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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陰霾逼人

第十六回陰霾逼人  他的微笑動人,說的話更動人。

  孟星魂遲疑著,道:“你說的話,我怎能相信?”

  陸漫天道:“你非相信不可,因為這是你惟一的機會,你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陸漫天走了,走的時候還是充滿了自信。

  “你好好準備吧,最好莫要玩別的花樣,因為我隨時隨地都在注意你。”

  他當然并不信任孟星魂,但卻知道孟星魂根本沒有花樣可玩。

  孟星魂已是他網中的魚。

  “我難道真的沒有第二條路走?”

  就算真的已無路可走,也不能走這條路。

  “我絕對不能去殺老伯,絕對不能去殺小蝶的父親。”

  何況,陸漫天說的話,孟星魂連一個字都不能相信。

  他知道陸漫天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活下去的。

  “那么,我難道只有死?”

  死,有時的確是種很好的解脫。

  很久以前,孟星魂就曾經想到過自己遲早要用這種方法來解脫。

  他久已覺得厭倦,死,對他來說,非但不困難,也不痛苦。但現在呢?

  秋已深,秋日的黃昏仿佛來得特別早。

  菊花雖已漸漸開始凋零,但在暮色中看來,還是那么美麗。

  菊花和蝴蝶一樣,它的生命總是在最美麗的時候就已開始枯萎凋謝。

  這豈非是件很令人悲哀的事?

  孟星魂忽然想起了小蝶的話:

  “蝴蝶的生命雖然如鮮花般脆弱,可是它活得芬芳,活得美麗,它的生命已有價值,所以就算死,也沒有什么值得悲哀的。”

  人的生命豈非也一樣。

  一個人能活多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他怎么樣活著,活得是否有價值?

  晚風中已傳來悅耳的鈴聲!

  孟星魂的心忽然抽緊。

  他站起來,大步走出去。

  “我絕不能死。”

  他還沒有真正地活過,所以絕不能死!

  可是,要怎么樣他才能活下去呢?

  秋風蕭索,連菊花都已到了將要凋謝的時候。

  尤其是這一叢菊花!

  這叢菊花開得很早,也開得最美,所以也凋謝得最快。

  老伯以指尖輕撫著脆弱的花瓣,心里忽然有很多感慨。

  他的手指雖仍如少年時那么穩定而有力,但心境卻已和少年時大不相同。

  少年時他對什么事都看得很開。

  “菊花謝了,還有梅花,梅花謝了,還有桃花,既然我四季都有鮮花可賞,為什么要為那些枯萎的花木去惋惜感嘆?”

  花若謝了,就已不再有任何價值,就已不值得他去顧念。

  人也一樣。

  他從不同情死人,從不為死人悲哀,因為人一死也就變得全無價值,他從不將任何一樣沒有價值的東西放在心上。

  但現在,他的想法卻似已漸漸在變了。

  他已漸漸發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價值并不在他的死活,而在于和那人之間的感情。

  他已漸漸將情感看得更重。

  “難道這就是老人的心情?難道我已真的老了么?”

  老伯輕輕嘆了口氣,抬起頭,就看到孟星魂正向他走過來。

  孟星魂的臉色雖沉重但腳步矯健輕快。在暮色中看來他的眼睛依然發著光,皮膚依然光滑緊密,肌肉充滿彈性,身材依然筆挺。

  他還年輕。

  老伯看著這年輕人,心里忽然有種羨慕的感覺,也許嫉妒更多于羨慕。

  本來只有孫劍是他老來唯一的安慰,是他生命唯一的延續。但現在孫劍已死了。

  世上為什么有這么多老年人不死,死的為什么偏偏是孫劍?

  孟星魂已走過來,走到他面前。

  老伯忽然道:“律香川難道沒有告訴你?你不知道這是吃飯的時候?”

  孟星魂道:“我知道。”

  老伯的臉色很難看,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選這時候出來散步?”

  孟星魂道:“因為你不愿被人打擾。”

  老伯道:“所以你是根本不該來的。”

  孟星魂忽然笑了笑,道:“我現在本該在什么地方,你也許永遠想不到。”

  老伯道:“你本該在哪里?”

  孟星魂道:“就在這里!”

  他忽然拔起老伯面前的菊花,露出花下的洞穴。

  老伯凝視著這個穴,目中露出深思之色,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本該在這里干什么?”

  孟星魂道:“殺你!”

  老伯霍然抬起頭,盯著他,但面上并沒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盯著他,像是想看穿他的心。

  孟星魂說道:“我到這里來,本就為的是要殺你。”

  老伯又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孟星魂反而吃了一驚,道:“你知道?”

  老伯道:“你不是秦中亭。”

  孟星魂動容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伯淡淡道:“你看來仿佛終年不見陽光,絕不似從小在海上生活的人。”

  孟星魂的臉色蒼白,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臉是什么顏色。

  這次行動看來本無破綻,他一直認為高老大的計劃算無遺策,卻想不到還是算錯了一件事。

  他低估了老伯。

  任何人都不該低估老伯。

  孟星魂目中不禁露出敬佩之意,才長嘆了一口氣,道:“你知道我是來殺你的,卻還是將我留了下來。”

  老伯點點頭。

  孟星魂道:“因為你知道我殺不了你?”

  老伯笑笑道:“假如,只有這一個原因,你現在已死了。”

  孟星魂道:“還有什么別的原因?”

  老伯道:“因為我需要你這樣的人,你既然可以為別人來殺我,當然也可以為我去殺別人。”

  他又笑笑,接著道:“你連我都敢殺,還有什么不敢殺的,殺人要有膽子,而真正有膽子的人并不多。”

  孟星魂道:“你想收買我?”

  老伯道:“別人能買到的,我也能,我的價錢出得比別人高。”

  孟星魂道:“你也知道是誰要我來殺你的?”

  老伯道:“我知道的事至少比你想像中多。”

  孟星魂道:“你既然知道,還讓那叛徒活著?”

  老伯道:“他活著比死有用。”

  孟星魂道:“有什么用?他出賣你。”

  老伯道:“他既能出賣我,也就能出賣別人。”

  他日中帶著殘酷的笑意,緩緩接著道:“每個人都有利用的價值,只是你;懂不懂得利用而已。”

  孟星魂道:“你要他出賣誰?”

  老伯道:“他一個人還不敢做這種事,他還沒有這么大的本事,也沒有這么大的膽子。”

  孟星魂道:“你認為他還有同謀?”

  老伯點點頭。

  孟星魂道:“你要他說出那些人是誰?”

  老伯道:“用不著他說,我自己遲早總能看出來的。”

  孟星魂凝視著他,忽然長嘆了口氣,道:“我現在終于相信了一件事。”

  老伯道:“什么事?”

  孟星魂道:“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并不是運氣,能活到今天,也不是運氣。”

  老伯微笑道:“所以你若跟著我,絕不會吃虧的,你至少能學到很多事,至少能活得長些,你的選擇的確很聰明。”

  孟星魂道:“你認為我這么做,是為了想投靠你?”

  老伯道:“你不是?”

  孟星魂道:“不是!”

  老伯這才覺得有些意外,道:“那么你為的是什么?”

  孟星魂道:“我要你讓我走。”

  老伯又笑了,道:“你想得很天真,你憑什么認為我會讓你走?我若不能利用你,為什么要讓別人來利用你?”

  孟星魂道:“因為你的女兒!”

  老伯的笑意忽然凝結,目中出現怒意,厲聲道:“我早已沒有女兒。”

  孟星魂道:“我不知道你為何不肯承認她是你女兒,我只知道一件事,無論你怎么想,她還是你女兒,血總比水濃。”

  他凝注著老伯,老伯的怒容雖可怕,但他卻全無懼色,接著又道:“有些事是無論誰都無法改變的,連你也不能。”

  老伯握緊雙拳,道:“她和你有什么關系?”

  孟星魂說道:“我愿意做她的丈夫。”

  老伯忽然一把揪住他,厲聲道:“那么我就要你為她死!”

  孟星魂道:“我不能死,因為我要為她活著,我也要她為我活著,你若殺了我一定會后悔的!”

  老伯逼視著他的眼睛,額上已因憤怒而暴出青筋,說道:“后悔?我殺人從不后悔!”

  孟星魂的眼睛真誠而無懼,也許就是因為真誠,所以無懼:“你已沒有兒子,她是你惟一的骨肉。”

  老伯大怒道:“你為什么在我面前說這些話?”

  孟星魂道:“因為我知道你是個講理的人,所以不騙你。”

  老伯道:“你已認識她很久?”

  孟星魂道:“不久。”

  老伯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孟星魂道:“無論她是個怎么樣的人都一樣。”

  老伯道:“她以前…”

  孟星魂打斷了他的話,道:“她以前的遭遇愈悲慘,以后我就會對她愈好,何況,以前的事都已過去了,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老伯的手忽然放開,目中的怒意也消失。

  他看來仿佛老了很多,黯然道:“你說的不錯,我已經沒有兒子,她已是我惟一的骨肉…”

  孟星魂道:“所以你應該讓他們好好地活著,她跟她的兒子。”

  老伯突又咬緊牙,道:“你知不知道誰是那孩子的父親?”

  孟星魂道:“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老伯道:“你真的不在乎?”

  孟星魂道:“我既然愿意做她的丈夫,就也愿做她兒子的父親。”

  他逼視著老伯,一字字道:“連我都能原諒她,你為什么不能?”

  老伯低下頭,目中露出痛苦之色,喃喃道:“我只恨她,為什么一直都不肯說出那孩子是誰的?”

  孟星魂道:“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苦衷,何況,那本是她的傷心事,她也許連自己都不愿意再想,你是她的父親,為什么一定要苦苦逼她?”

  老伯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她現在活得怎么樣?”

  孟星魂道:“她總算是活著,也許就因為她是你的女兒,所以才能夠支持到現在,還沒倒下。”

  老伯抬起頭道:“你真能讓她好好活下去?”

  孟星魂道:“我一定盡力去做。”

  老伯長長嘆息一聲,黯然道:“也許我真的老了,老人的心腸總是愈來愈軟的。”

  他抬頭看著孟星魂,目光漸漸變得溫暖。

  他看得出這少年是個可信賴的人,只要說出的話,就一定能做到。

  他仿佛已從這少年身上看到一絲希望。

  “我畢竟有個女兒,還有下一代…”

  他忽然緊緊握住孟星魂的手,道:“你若真的要她,我就將她交給你。”

  孟星魂只覺一陣熱血沖上咽喉,熱淚幾乎奪眶而出,過了很久,才能哽咽著道:“我,不會讓你后悔的。”

  老伯道:“你還要什么?”

  孟星魂道:“有了她,我已經心滿意足。”

  老伯目中現出了溫暖的笑意,道:“你準備帶她到哪里去?”

  孟星魂沉吟著,還沒有說話,老伯又道:“我希望你帶她走遠些,愈遠愈好,因為…”

  他臉色忽又變得很沉重,接著道:“這里的情況已愈來愈危險,我不希望你們牽連到這里面來。”

  孟星魂看著這老人,看著他臉上的皺紋和目中的憂慮之色,心里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他畢竟已是個老人,而且比他自己想像中孤獨。孟星魂忽然對這老人有了種奇異的感情,他們之間仿佛已有了種奇妙的聯系,使得他們忽然變得彼此關心起來。

  因為他已是他女兒的丈夫。

  孟星魂忍不住道:“你一個人能應付得了?”

  老伯笑笑,道:“你用不著擔心我,我已應付了很久,而且應付得很好。”

  孟星魂道:“以前不同,以前,你有朋友,現在…”

  老伯道:“我也是賭徒,一個真正的賭徒,從不會真正輸光的,就算在別,人都以為他已輸光的時候,但其實他多多少少還留著些賭本的。”

  他微笑著又道:“因為他還要翻本。”

  孟星魂也笑了,道:“只要賭局不散,翻本的機會隨時都會來的。”

  老伯緩緩道:“就算這次賭局已經散了,他還會有下一次賭局,真正的賭徒,隨時隨地都可以找得到賭局的。”

  他微笑著拍了拍孟星魂的肩,又道:“只可惜你不能陪我一起賭。”

  孟星魂道:“為什么?”

  老伯眨眨眼,笑道:“因為你已是我女婿,沒有人愿意以他女婿做賭注的。”

  “女婿”,這是多么奇妙的兩個字,包含著一種多么奇妙的感情。

  世事的變化是多么奇妙!

  孟星魂又怎能想到自己竟會做老伯的女婿?

  夜已深,風更冷。

  孟星魂心里卻充滿了溫暖之意,人生原來并不像他以前想得那么冷酷。

  老伯道:“她是不是在等你?”

  孟星魂點點頭,“有人在等”這種感覺更奇妙,他只覺咽喉仿佛被又甜又熱的東西塞住,連話都說不出。

  老伯道:“那么你快去吧,我送你出去。”

  他忽又笑了笑,道:“無論你帶她到哪里去,我只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孟星魂道:“你…你說。”

  老伯緊握著他的手,道:“等你有了自己的兒子,帶他回來見我。”

  路很長,在黑暗中顯得更長。

  老伯看著孟星魂的背影,想到他的女兒,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他們的確還有段很長的路要走。”

  他只希望他們這次莫要迷路!

  雖然他心里有很多感觸,卻并沒有想太久,因為他也有段很長的路要走,這段路遠比他們的更危險艱苦。

  他轉過身的時候,身子已掠出三丈。園中已亮起燈火,他掠過花叢,掠過小橋。

  陸漫天住的屋子里也有燈光,窗子卻關著。

  昏黃的窗紙上,映著陸漫天瘦長的人影。他筆直地站著,仿佛在等人——是不是還在等著孟星魂的消息?

  老伯沒有敲門。

  他既已下了決心,就不再等,三十年來,老伯從沒有給過任何人先出手的機會,他很懂得“先下手為強”這句話的道理。

  他也時常喜歡走最直的路。

  “砰”,窗子被撞得粉碎,他已穿窗而人。

  然后他就愣住。

  陸漫天不是站著的,是吊著的。

  他懸空吊在梁上,腳下的凳子已被踢得很遠,老伯伸手一探他胸口,已完全冷透,冷得就像是他的鐵膽。

  那雙終年不離他左右的鐵膽,整整齊齊地擺在桌上,鐵膽下壓著一張紙,紙上的字跡潦草零亂。

  “你既沒有死,所以我死。”

  沒有別的話,就只這簡簡單單九個字。

  他畢竟還是未能出賣別人,卻出賣了自己。因為他的計劃周密,卻還是算錯了一樣事。

  他忘了將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算進去。

  也許走上大多數陰謀失敗之路的人,都因為忘了將這一點算進去。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本就是無法計算的,但卻能決定一切,改變一切。

  正因為如此,所以人性永存,陰謀必敗。

  老伯抬起頭,看著陸漫天猙獰可怖的臉,仿佛還想問出什么來,只可惜他的舌頭雖長,卻已無法說出任何秘密了。

  律香川不知何時已來到窗外,面上帶著吃驚之色,他聽到窗子被撞破時那“砰”的一響,立刻就趕來了。

  花園里無論有什么風吹草動,他都會立刻趕到。

  所以老伯用不著回頭,就知道他來了,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律香川道:“我在想…他不像是個會自己上吊的人。”

  老伯道:“還有呢?”

  律香川嘆了口氣道:“他也不像是個叛賊。”

  老伯道:“他是叛賊,但卻不是自己上吊的。”

  他總喜歡先問別人的意見然后自己再下結論。

  這就是他的結論,他的結論很少錯。

  律香川倒抽了口冷氣道:“是誰殺死了他?”

  老伯并沒有直接回答,緩緩道:“我要他去找易潛龍時,就已知道他出賣了我。”

  律香川不敢再問,只是聽著。

  老伯道:“因為易潛龍突然失蹤的消息,本不該有別人知道,但萬鵬王卻好像比我先知道。”

  律香川道:“現在江湖中知道的人已不少。”

  老伯道:“就因為他將這消息泄露給萬鵬王,并立刻傳了出去,好讓江湖中人都知道孫玉伯已孤立無助。”

  律香川嘆道:“我從未想到叛賊會是他,我簡直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老伯冷笑道:“但他只配做幫兇,還不夠資格做主謀。”

  律香川道:“所以那主謀人才會殺他滅口?”

  老伯點點頭。

  律香川道:“能逼他自盡的人并不多,難道萬鵬王會…”

  老伯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立刻去準備他的葬禮,越隆重越好。”

  律香川又有些意外,道:“這種人的葬禮為什么還要隆重?”

  老伯轉身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才淡淡道:“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所以江湖中都相信一件事!

  老伯有很多朋友。每個朋友都絕對忠實,從沒有人敢出賣過老伯。

  天亮了。

  黑暗無論多么長,總有天亮的時候。

  清晨的太陽,新鮮得就像是剛摘下的草莓。

  風吹在人身上,令人覺得懶洋洋的,仿佛又到了春天。

  孟星魂坐在那里,沒有動。

  但他的心卻已飛了起來,覺得自己新鮮得就像這初升的太陽,自由得像風。他拉著小蝶的手,幾乎想大聲地吶喊。

  “現在我們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了。”

  災難、疲憊、艱苦都已成過去。現在,太陽在他頭上,小蝶倚在他肩上,孩子已在她身旁睡著,整個世界都是屬于他們的。

  “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你說,我們立刻就可以去。”

  小蝶忽然道:“我一直想告訴你一件事,我并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的。”

  孟星魂道:“為什么?”

  小蝶的目光在遠方,思潮似乎也在遠方,悠悠道:“因為,我的父親…你永遠想不到我的父親是誰。”

  孟星魂道:“哦!”

  小蝶道:“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因為他的名譽并不好,你…你也一直沒有問。”

  孟星魂笑道:“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你的父親,無論他是誰都不重要。”

  小蝶道:“可是他不同,因為他若找到我們,一定不會讓我們好好活著的。”

  孟星魂微笑道:“我若告訴你,他已經答應了我呢?你信不信?”

  小蝶霍然回頭,凝視著他,目中帶著幾分驚喜,又帶著幾分不信,忽又用力搖搖頭,道:“就算他肯,別人也不肯。”

  孟星魂道:“別人?別人是誰?”

  小蝶垂下頭,用力咬著嘴唇。

  孟星魂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誰,過了半晌,緩緩道:“我已見過你的父親。”

  小蝶聳然道:“你真的見過他?”

  孟星魂道:“他并不是個可怕的人,也沒有你想得那么無情,只不過…”

  小蝶目中忽然露出一種怨恨之意,道:“只不過他卻將自己親生的女兒趕了出來,只不過因為他女兒被人欺侮,生了個見不得人的孩子。”

  她目中已有淚珠轉動,孟星魂實在不忍再逼她,但他也是個人,他終于忍不住道:“你為什么不肯告訴他是誰欺侮了你?為什么不肯告訴他,這孩子的父親是誰?”

  小蝶搖著頭,道:“因為我不能說,永遠不能說。”

  孟星魂道:“為什么?”

  小蝶忽然掩面痛哭,道:“求求你,莫要逼我,莫要像我父親一樣逼我…”

  孟星魂握緊雙拳,又松開,長笑道:“我絕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但是那個人…他難道不肯放過你?”

  小蝶點點頭流著淚道:“我實在不應該連累你,因為他能找到我們,非但不會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

  孟星魂道:“那么我們就不要讓他找到。”

  小蝶又抬起頭,道:“真的?你真的肯這么做,你真的肯躲著他?”

  她知道要一個男人逃避躲藏是多么痛苦的事,尤其是像孟星魂這樣的男人,她簡直不相信他能忍受這種痛苦委屈。孟星魂輕輕將她攬入懷抱,微笑道:“我為什么不肯?一個人看到瘋狗時不總是會躲遠些嗎?”

  小蝶道:“可是…”

  孟星魂掩住她的嘴,道:“我們就算萬一被他找到,我們就算無法抵抗,就算死,但我們至少已活過…你記不記得你說過的一句話?”

  小蝶道:“你是說…蝴蝶?”

  孟星魂點點頭,道:“蝴蝶…蝴蝶的生命雖脆弱,但你情愿做蝴蝶?還是做長壽的烏龜?”

  小蝶也笑了,倒在他懷里。

  一陣秋風,卷起了落葉,雖已是深秋,但他們卻似看到了一只蝴蝶在落葉中飛翔,那么自由,那么美麗,連落葉都仿佛被染上了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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