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功,原名鄭森,隆武帝賜國姓朱,并賜名成功,所以也叫朱成功。
歷史上的鄭成功,到永歷九年才被封為延平王,在這之前,因為永歷朝廷和魯王朱以海大量分封公侯伯等爵位,鄭成功對這種爛大街的稱號看不上眼,一向自稱賜姓、招討大將軍,以顯示自己的獨特地位。
汪克凡也這么稱呼他,正是投其所好,小小地拍了一個馬屁。
之所以拍馬屁,是因為有求于人。
在姜瓖兵敗之前,還有八個月的時間,如果把希望都寄托在友軍身上,渾渾噩噩混過這八個月,等到多爾袞騰出手來,局勢又會陷入被動,所以必須采取更加積極的策略。
趁你病要你命,才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得過且過,早晚是死路一條,楚軍雖然連續作戰,非常疲憊,但還是要主動打一仗。
汪克凡選擇的進攻目標,就是南京。
放在全國戰場上,無論進攻武昌還是九江,或者請孫可望出兵漢中,都是局部的得失,無法對多爾袞形成有效牽制,也就無法支援山西的姜瓖,只有進攻南京地區,進攻所謂的江南省,才能威脅到滿清統治的根本,逼的多爾袞不得不分兵來救。
別的不說,只要切斷漕運,北京很快就會出現糧荒,已經變成職業軍人的八旗兵也領不到鐵桿莊稼,旗人和八旗兵如果沒有吃的,當然要搶漢人的口糧,惡性循環之下,直隸、山東、河南也會出現斷糧斷餉,如果再有一個實力較強的綠營軍閥舉旗造反,滿清的“萬年不拔之業”就會毀于一旦。
譚泰是楚軍的手下敗將,江南省也沒有多余的機動兵力,由于清軍主力云集山西,現在正是進攻南京的最好時機,唯一的不利因素,就是沒有水師。
楚軍雖然沒有水師,但鄭成功有啊!
從長江入海口到南京,大約六七百里的距離,對水師精良的鄭成功來說,根本不存在障礙。如果能得到魯王朱以海的支援,在舟山島補充足夠的糧食物資,鄭成功的艦隊甚至可以到江西來轉一圈。
坐著鄭成功的戰船,到南京大鬧一場,這個計劃聽起來很瘋狂,風險也很大,但如果實現的話,肯定會讓清軍措手不及。
汪克凡反復考慮,決心冒一次風險,要么把多爾袞從山西調出來,要么把滿清的錢袋子加米倉徹底砸爛!
這需要鄭成功的全力配合,他到底會不會答應,汪克凡心里也沒譜。
在真實的歷史上,鄭成功窩在鼓浪嶼練了好幾年的兵,又軟硬兼施,吞并了鄭采等各家海上勢力,才逐漸成為福建地區的海上霸主,而現在的鄭成功實力不強,還處在剛剛起步的階段,未必肯冒這么大的風險支援楚軍。
朱以海就更不靠譜了,他和隆武帝是競爭關系,兩個人都想當皇帝,當年差點刀兵相見,指望他配合楚軍的行動,不如指望長江突然發大水,把清軍的戰船全部打沉。
雖然成功的希望不大,汪克凡還是要試一試,也許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但如果直接放棄的話,連這百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封信寫的很費勁,除了拍馬屁之外,想要打動鄭成功,總得拿出點真金白銀,汪克凡在信里做出承諾,只要鄭成功愿意出兵,所有的糧餉都由楚軍提供。換句話說,鄭成功就是臨時客串一回雇傭兵,不會讓他空跑一趟。
但是汪克凡知道,鄭成功幾乎壟斷了福建的海貿生意,僅憑一點錢糧很難打動他,所以在信里又花了大量的篇幅,仔細分析形勢,反復剖析厲害,希望這位民族英雄能以大局為重,派出水師配合楚軍。
信寫完了,汪克凡覺得分量還是不夠,又接著給隆武帝寫奏章,把自己的計劃詳細介紹了一遍,希望他能親自出面說服鄭成功,甚至和魯王朱以海打個招呼。
正在這個時候,帳外親兵突然通報,權習求見。
這半年來,楚軍內部發展最快的,一個是水師,另一個就是情報局。為了適應戰爭需要,權習的情報局采用軍事編制,不斷從各營抽調合格的人員,已經達到了七百多人的規模,搜集情報的能力很強,只要是湖廣江西地面上發生的事情,很少能逃過他們的眼睛。
神通廣大情報局!
只用了兩天時間,情報局就基本查清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李成棟連打了好幾個勝仗,輕易突破了贛軍的封鎖線,不但自己全身而退,還把趙道榮也帶走了。
在當天晚上的戰斗中,萬元吉的指揮明顯存在失誤,贛軍的表現也漏洞百出,當然這一切可以解釋為實力差距,汪克凡本來也沒什么可說的,關鍵是贛軍竟然謊報戰功,還殺掉了一個村子的百姓,看下他們的腦袋,冒充清軍的首級!
“好大的膽子!贛軍竟然敢殺良冒功,這是萬元吉授意的么?”汪克凡勃然大怒,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硯臺打翻,剛剛寫了一半的奏章也被墨汁弄臟了。
“這個還無法確定。”
權習的語氣總是那么冷靜客觀,沒有任何聲調高低的起伏:“不過當天晚上快天亮的時候,贛軍曾經在附近進行了一場大范圍的搜索,應該是在尋找清軍的潰兵,只是最后沒有找到幾個,才轉為殺害百姓,這也許是底下軍將拿的主意,萬元吉未必知道。”
“不管他知不知道,都難咎其責!”汪克凡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你去吧!這件事要接著查,一定查成鐵證如山的鐵案,我要拿贛軍開刀,好好整肅一下軍紀!”
“喏!”
權習應了一聲,卻沒有告退出門的意思,又面無表情地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岳州營營官譚嘯,在此次作戰中有泄密行為…”
汪晟迂回幕阜山,是汪克凡再三強調的軍事機密,只有譚嘯這個級別的軍官才知道,但是他卻告訴了董橋宣和譚暢,被情報局發現。
聽說譚嘯泄密,汪克凡并沒有發怒,而是默默坐在那里,半天沒有說話。
失望,他覺得非常失望!
泄密這種事情,是一種非常惡劣的行為,也許只是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成千上萬的士兵白白流血,卻莫名其妙的輸掉了戰爭,如果清軍事先知道了汪晟的動向,迂回幕阜山的兩萬多名楚軍很可能全軍覆沒。
古今中外,無論哪支軍隊,都把泄密作為嚴禁觸及的底線,一旦發現必定嚴懲,越是高級將領,越是嚴格要求,因為這些高級將領知道的都是核心機密,一旦泄露后患無窮。
換一個人的話,汪克凡可能馬上就會下令,把他帶到中軍帳盤問,按軍法進行懲處,最嚴重的結果可能是撤職查辦。但是,泄密的偏偏是譚嘯,是剛剛立下奇功的譚嘯,是岳州營的主將譚嘯,汪克凡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沉默中,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宋金斗的家里還有什么人?”
宋金斗是一名普通的輔兵,因為一場意外事故,被斬首處死。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兵,應該不在權習的視野中,但他卻似乎早有準備,張口就答。
“宋金斗沒有成親,家里還剩一個老爹,一個兄弟,兩個妹子。”
“他的兄弟多大了?”
“二十二歲,在家務農。”
“兩個妹妹嫁人了嗎?”
“都還沒有,不過大的好像已經定親了。”
“是這樣啊,好吧。”汪克凡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派人去他家里一趟,不,你親自去一趟,看看有什么能幫的,如果他的兄弟愿意當兵,就替我收下吧,如果想當差,就在衙門里給他找個差事。他那兩個妹子也一樣,愿意來楚軍的話,就到醫館當個護工。”
“喏!”權習應了一聲,躬身施禮,轉身出去了。
心情徹底被搞壞了,但是事情該做還得做,汪克凡沉默片刻,把那張被污損的奏章放在前面,又取了一張紙對著謄寫。
這種事本來可以交給幕僚去做,但是汪克凡這會兒的腦子里正亂著,接著謄寫奏章還可以冷靜一下。
刷刷點點,半張奏章很快謄好,汪克凡平靜心神,推敲語句,把奏章全部寫完,然后放下筆,閉著眼思索了一會兒,又給傅冠寫了一封親筆信。
這是汪克凡的一個小訣竅,用投入的工作忘掉煩惱,但是,這個訣竅今天似乎失靈了。當他忙完了所有的工作后,又不由自主想起了宋金斗,想起了那顆被掛在旗桿上的腦袋。
“冤枉!我死的冤枉!汪軍門處事不公平!”宋金斗雖然只剩一個腦袋,卻在不停地向汪克凡大喊大叫。
同樣是違反軍法,譚嘯犯的錯可比他嚴重的多,該怎么處置?處置了又會有什么后果?
至于萬元吉和贛軍,已經不是違反軍法的問題,不管怎么開脫,他們都比宋金斗該死一萬倍!
但是,萬元吉的身份在那擱著,汪克凡雖然有尚方劍,也不能真的斬了他。至于參與此事的贛軍,又足足有一萬人之多,俗話說法不責眾,總不能把他們的腦袋都砍了。
忽然間,汪克凡覺得無比疲憊,無比思念傅詩華、李潤娘和篆姬。
(好久沒和大家嘮嗑了,在這里聊上五塊錢的吧。
主角的軍隊現在還是一支封建家丁式的部隊,要想再上一個臺階,就得改造成近代軍隊,然后才能成為主角手中的利劍,打敗滿清,并徹底改造這個國家。
這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甚至超越了當時的時代條件,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寫出來很可能枯燥無味,所有我設置了幾個關于軍紀軍法的矛盾沖突,從側面進行交代。
關于宋金斗的情節,很多書友提出了批評,我在這里表示虛心接受,并對書友受到的身心傷害表示誠懇的歉意。主角是一個典型的實用主義者,有底線,原則性卻不強,總是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策略,當然,處死宋金斗的做法也許并不高明,我回頭再琢磨一下吧。
但需要強調的是,作者寫書,需要一個連貫的思路,左右搖擺就搞成四不像了,請大家寬容一些,我暫時不會修改這段情節,先寫完再說,謝謝!
關于更新也要說明一下,一天一更是寫書的底線,可是半渡最近太忙,有時候就會出現拖欠,不過總會拼命補上的,比如今天三更,就是為了補這個禮拜的欠賬。說起來,起點的酬勤計劃的確是個緊箍咒,不補上欠賬,損失的是我自己的錢包。
順便求一下票吧,11月已經結束,12月即將開始,希望下個月的 能多一點。
戰勝敵人也許并不難,戰勝自我才是真英雄!
最后用這句話和各位書友共勉,當然,主要是激勵我自己,一定要認真寫好這本書,不能辜負各位書友的支持和信任。
謝謝!再次表示感謝!)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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