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帝突然大打親情牌,汪克凡欣然接招,積極配合。
這是一件好事,就像國家之間重申XX聯合公報一樣,雖然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卻向世人展示了彼此之間的關系,是隆武帝對汪克凡在精神上的最大支持。
汪克凡和恭義營先后離開廣東,很容易被解讀為失了圣眷,“楚勛”集團沒了軍隊的支持,有些文官就會蠢蠢欲動,想要對“楚勛”集團下手,隆武帝在關鍵時刻表態,可以讓那些文官認清形勢,不要在背后搗亂。
簡單一句話,汪克凡離開朝廷中樞,是為君分憂,為國解難,他仍然是隆武帝面前的紅人。
以曾皇后的身份和地位,不會真的一針一線給汪克凡縫衣服,更可能是象征性地縫上兩針,掛個名字而已。但這已經足夠了,在需要幫助的時候,隆武帝夫妻能明確表示支持,汪克凡必須要承這個情。
“這兩夫妻,有點意思…”汪克凡發現自己對隆武帝的好感在增加,這是對合格隊友的欣賞,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隆武帝的眼光不算太高明,政治能力也有待加強,但勝在堅韌持重,在大的關節上能夠把握住,這一段時間經過他們的共同努力,每況愈下的大明非但沒有崩潰,還隱隱有了向良性發展的苗頭。
汪克凡的身邊從來不乏追隨者,卻幾乎沒有真正的朋友,隆武帝和他之間有競爭,有合作,在現階段也稱得上志同道合,一個是開著外掛的穿越者,一個是身份尊貴的大明皇帝,在碰撞中漸漸產生了默契。
當然,這種柏拉圖式的基情不可能有什么發展,將來和隆武帝會不會翻臉成仇,汪克凡自己也不知道,真正和他越走越近的,反倒是篆姬。
男女之間的好感往往來得莫名其妙,也許只是一次邂逅,一個笑容,就打動了對方。在廣東的這段時間里,兩個人有意無意的,接觸突然增多,幾乎每隔一兩天就會見面。
每次見面都有充分的理由,因為有正事要辦。
在經營兩廣的計劃中,汪克凡需要扶植自己的勢力,篆姬背后的鹽幫商行是現成的資源,大家正好合作,準備改革鹽政,建設香港島,支援湖廣前線…,一條條,一件件,都要仔細商量。
辦完一件正事之后,往往又會冒出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汪克凡公務繁忙,實在顧不過來,只好請篆姬幫著處理,篆姬雖然是女人,卻對黑白兩道和官場商場都非常熟悉,經常提出中肯的意見。
工作之余,兩個人也會閑聊幾句,放松一下,等所有的正事辦完,汪克凡如果有時間的話,還會請篆姬吃個飯,兩個人的關系非常微妙。
汪克凡離開廣東之前,邀請篆姬一起去湖廣,拋開男女之情不說,他身邊也急缺內政管理人才,篆姬這個女秘書的確能幫上大忙。
篆姬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跟著汪克凡離開了廣州天君。
晝夜行船,逆流而上,到三水拐入北江,走清遠,過英德,北上韶州府,當天晚上在府城曲江(今韶關市)停留補給。
韶州知府出城來迎,請汪克凡進入曲江休息,汪克凡卻婉言謝絕,那韶州知府也不強求,留下些米糧肉菜慰勞大軍,就告辭回城。
汪克凡就和將士們住在船上,用過晚飯之后,正在和張家玉說話,親兵突然進來稟報,有幾個湖廣的舉子來訪。
“請他們進來。”汪克凡正想了解湖廣的最新情況,這幾個舉子來得正好。
時間不長,親兵把幾名年輕的舉子帶進了船艙。說他們年輕,其實也都是二十好幾,三十上下的年紀,朝廷多年沒有舉行會試,耽誤了一大批舉人的前程,三十歲以下的舉人都算年輕的。
見了汪克凡之后,這些舉子一起跪下行禮,以晚生自稱,目光中都帶著幾分驚奇。汪克凡雖然久居高位,氣度不凡,但年齡只有二十二歲,這些舉子大眼一掃,就發現汪克凡年輕得不像話,似乎比他們還要小上幾歲。
汪克凡詢問他們的情況,這些舉子都是湖廣人,要前往廣州,參加年底的會試,正好在韶州府碰上了新任的提督操江,就前來拜見。
“啟稟軍門,武岡劉承、燕子窩黃朝宣縱兵擾民,肆意搶掠,百姓深受荼毒,請軍門嚴懲!”領頭的那個進士二十七八歲,臉頰消瘦,鼻子和顴骨高高聳起,一雙小眼睛精光四射,兩張薄薄的嘴唇吐字極快,一看面相就是個自私刻薄的人。
聽他上來就告狀,汪克凡有些意外。
“既有此事,何軍門那里怎么說?”劉承和黃朝宣都是湖南軍閥,該何騰蛟正管,汪克凡這個提督操江卻管不到他們,這個舉子沒頭沒腦地扯這么一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何軍門不肯管。”
“為什么?”
“督府幕賓,半無賴士,預征錢糧養兵,籍沒民財充餉,物議紛騰,人心動搖…”那個舉子口沫飛濺,說到誰罵誰,只是何騰蛟地位太高,他不敢妄加非議,就大罵何騰蛟的幕僚。
汪克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何騰蛟盡管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始終堅決抗清,他征收大筆軍餉豢養軍隊,傷害了一些地主士紳的利益,也是打著抗清的旗號,這個舉子卻為此咬牙切齒,對湖廣官府大肆抨擊,屁股明顯坐在了地主士紳一邊。
“你叫什么名字?”汪克凡發問。
“晚生姓王,名夫之。”那舉子躬身回答。
王夫之!
這個名字在后世如雷貫耳,汪克凡的眉毛突然一挑,兩眼如電盯著他,沉吟著沒有說話。
王夫之是明末清初的著名思想家,樸素唯物主義的集大成者,對后世的影響很大,著作等身,廣為流傳,在學術上的成就很高,中國古代哲學史上的巨匠,大師!
但同時,他在實際生活中卻是一個懦夫、小人、偽君子!RS