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啟年間不同,現在是戰爭年代,手握兵權的軍閥比太監更好用。
隆武帝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楚軍打敗仗。
如果南昌會戰失利,楚勛集團必然元氣大傷,在朝堂上失去話語權,隆武帝也就失去了最可靠的支持者,僅憑他一個人,哪怕是九五之尊,也無法對抗所有的官員和勛貴。
沉默片刻,他淡淡問道:“城里最近有什么生人嗎?都有誰去過象岡先生府上?”
能當起隆武帝稱一聲先生的,就是幾位內閣大佬,比如象岡先生就是首輔何吾騶。看今天朝會上南黨和東林黨的表現,他們肯定事先通過氣,才會一起發難,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何吾騶在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一個什么角色,和隆武帝之間的分歧又到底有多大。
這幾年總的來說,何吾騶在首輔的位置上干的還是不錯的,不但能盡心盡力的辦事,也能和隆武帝基本保持一致,在重大問題上從不唱反調,深得他的信任和倚重,不料一旦觸碰到士紳地主的利益,何吾騶就像被拉到尾巴的貓,立刻炸毛翻臉,變得六親不認。
如果可能,隆武帝還是希望挽回何吾騶,不要讓他滑的太遠。管理這么大一個國家,執政理念上有些差異都是正常的,只要沒有原則性的分歧,保持朝局的穩定才更重要,歷數滿朝文武,只有何吾騶最適合當這個首輔,隆武帝暫時還沒打算換人。
“回皇上的話,城里最近沒什么生人,何先生府上的客人也不算多,只是內閣的幾位師傅最近都去轉了一回,大小九卿也免不了時常求見。”
馬吉祥的錦衣衛是特務機構,職責之一就是搜集情報,充當隆武帝的耳目,因為手段能力有限以及側重點不同,錦衣衛并不擅長對外的軍事情報,對朝廷內部卻抓得很緊,尤其桂林城里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各家王公呢?嗯,南寧府有什么消息嗎?”
“桂藩那邊一切如常,只是城里的王公勛貴最近串的厲害,和百官往來更加密切,不過大都限于三四品以下,內閣的幾位師傅和六部堂官,明面上和他們沒有太大的瓜葛。”
隨著清軍步步進逼,明朝分封的各家藩王公侯都紛紛南逃,一大半都聚集在桂林。從理論上講,這些勛貴藩王一直呆在皇帝身邊,始終是一個不安定因素,應該盡快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封地,但在收復失地之前,肯定無法實現這一點,只能讓他們暫時都留在桂林。
在這些王公勛貴中,隆武帝最忌憚的就是桂王朱由榔,朱由榔可是萬歷皇帝的親孫子,至今在朝野中還有相當數量的支持者,隆武帝把他遠遠“發配”到南寧,還是不太放心。
馬吉祥口中的桂藩,指的就是桂王朱由榔,聽說南寧一切如常,隆武帝稍稍松了口氣,看來那些文官們還算有分寸,雖然想盡辦法阻撓隆武新政,卻沒有打什么歪主意。
“大過年的,互相串串也是應該的,這么多王公勛貴天天呆在桂林,難免和百官有些人情往來,管的太嚴未免不近人情,只要不是太過分,不要和外藩軍鎮來往,就隨他們去吧。”
“臣遵旨!”
馬吉祥跪下行禮告退,站起身的時候喉結動了動,一句話到了嘴邊,又強忍著咽了回去,有些事情干系太大,沒有確鑿的證據,寧可裝糊涂也不能輕易捅出來。
出了行宮,馬吉祥回到鎮撫司,立刻召集手下的幾個心腹干將,布置任務。
首先抽調精干人員,立刻趕往江西,盡快掌握前線戰況,看隆武帝今天的樣子,如果不知道南昌會戰的結果,這個年肯定過不好。
其次是加強對桂林城里的監控力度,外松內緊,對文武百官和王公勛貴施加壓力,防止他們聯合起來給隆武帝搗亂。馬吉祥雖然是個特務頭子,卻對朝廷里的政治斗爭非常熟悉,知道隆武帝現在壓力很大,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錦衣衛只要好好表現,正是立功的好機會。
最后是加強對桂王朱由榔的管控,為了防止在這個敏感時期出現意外,馬吉祥下令錦衣衛直接進駐南寧桂王府,對桂王朱由榔貼身監視,嚴查出入人員,換句話說,短期內干脆把桂王朱由榔軟禁起來,反正只是個失勢的藩王,隨便怎么揉捏。
當然,這么做肯定會遭到文官的攻訐,勛貴的敵視,隆武帝也不會公開表示支持,但是身為臣子,理應為皇帝分憂,為皇帝分擔罵名,哪怕因此挨了板子,將來也會有更為豐厚的回報。
一切安排既定,眾人離去,馬吉祥卻單獨留下了錦衣衛僉事任北熊。
錦衣衛僉事是正四品的武官,上面還有指揮同知等等,在鎮撫司里算不上高級領導,再加上任北熊一向行事低調,很多人都不知道錦衣衛里還有這么一號人物,但就像藏在靴筒里的匕首一樣,任北熊專門負責調查各種機密大案,是馬吉祥手下最得力的干將。
“唐王府上還有咱們的眼線嗎?”馬吉祥問。
唐王朱聿鐭,是隆武帝朱聿鍵的同胞弟弟,隆武帝登基之后,朱聿鐭繼承了唐王封號,這幾年也一直呆在桂林。
“唐王府上一共安插了四條眼線,其中三個已經露底,只剩一個暗樁兩年沒有動用,唐王殿下還沒察覺。”任北熊答。
篤!篤!篤!
馬吉祥用手指敲著桌子,沉吟片刻說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該動用的就用吧。這些日子唐王府上似乎有些古怪,給我盯緊些,不過手腳一定要干凈,必要的時候該斷就斷,不要被人扯到鎮撫司。”
朝廷里最近風波不斷,隱隱約約和唐王朱聿鐭有些牽扯,作為隆武帝的同胞兄弟,朱聿鐭的身份非常特殊,卻卷進這種敏感的事情,給馬吉祥出了一個大難題。
錦衣衛肯定惹不起唐王,馬吉祥不敢查,但職責所在,馬吉祥又不敢不查,這件事還無法聲張,只能讓任北熊先在暗中調查。
午后時分,突然下起了小雨,淋淋瀝瀝一直到天黑也沒停。
桂林位于廣西北部,一年到頭氣溫很少低于零度,哪怕下雨也不會結冰上凍,但是這種濕冷的天氣更讓人覺得凍徹骨髓,一陣小風吹來,幾層衣服就全透著冰涼,大家都早早奔回家中,臨近年關的大街上意外的冷清。
唐王府的大門上,掛著兩串明亮的油紙燈籠,在細雨中仍然那么醒目,朱紅的大門,金燦燦的門釘,無不在宣示著此間主人尊貴的身份。離著大門百步之外,當街立著一塊突兀的下馬石,無論當朝一品還是統兵大將,文武百官到了這里都得下馬下轎,步行表示對皇室藩王的尊敬。
當然,唐王府的自己人不用受這種限制,一片寂靜的細雨中,王府的角門突然打開了,里面抬出一頂青呢小轎,兩個轎夫腳下如飛,幾名護衛跟在后面,轉眼就過了下馬石,消失在夜色中。
“你們幾個留在這里,我和老張跟上去看看。”
兩個錦衣衛的便衣跟了上去,遠遠墜在小轎后頭。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舉動,如果唐王府的護衛發現有人跟蹤,這兩個錦衣衛就有生命危險,而且死了也是白死,絕不會有人替他們出頭。
門里早有人候著,見轎子到了,立刻舉著傘上來接人,轎簾一挑,一個人影鉆進了傘下,只隱隱約約看到是個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一身文士打扮。
收到手下人的報告后,任北熊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試圖確定這個人的身份。
山羊胡子?中年文士?唐王府上那么多清客幕僚,符合這些特征的隨便就能找出來十個八個,哪怕任北熊對唐王府的資料爛熟于心,也無法肯定這個人是誰。但是,這個人既然跑到呂大器府上,就一定要查清其中的來龍去脈。
說不得,只好動用寶貴的暗樁了,任北熊命人發出暗號,然后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呂大器府中,寬闊的花廳里擺著幾個火盆,室內溫暖如春。
屋子里坐著六七個人,一邊飲茶,一邊敘話,主人的位置上是呂大器,主客的位置上卻是郭維經。
突然門簾一挑,呂大器的長子呂方庭在前面引路,領著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文士走了進來,呂方庭對這個文士的態度非常客氣,臉上還一直掛著親近的微笑。
見到呂方庭這個做派,郭維經不由得一愣。
呂大器哈哈一笑,起身迎客,又向郭維經介紹道:“今日冒昧把大司徒請來,是要介紹一位貴客與你相識,噢,其實大司徒應該也聽說過,這位先生就是唐王殿下的蒙師,陳蘅陳水陽。”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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