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汪克凡雄心勃勃要干出一番事業,對汪克斌就一直寄予厚望。楚軍的將領都很年輕,汪克斌馬上二十歲了,如果汪克凡這兩年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現在應該也是楚軍中的一員將領,哪怕還不能獨當一面,起碼要比京良和花小弟更加重要。
汪克凡前生是軍校講師,對培養軍事人才頗有心得,他教出來的學生,未必能成為一代名將,但起碼能超過及格線,打起仗來都有章有法,沒有明顯的短板,也不會犯低級錯誤,汪晟、周國棟等人就是最好的例子…當然,他們最后能有多大的成就,就要看個人的天賦和機緣,以及努力程度了。
如果讓汪克斌從軍的話,汪克凡自信用不了兩年時間,就能把他培養到汪晟現在的軍事水平。但是,這遠遠還不夠,汪克斌必須在政治上有所建樹。
楚勛集團和楚軍的攤子越來越大,汪克凡需要一個可以真正放心的幫手,為了這個目標,他在盡量培養汪晟,但是自家的親弟弟總是更好用。
所以他耐心等了汪克斌兩年,讓他變得更成熟一些,順便再拿個功名,將來的起點也更高一些。搞政治就得有些胸襟和見識,有些書一定要讀,過早投身軍旅會影響他的發展。
在年底的恩科鄉試中,汪克斌順利中舉,說明這兩年時間沒有浪費,但是,他現在碰上了感情問題,如果過不了這一關,就會在成長過程中走彎路。
汪克凡決定幫幫他。
吃過晚飯后,汪克斌就回自己的房間去了,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而汪克凡和傅詩華則來到劉氏的小院里,把傭人都支走,然后召開了一次非常重要的家庭會議。
除了他們三個之外,洗翠也搬了張椅子,老老實實地在角落里坐好,擺出了一副我只列席旁聽,我不說話的樣子。
但這只是假象,小丫頭為了取得參加這次會議的資格,才裝出了一副老實模樣,她很快就會忍不住跳出來。
家里最近平平淡淡,沒有發生什么大事,劉氏的身體還算硬朗,第三代的小家伙也在茁壯成長,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汪克斌中舉,但和汪克凡救駕當今天子,攫升提督操江比起來,又不算一回事了。
“凡伢子,大過年的你鬧這么大陣勢,難道有什么要緊事?”劉氏看汪克凡鄭重其事的清場,知道他有話要說。
“有些事情被底下人聽去了,人多口雜傳出去不好。”汪克凡說道:“韃子的大軍已經進入湖廣,我估摸著長沙府守不住,留在這里恐怕有危險,最好早作打算。”
劉氏微微一怔:“怎么,剛剛在長沙安下家,又要逃難嗎?”
汪克凡有些內疚,說道:“如果走得早的話,自然不用慌張逃難。這是為了以防萬一,免得韃子的大軍真的打來了,想走也走不了,折損些銀錢財物還是小事,如果傷著家里的哪個,就后悔莫及了。”
汪克凡雖然是穿越客,但這一世的四少爺是劉氏養大的,父母把子女養大就算盡到了責任,孩子給父母養老送終也是理所當然的本份,但是汪克凡長年不在家,沒有盡到足夠的孝道。
劉氏猶豫說道:“走也可以,但人離鄉賤,能不能不出湖廣?”
長沙府南邊還有衡州府,還有郴州府和永州府,劉氏想去那些地方避一避,起碼還留在湖廣境內。
汪克凡搖了搖頭:“若是長沙府失守,衡州、郴州和永州都守不住的,最少要退到廣西桂林。”
衡州府的府城衡陽,是湖南另一座重要的大城市,但距離長沙太近,還是不安全,至于郴州和永州都是小地方,也擋不住清軍的進攻。
如果長沙和衡陽都失守了,就說明湖廣的官軍被打垮了,留在湖廣境內任何地方都不安全,桂林則是廣西的地盤,廣西的官軍還可以抵擋一陣。
去廣州也是一種選擇,但是隆武帝遲早要移駕桂林,沒必要多折騰一回。
“再拖些日子好嗎?看看官軍能不能守住湖北。”劉氏問。
“怕是不妥,湖北若是失守,長沙肯定也亂起來了,還是盡量早走些。”汪克凡的語氣很溫和,態度卻很堅決,劉氏等人一定要去桂林,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余地。
“哎,可惜我們都是累贅,不能和潤娘一樣在軍中陪你,你自己留在湖廣,萬事要小心些…”劉氏讓步了,卻突然想起了汪克斌:“不對啊,我們都走了,老六的學業怎么辦,他雖然中了舉,終歸年紀還小,離開湖廣怕是不妥。”
汪克斌是湖廣的舉人,按照正常的程序,應該留在湖廣繼續求學,準備參加下一次會試,突然轉去廣西定居,有可能耽誤他的前途。
“不妨事,朝廷半年內就會再開恩科,我想讓老六去廣州參加會試。”汪克凡爆出一個內部消息。
“這么快!半年內又開恩科?”劉氏等人都是一愣,半年內兩次恩科會試,大明朝二百多年還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如此一來,汪克斌的問題迎刃而解,既然朝廷半年內就要再開恩科,他完全可以和家人一起去桂林,然后提前趕往廣州準備考試,反正有傅冠在那里照顧,汪克斌不會吃虧。
話題自然而然轉到了汪克斌身上,傅詩華說道:“娘,我今天多嘴,把二叔的事情告訴云臺了。”
“這算哪門子多嘴?凡伢子是當大哥的,老六的事情就該告訴他,我也正想說呢。”劉氏笑著應了一句,轉過頭對汪克凡說道:“老六最近有些魔怔,離開湖廣倒是一件好事,離得遠了,心自然就淡了,免得去招惹章家的人…”
“不對!”屋角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洗翠緊緊繃著小臉,嘴巴鼓鼓地說道:“老太太這件事做得不對,您回了章家的帖子后,六少爺可傷心了,這兩天都不怎么說話。”
“小孩子家家的,亂說什么?”劉氏斥責了一句,語氣卻不重,洗翠原來是個孤兒,從小在汪家長大,劉氏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小女兒看待,對于兒子兒媳,劉氏還管教的比較嚴格,對洗翠卻一直很縱容。
“章家小姐哪里不好?我打聽過了,她可是長沙城里第一美人,而且知書達理,人品婉約,比四少奶奶也不差,正是六少爺的良配。”洗翠翹起兩只食指,并成一對,竟然念起詩來:“堪堪化作鶼鶼鳥,拂葉穿花一處飛…”
鶼鶼鳥,就是傳說中的比翼鳥,用來比喻夫妻恩愛。
“這丫頭,從哪里學來的這些yin詩浪詞!”傅詩華一皺眉頭,嚴厲斥責,十四五歲的小丫鬟念這種詩,傳出去就是家教不嚴,春心動了。
洗翠立刻閉上嘴,房間里突然鴉雀無聲,隨著傅詩華的目光緩緩掃過,洗翠縮著脖子低下了頭,汪家后宅里現在由傅詩華管家,洗翠不敢和她頂嘴。
劉氏咳嗽一聲,說道:“詩華,不要發火。”
傅詩華聽到這話,趕緊站起身來,恭謹地說道:“娘說的是,是詩華做的不對。”
汪克凡在一旁看得有趣,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沒想到自家后宅里還有這種生態平衡,傅詩華管家,洗翠等丫鬟下人都怕她,劉氏卻慣著洗翠,傅詩華在劉氏面前又成了乖寶寶。
洗翠偷偷抬起頭,看看乖巧站著的傅詩華,張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她想為汪克斌打抱不平,就要得罪“靠山”劉氏,兩頭難做人。
劉氏猶豫了一下,向汪克凡問道:“凡伢子,你和那章觀察打過交道,那人究竟如何?我也不想讓老六難過,但這件事終歸還要你來拿主意。”
以汪克凡現在的身份,汪家和誰聯姻是很重要的事情,章曠屬于何騰蛟派系,和汪克凡一向有矛盾,兩家結親似乎匪夷所思。
汪克凡的父親去世后,汪克凡就是汪家的家長,他的態度就是最終的裁決。
“娘,你的一番苦心我都明白,但這件事我說了也不算,還要老六自己拿主意。”
“他自己拿主意?他還小,不懂事。”劉氏皺眉。
“老六馬上就二十歲了,已經要行及冠禮,應該當大人看。”
汪克凡頓了一下,加重語氣說道:“章小姐究竟是不是老六的良配,我不知道,要看老六自己的感受,我們只能提建議,不能代他做主。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我想老六會對自己負責的,我們放開手,他反而會更加慎重的選擇,如果真的選錯了,他也要承擔這種代價。”
“那怎么行?你也說了,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老六要是腦袋一熱選錯了,豈不害了他一輩子!”劉氏皺眉搖頭。
“沒那么嚴重。”汪克凡笑道:“只要老六行得正,站得直,無論他惹來什么麻煩,我都會替他兜著,若是那章小姐品性不良的話,咱們汪家的男子漢,也不會容一個外來媳婦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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