了上去。
消息傳到上面，崇禎皇帝最初還沒來得及看到，這幾天忙著看連載故事，政務耽誤了不少，加上遼東那邊又是要撫恤，又是要賞銀的，真夷人頭也都運了過來，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他也一直都在跟幾位閣臣議事，實在是沒抽出時間。
宋慶雖說在民間名聲甚大，在官場上也有了幾分名頭，但放到整個大明也只是個中層武官，在他這個位份上的人太多，皇帝老子既然事忙，他自然也就只有等著，好在他此時倒是不在乎多待些時間，心態方面倒是很輕松。
再者說，他也確實是不著急見皇帝，自己同樣有很多事情要做，一來可以跟京營的人套套交情，二來可以讓狗營在京城多休息幾天，這里畢竟比徐州繁花太多，之前過來是打仗，也沒來得及怎么逛過，如今正好出去看看，三來他還需要找京營的軍官們談談人才引進的事情，尤其是神機營那頭，看看能否出讓一些制作火銃和火炮的人才，他愿意出銀子買。
事情進展的異常順利，神機營那邊制作火器的人才太多，宋慶在遼東拿人頭換銀子，同樣有的是錢，拿出真金白銀來買對方的過剩人才，自然不會出現什么問題，反倒是有不少人感激他，因為神機營這邊很多人真的沒位置，白白吃份糧米，吃的還不算太好，當官的同樣也覺得麻煩，宋慶如果能把人帶走再好不過，幾乎都能算是雙贏之舉。
宋慶的挖墻腳工作如魚得水，甚至忙到把皇帝召見的事情忘了，狗營的人也多少有點樂不思蜀，宋慶銀子給的足，他們每rì在京城游玩，甚至有點發泄性的折騰，如果不是軍紀都還不錯，甚至可能惹出點事來，沒有丁魁的差別在戰場上不太看的出來，可一旦離開了戰場，立刻表現得淋漓盡致，最后還是李三郎心細，將事情稟報給了宋慶。
聽了手下這幾rì的狀況，宋慶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大戰過后似乎都有些過于放松了，他固然依然在做事，可那些普通士兵在暫停幾rì訓練，也沒什么人監管的情況下，終歸還是有些放浪形骸了。
發現問題立刻處理，這是宋慶做事一貫的風格，各個軍官都被他召集起來，重新強調了一下紀律性的問題，好在狗營在這方面一貫嚴格，這幾rì只是稍有放松，被特意強調了之后，軍官們也都意識到了不妥，趕忙又回去給自己部下開會，原本略有些松散的軍紀，迅速回到了平時的水平，逛街的也相對少了，倒是有很多人開始在京營的營地之中自己展開訓練。
幾乎就在此時，一直處在政務之中的崇禎皇帝猛然醒悟過來，自己非常想要再見一面的宋慶，似乎已經到京城好幾天了，馬上派人出去傳旨，叫宋慶率一干有功將領進宮，明rì朝會后在保和殿面君。
保和殿什么的，宋慶沒太鬧明白，但得到消息的大臣們卻都很清楚，這個年輕將領真的是要平步青云了，那可是皇帝賜宴的地方，還沒見哪個年輕人帶著自己手下進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