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雖恨,卻要救
五天后，西東京，陰陽師協會。
山本太朗，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在日本，叫這個名字的人就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簡而言之，就是類似那種大眾臉的存在。但是，如果說陰陽師山本太朗的話，那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了，其天賦甚至被譽為直追安倍晴明。
現今二十五歲的山本太朗，已經是陰陽師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其實力不僅在年輕一輩中鶴立雞群，就算是老一輩的陰陽師也少有人是他的對手，如無意外的話，五年之內他就可以成為陰陽師協會的下一任當家…當然，在那之前，他必須先繼承由安倍晴明傳承下來的風之太刀――夕空。
不過，這把代表著陰陽師傳承的太刀，他怕是再也拿不到了。
因為，夕空現今的主人是陰陽師協會第二十四代圣女――櫻下倉唯！
或許在大部分的組織勢力當中，圣女這樣的存在僅僅只是一個象征的門面，或者是下一任掌門當家之類的繼承人，其地位不可能比得上現任的當家，但是在陰陽師協會里，圣女雖然沒有太多的實權，可其地位卻要在當家之上。
換言之，既然夕空傳承給了櫻下倉唯，那么在她死前，任何人都無法將這把太刀奪過來，哪怕是當家也沒有這個權利。
而櫻下倉唯今年只有二十歲，哪怕她的壽命不會高于山本太朗，等到櫻下倉唯死掉的時候，山本太郎也已經是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老頭子了，那個時候，就算他還拿得動夕空，陰陽師協會怕是也不會將這把太刀交給他了。
所以，櫻下倉唯的存在算是間接毀了山本太朗的前途。
因為這件事。一直以來，山本太朗都對櫻下倉唯充滿了怨念，將其視為此生最大的眼中釘。而更讓他郁悶的是，他還被安排為護衛。必須以命保護這個有著圣女之名的眼中釘。
山本太郎對于自己的命運充滿了不甘，也對櫻下倉唯充滿了敵視。
但是，在不久前一個偶然的機會，山本太朗發現了某個真相。
“該死的！竟然會是這樣！竟然會是這樣…雖然我早就懷疑陰陽師協會中隱藏著某種黑暗，但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該死的…那些人，難道他們的腦袋都進屎了嗎？這種毫無人道的事情…”
山本太郎走在紅木鋪設而成的樓道里。一邊握緊雙拳，一邊咬牙切齒的說著，眼睛里滿是怒火，那副模樣。簡直像是要把人給生吞活剝一樣。
片刻后，山本太朗已是來到一座滿是和風氣息的小屋之前，但是還沒等他走近，兩個如同忍者般的身影就已經擋在他的身前，面無表情的說道：“此間是圣女休息之所。外人禁止入內，請回。”
山本太朗陰沉著臉，“我不是外人，我是圣女的護衛。”
曾經他無比痛恨這個身份，從來也不愿意承認這個身份。可此刻他卻不得不親口說出這個身份…想到此，他心中的郁悶更是無以復加。
“我們知道你是圣女的護衛，但現在，對圣女的保護工作已經由我們接手，而且三天之后就是祭祀，上頭有命，這段時間內，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圣女…”
已經忍無可忍了！
不等兩人說完，山本太朗的額頭就已經迸出青筋，厲喝道：“給我滾開！”
話音落下之際，兩個忍者的腳下驀然升起一道水簾，剎那間就將兩人包裹于其中，如同溺水的人一般雙手向上拼命的掙扎，然后不到三秒的時間，兩人便已失去意識般倒了下去。
山本太朗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邁過兩人的身體，走進小屋。
粗暴的推開屋門，山本太郎向著里面大喊道：“櫻下倉唯！”
一個梳裝整齊穿著和服的少女從屏風后面緩緩走了出來，看著山本太朗淡然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你應該知道的。”山本太郎沉聲道。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混蛋！”山本太郎一聲怒罵，“三天后的祭祀，你知道是什么嗎？”
櫻下倉唯也不生氣，還是那副無所謂的表情，淡淡道：“你既然知道三天后有祭祀，那就應該知道在這段時間里，你是不能來到這里的…外面的守衛被你打倒了嗎？果然，不愧是天賦直追安倍晴明的天才啊。”
“你果然知道！”山本太郎直勾勾的看著她，咬牙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
“因為我是圣女。”櫻下倉唯理所當然的說道。
“因為你是圣女，所以就要去死嗎？”山本太朗質問著，隨后不等櫻下倉唯回答，他就接著說道，“關于圣女，關于祭祀，關于安倍晴明的復活，我已經全部知道了…一直以來，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很奇怪，明明在陰陽師協會的規章中，圣女的地位要在當家之上，但幾乎沒有任何實權，甚至連對圣女的記載都少之又少。以前老家伙們告訴們，圣女是陰陽師協會最高的秘密，為恐被敵對勢力盜取機密，所以才不以書面的形式記載，而是由每代家主和長老們口頭相傳…”
“簡直就是彌天大謊！”山本太朗憤怒的一拍桌子，沉聲道，“這種言論根本就是為了蒙騙我們這些無知的人，真正的原因是…圣女是不需要的！圣女的存在完全就是為了復活安倍晴明，作為復活安倍晴明的祭品！是不是？櫻下倉唯！”
“你都已經知道了，又何須問我。”櫻下倉唯如此說道。
果然，這個女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厭惡。
山本太朗眉頭一皺，以前那個彬彬有禮的櫻下倉唯讓他覺得虛偽，現在這個仿佛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的櫻下倉唯，同樣讓他覺得反感，他果然還是無法把這個女人當做自己人來看待，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會忘記自己站在這里的理由。
“離開這里！”
“什么？”櫻下倉唯微微一愣，似乎聽不明白。
“我叫你離開這里，離開陰陽師協會。離開日本，不管去到哪里。總之，給你去找一個誰也找不到你的地方，給我老老實實的躲起來，再也不要出現！”山本太朗正色道。
“離開陰陽師協會…你的意思是叫我放棄我的責任嗎？”
“你的責任是去送死嗎？”山本太朗反問。
“是的。”櫻下倉唯點頭，然后在山本太郎滿是驚訝的目光中，緩緩說道，“從我八歲的那一年成為圣女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了，我并不是為了我自己而存在，而是為了復活安倍晴明，一直以來我所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這份責任已經刻在了我的靈魂深處，除此之外，我再沒有存在的意義…”
說到這里，櫻下倉唯頓了一頓，看向山本太朗。笑道，“這樣的我，你認為我會做其他的選擇嗎？”
“你這完全是被洗腦了！”
“或許吧。”櫻下倉唯淡然一笑，“但對我來說這并不算什么，早在最開始我就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所以我不會去反抗，即便死亡。”
“你…”聽到這句話，山本太朗頓時語塞，原本在他以為櫻下倉唯只是無力反抗，才會接受這樣的命運，可他完全沒想到，對方竟然根本沒有反抗的意圖，如此一來，自己來到這里的意義又是什么？
“哎呀，雖然剛才有接到報告，說有人擅闖圣女祠堂，但沒想到竟然會是你呢，我愚蠢的弟弟啊。”就在此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聽到這個聲音，山本太郎的臉色陡然一變，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轉過身，而雙手在這一瞬間就已經做好了迎敵的姿態。
對面，一個披著黑色風衣的男子，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緩步走來。
“倉間勝治，你果然也是知道內情的嗎！”山本太郎滿是凝重的看著對方，“還有，別叫我弟弟，我跟你可不是那樣的關系。”
“呵呵，你是我父親收養的義子，我叫你弟弟有什么不對？”
“別給我說這些有的沒有。”山本太郎一副不耐類的表情，沉聲道，“既然你出現在這里，也就是說，你也是陰陽師協會中黑幕的一部分嘍，我本來還以為你跟這件事沒有關系的…倉間勝治，你知道你們現在在做些什么嗎？”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才對。”倉間勝治似笑非笑的說道，“幸好圣女殿下識得大體，并沒有被你的話給忽悠，否則…那可就不是只有我出現在這里這么簡單了哦。”
隨后，不等山本太朗說話，他的臉色就突然沉了下來，“鑒于你是我的弟弟，也是被長老們一致看好的人才，太朗，只要你立刻離開這里，不再插手此事，我可以當做今天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感謝你的好意，但，我做不到！”山本太朗連一秒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冷笑道，“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已經知道陰陽師協會里存在著這種黑暗，我怎么可能坐視不理！”
“為什么呢？”聽聞此言，倉間勝治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對于圣女殿下應該是抱著敵視之情的吧？為什么還要救她？”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憎恨著這個女人。”山本太朗沉聲道，“從小時候開始，我就被周圍的人稱之為天才，甚至還被當做當家的候選人之一來培養，身為一個棄子，我知道這樣的幸福得來的如何不容易，而為了不辜負大家的期待，我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漸漸的，大家給我定下的目標也終于成為了我的理想，而我相信，只要我變得足夠優秀，我總有一天可以實現這個理想，但是…隨著櫻下倉唯的出現，我的希望徹底破滅了，我失去了本該屬于我的夕空，我近二十年的努力全部付諸流水，更重要的是，對我而言既是半個父親也是半個師父的武藤大叔也是因為櫻下倉唯而死。所以在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比我更討厭這個女人！”
“所以啊，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做？”倉間勝治更加茫然了。“只要祭祀一結束，夕空就會回到你的手上。下任當家你也依然是最有力的候選力，這對你而言不正是一件好事嗎？為什么還要自毀前途？”
“那是兩回事！”山本太郎大聲道，“我痛恨櫻下倉唯和我要救她，沒有任何聯系。陰陽術，是為了對付妖魔鬼怪而存在的東西，陰陽師，也是為了對付妖魔鬼怪而出現的人。陰陽師協會更是如此，這些…都是為了與黑暗對抗，而并不是為了某個人而存在的東西！雖然我承認，安倍晴明是我們陰陽師的英雄。他為陰陽師協會做出的貢獻無人可以超越，但是他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千多年的人物，我們需要的是緬懷，而不是復活。更何況這種復活還是建立在更多的付出生命的前理下…所以…”
“你們的這種行為是錯誤的！”山本太朗驀然伸手一指，咬牙道，“你們自己應該也了解這一點吧，否則你們就不會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將我們所有人都蒙騙于其中。正是因為你們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一旦被揭露出來，至少會有半數以上的陰陽師會反對，所以才制造出這樣的黑幕…而我之所以會站在這里，就是為了糾正這種錯誤與黑暗，僅此而已！”
“而且…而且武藤大叔臨死前也拜托我了，叫我一定要保護好櫻下倉唯，那是大叔唯一一次拜托我，你覺得這樣子的我，能夠灰溜溜的逃走嗎？！”
“呼！”聽完這番話，倉間勝治不由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果然，你是一個天真又愚蠢的人呢，不久前老爸還說過，要我把真相告訴你，好讓你也加入我們的計劃之中，幸好我出言反對這個提議，否則還不知道會被你搞成什么樣子…既然你的心中還抱有如此天真的幻想，那么就帶著這份天真死去吧。”
說話間，倉間勝治的眼中透露出冰冷的殺氣，而也就是在殺氣出現的那一剎那，一個半透明的四方形結界出現在山本太朗的身邊，將他包裹于其中，然后結界閃電般的壓縮，幾乎是在瞬間就將滿臉驚訝的山本太朗擠成虛無。
“這是你自找的，要怪，就怪你為何如此天真吧…嗯？”
倉間勝治搖頭感嘆，但話還沒說完，他就感到空氣里有著一絲異樣的氣息。
“空間縛是吧？你以為我會沒有防備嗎？”幾乎是在山本太朗的聲音響起的同一刻，幾縷水線平白的出現于半空之中，圍繞著倉間勝治，而后，就在他看到這些水線的時候，水線已經完全連結成了一片。
“這是？！”倉間勝治頓時臉色一變，下一刻，他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水份一樣，變得干巴巴的。
與此同時，山本太朗則從空氣里走出來，拍手笑道：“這樣一來就解決了呢。”
然而，他的話剛剛說完，倉間勝治的身體就突然化為一股火焰，閃電般的撲向山本太朗，措手不及下，后者頓時熊熊燃燒起來，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你真的太天真了，我愚蠢的弟弟啊。”真正的倉間勝治現身而出，看著那被燃燒中的人，說道，“水斥，能夠在瞬間逼出敵人體內的水份，這是你最拿手的陰陽術吧，不過你忘了嗎？這個術法可是我教給你的，用我交給你的術法來對付我，你以為能行得通嗎？”
“當然行得通啊。”正所謂戰斗瞬息萬變，這邊倉間勝治的話才說完呢，那邊本來應該被燒死的山本太朗卻突然毫無發損的出現在他的身邊，輕輕的在他肩膀上一拍。
倉間勝治的身體頓時吊住，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你竟然…”
話未說完，倉間勝治就緩緩倒了下去，這一次卻是再沒能站起來。
“水斥只是為了引誘你的真身出現，我真正的殺招是這個才對。”山本太朗看著倉間勝治一動不動的身體，笑道，“雖然我的一半本事都是你教的，但我早已經超越你了啊，要問什么…因為我是天才！”
“好了。”說完后，山本太朗轉身望向櫻下倉唯，“這家伙沒五六個小時是絕對醒不過來的，趁此機會，我們趕快離開這里吧，當然，你如果不想走的話，我就用武力強行將你帶走。”
方才兩人戰斗的時候，櫻下倉唯就站在旁邊看著，什么也沒說，什么也不做，因為這場戰斗的結果早在一開始她就知道。
但現在她卻搖頭，“不可能的，你根本不可能他們的力量有多大，就算我愿意離開，你也帶不走我，趁他們真正的高手還沒到，你趕快逃命吧。”
“真正的高手？”山本太朗微微一愣，還沒等他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忽然就感到背上一痛，然后一股窒息般的感覺傳來。
“這…這是？”
“就算是天才，如果被捏碎心臟的話，應該也會死吧？”
一個陰側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山本太朗艱難的轉過頭去，頓時看到一張如同死人般的臉。
“你…你不是陰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