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徐州衛的大營,宋慶的情緒立刻緊張起來,盡管他上輩子膽子就大,這輩子更是做了不少殺人放火的事情,可那終歸是在徐州鄉間的勾當,對手最強的只怕也就是蘇小乙那伙兒人了,其余盜匪甚至都不在話下。
可如今是打仗,而且不是剿滅什么流寇,是對陣這時代亞洲最強大的部隊,甚至是世界最強的部隊之一,他手下這些只見過血,卻還沒有經過大陣仗的隊伍是否能行,他心里也沒什么底氣,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看看究竟能發會到什么程度,這支部隊畢竟是自己發家的本錢,早晚要拉出來和人家比劃比劃的,因此雖然心中沒底,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來。
探馬早在出發時就已經先放了出去,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回來報告情況,直到離開大營快五里地,暫時還沒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周圍雖說有人發現了后金的游騎,但大多只是單純的刺探消息,哪怕見了他們這些放單的探馬,也沒有過來攻擊的意思,老實些的各自離開,膽子大些的則大聲叫罵幾句女真話,然后十分傲氣的離去。
截止到目前,接到的消息還都算不錯,后金那邊似乎剛剛過了第一輪攻勢,現在正在休整,或者策劃下一輪的進攻,當然也應該有一部分人正在劫掠,而且各地明軍也已經逐漸抵達京城,近期內應該沒有什么太大的攻勢出現了。
連續兩天的時間,宋慶一指領著自己的人手在附近巡邏,雖然總是會遇到游騎,但并沒有爆發戰斗,這讓他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也覺得有些可惜,畢竟這是大戰之前的寧靜,也是可以練練兵的好時機,可以讓部隊對后金軍多少有個印象,若是錯過了這段時間,等將來真的打起來時,恐怕就沒那么好應付了。
丁魁卻沒這么輕松,自從那天見過后金那百十人的騎兵隊后,丁大官人就一直心里打鼓,覺得這一趟怕是兇多吉少,今日領兵出了門,走到半途中的時候,就瞅個空子跑到宋慶身邊,先是重重的嘆了口氣,隨后才滿是哀愁的說道:“我托人去其他地方打聽了一下,京城附近就要開打,據說已經有其他地方的兵頂上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輪到咱們!”
說到最后那句的時候,丁魁明顯有些沒底,呼吸都變得粗重了些,宋慶笑道:“怎么,覺得不踏實了?”
“能踏實嗎?”丁大官人愁容滿面道:“那天的后金兵你也不是沒看見,咱們徐州衛算不錯的,可遇上人家的兵,我覺得三五個能打一個就不錯,而且我聽說那邊很多都是騎兵,加起來就是六條腿,六條腿打兩條腿的,怎么算都是人家贏啊,這兩天我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遇上那些后金的馬隊,到時候真打起來,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徐州了。”
“現在有多少人這么想?”宋慶多少覺得有些意外,原本出征的時候,大家士氣還都挺高,包括在路上跟山東的衛所一起,那時候似乎也沒這么多事,可自從那天遇到后金的騎兵隊后,似乎士氣一下子跌落下來,平時挺活潑的人,這會兒也都顯得有點悶了,更不要說那些原本就有些懼意的,如今連丁魁都是這種看法,看樣子自己還真是小看這問題了。
事實上丁魁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這么想,不過連續兩天的出巡,雖說沒有遇到敵情,但士氣越來越低卻是真的,便大概將自己看到的東西講了講,末了得出一個結論來,如果再不想想辦法,到時候真遇上敵軍,只怕會被人家一擊即潰。
“明白了,你去叫探馬過來。”
“啊?”丁魁有些不太明白,指著剛剛回報軍情,正準備再次出發的探馬,問宋慶道:“你剛才不是已經問過他了?還有什么事情?”
“你去叫就是了。”
“好,聽你的。”丁魁轉身朝那探馬跑去,片刻工夫回轉過來,先把人交給宋慶,然后站在旁邊看戲似的說道:“人帶來了,你打算干什么?”
“你這是病,得治!”宋慶白了他一眼,轉頭對那猶自不知何時的探馬說道:“你再出去一趟,見到有后金騎兵的,就給我叫過來,直接叫到這邊!”
“把后金騎兵叫過來?”那探馬似乎沒太聽明白,又顯得有些為難,搖搖頭道:“大人那后金騎兵見了我們之后都是離開,我怎么叫過來啊?”
“罵人會不會?”宋慶怒其不爭的喝道:“見了他直接開罵,他要是聽不懂漢語,你就朝他比劃手勢,反正是看不起他那種,再不行脫了褲子朝他撒尿,我不信他就能忍得了!”
“這…”探馬顯然是個很正派的小伙子,聽說這么下作的手段,臉頓時紅了,可看宋百戶似乎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臉上要多嚴肅有多嚴肅,只能艱難的點了點頭,轉身向戰馬跑去,一邊跑還一邊松開了褲帶…
“多實在的兄弟啊,我徐州衛有這種人才,何愁打不過后金!”
丁魁對這話不作任何評價,眼觀鼻鼻觀心的盯著地面。
隊伍再次出發,行進的速度特意放慢了不少,宋慶騎在馬上,大聲講起了葷段子,而且都是二十一世紀的明朝改良版,當兵的除了酒肉武藝之外,估計也就好個婆娘話題,幾個段子講過,士氣頓時恢復不少,尤其其中的一個還涉及到了后金婦女,讓不少性格奔放的漢子敞開笑了一回,不時有人大聲喊道:“大人,咱什么時候也跑到遼東打一場,搶他們幾個婆娘回來!”
這種效果讓宋慶很滿意,他知道這么丑化敵人不太合適,可如今隊伍里很多人對后金兵有強烈的畏懼心態,如果不用這手的話,怕是一時半刻還真沒法改的過來,見眾人情緒高漲,也大聲笑道:“你這話老子記住了,等將來去遼東打仗,老子一定帶上你,讓你搶幾個婆娘回家暖床!”
“謝大人賞!”糙漢子們再次哄笑,不知誰帶頭唱起了徐州當地半葷半素的小調,片刻之后整個隊伍都跟著嚎叫起來,讓原本還有些擔心的丁魁目瞪口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么簡單粗暴的方法,居然會有如此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