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宇那邊傳來消息,圍殲鬼子的戰斗業已進入尾聲,還有殘敵一百多人據險而守,地形對敵極為有利,我方炮火對敵威脅不大,天色已晚遂決定退出戰斗。
命令馬支隊盡快處理好埋藏戰利品的工作,尋最短路線退往江邊返回SL。
馬遷安拿著一幅粗糙的地圖與向導商議了一會,決定直接穿越面前的原始森林,走最短的直線距離。
向導楊樹亭已經指明,按照馬遷安所選的方向根本沒有路,小路也沒有。
“我問你,這個方向你走過沒有?有沒有特殊的地貌,比如說什么懸崖峭壁,深溝深澗什么的?”馬遷安問了一句。
楊樹亭仔細的想了一下,回道:“那倒沒有,這一帶山都不高,方向不錯的話繞著山腳走肯定也能走到江邊,就是樹木太茂密耽誤時間,有的地方非得人砍開灌木叢才能過。”
馬遷安點點頭道:“那就行了,直線距離只有60里,不高的山就翻過去,高一點的就走山腳繞過去。”
不走通往烏拉嘎的大路而這樣走,目的是為了避開敵人可能的第三波援軍,鬼子遇伏的消息遲早會傳回他們的老巢。抗聯接連兩次設伏成功,取得了重大勝利,目的早已達到,現在是回去消化戰果的時候了,況馬支隊彈藥消耗很大,不能再支持一次像樣的戰斗。
馬遷安收回了派出去的兩個尖兵小組,指示他們快速靠攏,并留下了另一個向導接應趕回來的尖兵。
隊伍開拔。戰士們用簡易擔架抬著重傷員走在隊伍中間,支隊在來的路上“俘獲”的抗聯母女夾在衛生員中間,忙前忙后的圍繞著重傷員,不時探視著傷員的傷情。
借助著手電的光亮,馬支隊以最快的速度向江邊行進,經歷了戰火的洗禮,新戰士們立刻感覺到自己成熟了不少,原先的老兵則反倒變得“幼稚”,從剛開始的不敢相信這種戰果到認為理所當然,興高采烈起來。
“嗨?聽說沒?李參謀給隊長匯報時說啥了?”
“戰果唄,說有800多鬼子牌兒,俘虜了4個,槍100多條。”
“乖乖!鬼子牌兒不少,槍咋那么少?”
“你小子啥眼神啊?不都讓你們炮兵給炸碎啦?”
中途休息的時候,主要領導先后來到停放傷員的地方看望。軍醫趙石檢查完一圈回來后對著馬遷安嘆了一口氣。
馬遷安問道:“什么情況?”
趙石答道:“恐怕有人挺不過這夜,傷的太重,這種大手術只能回去才能做,現在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即使能挺過去,我看也得有幾個人得截肢,殘廢了!”
趙石是哈巴羅夫斯克醫學院四年級的學生,是有蘇聯國籍的華裔第二代,他的父親曾是沙俄時代由北洋政府征用派往沙俄的百萬后勤勞工之一,那個時間中國政府與沙俄政府俱都參加了一戰,是一個戰線里的同盟關系,俄軍士兵在歐洲與以德國、奧匈帝國為核心的同盟國血戰,中國勞工則大量前往俄國承擔起后勤生產工作。
俄國列寧社會主義革命及外國干涉時期,趙石的父親參加了蘇維埃紅軍,英勇的參加了保衛工人階級政權的斗爭,戰后定居蘇聯遠東,將國內的老婆孩子接了過來,生活在一起。
躺在他們附近的一個傷員聽到了趙石的聲音,睜開眼睛,用微弱的語氣道:“趙軍醫,我的傷…”
趙石聞聲趕到傷員近前,燃亮手電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傷員的傷處,半晌沒有說話。
傷員傷在大腿,鬼子的九二步兵炮造成的炮彈傷,一大塊血肉被炸飛,大腿上深深的凹陷去一個大坑,混合著止血藥物的繃帶上一片模糊,鮮血還在慢慢滲出來。
“痛嗎?”趙石問了一句廢話。
“不痛!”傷員回了一句假話。
趙石為難的看了一眼馬遷安,小聲匯報道:“支隊長,血漿用完了,但這個戰士現在的情況看,還得輸一次血,不然等走到江邊就來不及了。”
“什么血型?我是O型,不行就抽我的吧。”馬遷安伸出自己粗壯的胳膊。
抗聯經過幾個月的正規化建設,將蘇軍中的現成戰場醫護條例拷貝到了自己軍中,條例規定,戰場后方應有小型流動醫護所,隨時治療抬下來的傷員,并有細則規定輸血方案。每個戰士軍裝內里都縫有血型等基本數據,便于醫生解救。戰場傷員死亡率過高的一個原因就是輸血不及時造成的,沒有輸血條件下的戰斗,近半傷員都是因為流干血液而死亡。
趙石翻檢了一下自己的醫療記錄,對照著傷員的名字及編號找到了數據,“這個傷員也是O型,支隊長,你現在身體行嗎?”
“行!抽個500CC沒問題。”馬遷安晃動了一下堅實的臂膀。
旁邊的周玉成急忙阻止,“抽我的,支隊長還要指揮整個支隊撤退,不能讓他失血過多。”周玉成現在對馬遷安的指揮藝術有了進一步了解,心中也知道這次戰斗成果的輝煌,足以笑傲十個支隊了,自己臉上也有光彩不是?所以在沒有到達安全地帶的時刻,他不想讓馬遷安因失血而“昏迷”。誰知道小馬失血后會不會出昏招?到時候將這支勝利之師帶到溝里咋辦?
“你是老A,一點知識都沒有,要輸死人啦!”馬遷安扭頭調笑周玉成。
傷員也不同意,他支持周玉成的說法,擔心馬遷安身體出狀況。最后還是折中了一下,只抽了馬遷安300CC,又抽了另外一個戰士的200CC才完成此事。
輸完血,傷員情況穩定了一些,帶著一點擔心問趙石,“趙軍醫,我這傷沒事吧?不用截肢是不是?我還要打鬼子呢。”
趙石只好安慰他,“沒事,沒事,只要明天不發燒,你就不用截肢。”
聽完趙石的話語,傷員反而沉默了,頻頻撫摸自己額頭,臉色越來越難看起來。
見傷員的動作奇怪,馬遷安也隨手探了一下這個傷員的額頭,手掌上傳來的感覺不禁令他心中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